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高楼亦清入骨

碧天如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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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有些什么时候,会突然感受某种孤独与凄凉,后来听人家说,佛教中有专门对这种体会的阐释。我想既然能够上升到宗教的高度,必定是千百年来,有许多人都感受过,都无奈过,也都无法排解的了吧。不经意有中慰藉。但是,依然是明白,生活中有好多瞬间,都有无法排遣的情怀,美好也罢,不那么美好也罢,总是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它就来了,如同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走过家里的厅堂,直直走到心底里去。

    我是一直有这样的感觉的:在中国,南方是小桥流水,温宛的,缱绻的,是合适生活的,是合适那种温柔和纤弱的灵魂的。而北方,是大漠孤烟,是苍凉的,是空阔的,是总萦回着那么些无奈与凄凉的。所以,生活在北地的人,必定要有一颗更加坚韧,甚至冷酷的心,否则,是真的真的无法忍受,那样荒凉和寒冷的岁月啊。

    如果说在春天和夏天,这种体会还不是很明显的话,那么到了如今,这种感觉就早已挥之不去了。秋天的冷,某种程度来说比冬天更家难以忍受。刘梦得曾经说过:试上高楼清入骨,可能毕竟他还是在南方,所以还能说得出诗情随鹤之类的话罢。在我,在当下,只体会到那中清秋清冷的入骨之痛。所有的温暖与美,好象都随着那短暂的春天和夏天,永远的离开了这片土地,而漫长又寒冷的秋天,正徐徐而来,跟着是冬天。

    所以,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环境,忽然体会到一种偌大世界中无所依靠,无所依傍的孤独,也就不足为奇了。当然,这种感觉也只是那么一瞬间,那么一天,在这之前和漫长岁月中,和在这之后的漫长岁月中,都将深深的把这一瞬间的感慨掩埋。这里的人啊,都注定要有一颗坚强的近乎冷酷的心,否则,拿什么来面对如此苍凉的空阔的天空和冷风?!这里的人们,如果都有这看到斜阳要落泪,看到春去要悲伤的地步,那么,生命还时候可以承受如此的荒芜与凄苍?!所以,这里的人们的心啊,总是被什么紧紧的,密密的包裹着,不让那柔软的部分露出来一丝一毫。外边开来,这城市和人们如此的冷漠和不可接近,其实芯子里,那是由于她害怕受到伤害,害怕把内心柔软和温暖的部分袒露出来后,受到那大半年的冷风摧残后,难以抹去的悲凉。

    这个周末,我就深深的沉浸在这样的一种氛围之中。有时候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一个十几岁的人说她伤春悲秋有情可原,但一个就要老去,或已经老去的人,再如此做作,如此莫名的悲伤,似乎就不可理解。但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心里也太冷了,寒冷就如同悲伤,总是无孔不入。我也就放纵一天,让这样的悲伤,慢慢的弥漫开来,在我空旷的房间中,滋生和繁衍。也许,也许,只有在这样的瞬间,我才能真正意义上的,完全的把一颗一直以来包裹的严密的心,袒露出来,面对清冷的秋风罢。

    从早到晚的寒冷,真真应了那句“清入骨”可惜我不能高高兴兴的跟着说出“岂言春色嗾人狂”我只是从早到晚的哆嗦着。无所事事,有时候无所事事也是一种悲哀,也是一种伤痛。其实不是不想做事情,我是知道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做的,但是心灵总在那一瞬间如此脆弱,经不起一点点的重压,所以,我无法拿起我的笔,拿起我的书。

    恰恰下午打开电视,久违了的电视,竟然看到阿甘正传。一个悲伤的无以复加的人,看到这样的片子,是该怎样的落泪啊。这部影片我在多年之前就曾经看过,那个时候,陪我看片子的人还在,如今,这个人和这些曾经的亲情,都已经似乎永远无法寻找的回来了。让我用什么来承受,承受生活如此清寒的打击?!

    晚上的时候出去买点东西吃。我家是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楼下就是号称腐败一条街的街市。这是个浮华的世界,和我楼上安静的书房形成鲜明的对比,然而,我依然是那个世界的过客。当我走下楼去,在街道上慢慢的行走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形形色色的红男绿女,年轻的,不那么年轻的,轻佻的眉眼下,我总能看到一种无法排解的疲惫。但是,霓虹灯是依旧闪烁的,歌声是永远不停止的,这就是浮华世界中永恒的东西。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悲伤的另一面,就是沉浸在这之中,这样的永恒,是否也是一种对事实无常,时空变换的一种破解。

    很奇怪,我总是只有在晚上才有时间如此慢慢的走在这条街上。每天早晨我去上班的时候,走是跑着出门。每天都是,我只是迟到了五分钟,但每天都要迟到这五分钟。我家小区门前总有辆的士停在那里,仿佛几个世纪他就一直在那里,我不知道他是否等到过顾客,除我之外。因为我总是迟到五分钟,我总需要搭他的车,去校车的车站。这段路并不长,实在是不长的,只有五六百米,但是时间就是晚那么一点点。我从他的车上下来,在登上校车,车上的老师同学总要善良的对我微笑。后来一为计算机系的老师还特地跑到我办公室告诉我:以后早起来一点嘛,你看你这样,每天搭的士五百米来坐校车,这个总有点不对头。我也知道这个总有点“不对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生活总比我快走了那么五分钟。当然,他这样对我说了之后,我就再也不搭的士去赶我的校车了,于是,我经常隔着那条车如流水的马路,看见我们的校车慢慢启动,然后离我而去,我错过了它多少次了啊?!那位的士司机,每天都微笑的看我从小区走出来,一路奔跑着才秋天清晨凛冽的风中,去追赶什么。到底追赶什么,也许只有我自己才晓得吧。

    也只有每天晚上,我才得以安静从容的在这条街道上穿行而过。而晚上的街道,仿佛也不是属于我的,是属于那些生活在夜晚的饮食男女的,他们的生活总有些不带阳光味道的地方,总有些如毒品般让人沉醉的地方。我是无法体会了,我早已过了那种沉醉在青春中的年纪,我不知道我现在能体会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也许,再过几年,什么感情我都无法体会了,那将是生命中最深刻也是最后一种悲哀。

    奇怪的是,这样行走了一会儿,我竟然发现,从早到晚都冰凉的手脚,有了一丝一毫温暖的感觉。也许,这就是如此多的人,迷恋浮华世界的原因吧。在一个寒冷的偌大的世界上,在黑暗的望不到边界的夜里,哪里能带来温暖,哪里就是最美丽的处所。可惜的是,我早已无法融入这些年轻人的温暖。我已经不再年轻,我只能在这温暖的边沿上,稍微体会一下,稍微回顾一下,回顾我那并不遥远,但确实已经不再的青春时代,回忆我那清澈的如同湖水的往日年华。

    是的,偌大的世界,当一个人在寒冷的秋天傍晚,忽然发现她无所依傍的时候,她是如此的悲哀!她早已过了青涩的年华,无法再如少年般在狂欢中获得温暖也快乐,她只能远远的观望,默默的离开。那颗心里的感受,就如同十多年前那位女诗人写的“即使藏有一个重洋,流出来,也只是两颗泪珠”

    秋天的清凉,漫过心灵的时候,这两颗泪珠都是冷冰冰的,冷到骨髓。所以,在这样的晚上,随手,在屏幕上敲出以上的文字。就如同一种倾诉,悄悄的,说完了,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