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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的茉莉花
开在黄昏西窗下
不以身姿招摇晚霞
只用幽香做我梦中的童话
从小到大种过很多花,也见过很多花。高雅的、富贵的、圣洁的,总之花容各异,姿态万千,不可谓不美。有时望花惊叹,有时流连忘返。可无论多么的惊艳,也总如清风掠过,在记忆中留不下半点痕迹。
在闲暇淡定之时,却常常想起一株草茉莉。
草茉莉是小时候农村常见的一种草本小花,几乎每家的院子里都种过,它枝蔓纷杂,花形很小,如一只只小喇叭,点缀在纷杂的枝叶间。无论花容姿态都谈不上美。不仅如此,它开花的时候总是在日落时分,盛开在深夜里,随着清晨日出慢慢凋谢。
草茉莉的花有许多种颜色,有红、黄、粉、白和混合色彩许多种,而我最爱的,却是粉茉莉。爱它并不因为色彩,而是因为曾经的那一株——
花草对于我来说是叶公之龙,欣赏还可以,养植却是一塌糊涂。现在很是懒散,难于精心。少年时呢,却是恰恰相反,勤快的厉害。自从种子入土,每天浇水不说,还要天天刨出来看,看看种子发育成什么样儿了,没别的意思,就是两个字:着急!
记得那一年的春天,我又辛勤的种下草茉莉。和以往一样,每天不停的浇水,刨种子。虽然经常遭到妈妈的申斥,但是那份急切的心情是任何力量无法阻挡的。一天天浇水,一天天刨土,数日过后刨出的种子已经萌芽,不是今天这个剜掉了脑袋,就是明天那个碰掉了尾巴,看见正在蜕壳的种子还要帮忙做助产士。如此往返,到最后落得一个广种薄收,残存的几株破土幼芽各个形如残兵败将,神似病入膏肓。模样虽然惨一点,但也算是不负我这苦心人,在阳光下一天天茁壮起来。
花苗破土了,我的工作重点也转移了,更多的时间自然是观赏了。一段时间的浇水、刨土瞎忙碌,害得我忽视了那几株木本花草,清闲下来,我可要挨个看看。掐掐石榴树的枝,直冒浆,嗯,还活着;揪揪金银花的芽,嫩嫩的,嗯,新长的----当我转到金银藤的架后,哇!新发现呀,在西窗下的墙角边,一个堆着碎石子的池子里,竟长着一株草茉莉,已经有好几片叶子了,高高地、瘦瘦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那是一堆石子,没有土壤,东边一架金银藤,西边一堵土墙,南边一个鸡舍,那个角落几乎没有阳光。没人知晓它,更谈不上浇水。可它竟自然地生长起来,我兴奋极了,从此这株草茉莉成了我生活的焦点。
每天放学,我最先去看这株茉莉花,我的其他花草丛此失宠了。我站在西窗下,站在那株茉莉前,有时会思索很久。没有泥土,它的根扎在哪里呢?我给它浇的水转瞬即逝,它能喝到吗?它渴不渴呢?有好多次,我真想刨开石子看看,但是我知道那样的话,我是不能再把它重新栽活的。
渐渐的别的茉莉花已经长大开花了,可这株先长出来的茉莉花还没有长大,满院子的鲜花我早已视而不见,独独地爱上了这株草茉莉。妈妈经常地唠叨:“这么多花你不看,偏偏跑到鸡窝旁看它。告诉你吧,它开不了花。”“它开不了花!”——我好伤心哦,也许妈妈说得对吧,这里太贫瘠了,它长得很柔弱,叶子也不翠绿,有一点发黄,因为缺水上边还布满白色斑点儿。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开花,但是我希望它能开花。
夕阳、西窗、我、茉莉花。每天放学时分,小院里都有这样的一幅图画。
西窗下的茉莉花在我的关注中竟一天天长大了,长出了花蕾,慢慢的含苞待放了。在一个周末的傍晚,竟然开出了第一朵小花。花的颜色是粉的,很淡很淡,上面点缀着深色的粉点。“妈妈,快看来呀!它和我种的茉莉花不一样哦,它是自己飘来的种子呀!”看着那朵浅粉的小花,我真是兴奋极了。
一朵、两朵、三四朵——我的粉茉莉终于盛开了。星星点点,稀疏有致,在朦胧的月色中隔窗望去,粉白的小花儿隐隐约约,宛如童话中星光闪烁的夜空。
从此,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儿就时隔着窗户看我的粉茉莉;从此,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儿就是站在西窗下看我的粉茉莉;从此,每天睡前我都会想起我的粉茉莉。因为它就在我的西窗下。晚风吹进窗口,悠悠的香气飘来,我闭上眼睛,那粉红色的草茉莉还盛开在脑海。
西窗下的粉茉莉,缺少土壤、阳光和水,却坚强的生存着。不与百花争奇、斗艳、媲美,在它的空间自然地生长、绽放,给我童年的记忆留下一缕永恒的芳香。
粉茉莉的故事很遥远了,如今居住在城市高楼里的人家,没有人在栽种这种草茉莉,因为它与兰、菊相比,实在是不够雅致,只有在乡村还能随意看到。每逢看到草茉莉,我总有一种亲切感。可现在看到的草茉莉越来越少了,我心头也时时涌上一种莫名伤感,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再看不到草茉莉呢?我不知道!
我怀念粉茉莉,想起粉茉莉,我就会想起在没有电视的年代,在星疏月朗的晚风中,茉莉花下谈天说地的家人。
我怀念粉茉莉,想起粉茉莉,我就会想起生存在那片并不富饶的土地上的父老乡亲。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满园花草
香也香不过它
我喜欢这首歌,但我知道这首歌不是唱给我的茉莉花的,我喜欢它是因为每当我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童年的粉茉莉,想起家乡的茉莉花,想起那如茉莉花一样坚韧、淡然、质朴的家乡人。
北艳2007.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