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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
偏偏是在乡下
泥土刚刚淹过树的脚腕子
我站在楼下。东风不吹
雪绵绵似花，开在十里外的河湾
现在，我照着镜子
误认为那是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月亮落上屋顶
我也跟着腊梅，在二月里
枯了一次，又一次
雨水
退下那次涨水后，河道越来越宽
比如说我的身子里，已经有了
鱼逐潮的动静
莫非非要算清，那一天的旧账
小麦于梦外，又绿了一次
我坐于梦里始终不敢吭声
只是偶尔也学着
古人一样，剪窗烛
问归期。空弹了一夜芭蕉
惊蛰
大声些，这些清醒以久的酣声
我已经尽量，把脚步放的
比路过你床边的小猫，轻巧
我承认我有过比豹子还要冲动的野性
这样说吧！你看一匹小马
整天的都在田野上奔跑
我好像也只叫了一声
桃花就醒过来
吵着要嫁给三月
春分
醒来就是几道闪电
我说这日子要阳光温和，如体表
始终是，草发芽的样子
抬起头来就要看见白云
燕语要如和泥一样
粘稠，筑起我们爱的小巢后
那么就下场雨吧
我就好切开昨夜的柳色
分你一半
清明
我决定重新再白一回
比如那些旧的习惯
晚睡早起。把一身衣服洗得
同天空一样蓝
然后就背着春天去周游世界
我知道的，有些花朵不容易喊醒
坟墓一样，有一天
我们只剩下
一个小小的愿望
谷雨
收割这场花期后
我就准备种植棉树，白白的
雨水，和软软的云
穿在小麦身上的月光
现在，也快要全熟了
看起来就是夏天
是的，小荷尖尖，淡淡雨
再脱下几层皮后
你就更像了
立夏
我已习惯，吐气如兰。昼伏夜出
摸下几把汗水，渐渐，爬上悬崖
并且把这些胆小的脾气
逼成一棵树的样子。你看
瓜果逐渐浓缩，渗出我们喜爱的盐粒
要是手臂再长一些
院中的葡萄架一样，长叶子。刮南风
那么你就可以摸到
我心中，挂了那么多年的小星星
小满
要学着低头，谷物一样
尽量地收纳阳光和雨水
甚至我们的内心就是一块麦地
虫子和月光彻夜都坐在里面说话
而我更喜欢叫你
小爱人，露水结在眉睫上
洗干净云朵后。我们牧马，放羊
围绕全世界的河流，来谈谈自己
暮色稀朗，并且就要飞出鸟群
芒种
海水一样退下故乡那片晒麦场
有一场绵绵的梅雨
不下在南方。特别清脆
那些蛙声，高高低低地淌下叶子
滴下屋檐。我活得十分荷塘
有时也漏雨，赶过那夜的山路
没有人来找我喝酒
我只好独自打发时间
学人家敲敲棋子，种一些花
夏至
蝉一样脱下一层壳，这时日正好
挂白衫，笼窗纱
喝一喝深井里的水。把三千丈青丝
溺死于荷叶杯中
也练习着春蚕一样吐丝，扑火
如果偶然也会伤感，那么就来
摇小扇，数一数
有多少，蝴蝶落于昨夜的雨后
瘦马踏过遥远的古道而来
小暑
这山野日益空旷，长满野草
也长满无辜的坟墓。我的记忆里睡着故乡的
桃花，现在已经熟成火把
有一片梨花的白，我始终不敢忘记
沾着雨露，贴上脸蛋
我知道的，我也不会怀念
要是离开就是隔断的书信
就是火车开过身边
而我们在黑暗听着它，钻进更深的黑暗里
大暑
时至今日。我坐北朝南，抱着一场大雨
在北方里生病。虚拟着天晴，湖水好的时候
行小舟，过清塘
望望绣在骨子里的山河
多年的出行，我已经忘记了回家
把自己抛在青山绿水中
有时我想开花，有时就花落
都不重要了。其实想着你就很好
那么一点点病痛，我可以用月光把它养好
立秋
仿佛你转身，这些花
这些沉甸甸的谷物和村庄。都可以住人
我面对墙壁，咬破手指
立下山林和寺庙，你想这蝉声多像
一座孤坟。凉风吹，河水远
我就坐在，这里
犹如身怀香气的树。你每天都经过
而并没有看我。月亮迟迟地爬过山腰
掉进水塘，倒成一个人的地形
处暑
我安于花园，沉默如
我旧时的江山，老虎出没在唐朝
黄昏中是两把雪亮的刀子
把鸟逼退于树枝。春花和秋月
我始终不能蝴蝶
不要问我，水从哪个方向流
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心里还烧着一堆火
寒暑来去。只有在梦里，才敢想想
抱一抱我旧时的楼台
白露
这些年的月黑风高
我暗自掐着手指，算了算
南方的星辰和雨水
时日刚好，适合伐木，修成竹简
我要刻下这一生的誓言
你知道的，多过一部编年的史书
那些泼墨的山水，风俗
牛羊，漂移的帐篷
都是我译解给你的爱
秋分
洗亮这些瓦罐后，河流干枯
雨水平静，如一片平原
我戎马一生的江湖
隐居成画铺里卖山水的人
你手腕上小小的月光镯子
由雪白的我从前的骨头而成
这一天云对坐在赤道上
我围绕着你
好像一颗公转的星球
寒露
那时我们的书信，会被一声鸿雁
剪断在半路上
天寒就要加衣，打着瘦马
牧牧最后几阵秋风后
我就想登山，就就菊花
看看你的样子
有比豹子还要好看的前程
你看得见它
整日的在我眼睛里发光
霜降
我展开我祖国的地图
我们把湖泊挤在两省之间
你是我看好的一个图腾
我信仰的太阳是黑的
每年这个时候
我都要回去看你几次
后来，我不看了
就这么一次，就足够我
白好几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