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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知陌被长孙晏拽着来回穿梭,他看不见,只觉得四周安静的很,似乎是在巷子里,不知绕了多久,绕来绕去绕的他几乎头晕,气喘吁吁的扶着墙不肯再走,“阿晏,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长孙晏顿住脚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向身边的文弱少年,“这才多久你就走不动了,等以后去了边疆,看你怎么办!”
袁知陌惊的站直了身体,“边疆?我?”他骇然一笑,“我去什么边疆,你当我是你?你快带我回去,昀儿怕是要吓坏了。”
“你回去又有什么用,你爹如果连你妹妹都护不住,他还当什么太傅!”长孙晏紧紧盯着袁知陌脸上覆眼的纱布,知道他看不见,俊冷刀削似脸上这才敢露出明显的复杂意味,眼底全是j□j裸的疼痛,低低哀求道,“知陌,跟我去边疆好么,边疆天高海阔,总比这憋闷的京都来的好。”
“……阿晏?”袁知陌迷惑皱眉,“你今儿怎么了?”他心神一凝,猛地拉住长孙晏的衣袖,“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长孙晏一窒,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只能恼怒瞪着眼前一脸糊涂的竹马,懊恼的直想用剑刎了脖子,他不过是一时冲动,想帮知陌挡了断袖的名号,实在没料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袁知陌虽然看不见,但从长孙晏支支吾吾的语气中大概猜出这位仁兄一定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祥预感。一把揪住长孙晏,他神色凌厉异常,“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
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见缓缓出现在路口的白衫少年时猛地顿住,一个闪身护卫似的挡在袁知陌身前,眼底冷火簇生,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谁?”袁知陌皱眉看过去,奈何眼前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
身前一片寂静,无人答话。
他迟疑了下,轻声道,“容隽?”
袁知陌第一次见到容隽时不过十岁,彼时袁太傅刚被荣升为长孙太傅,年龄相仿的袁家嫡子便顺理成章的进了皇家书院读书,勉强也算皇长孙的伴读。
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再加上才思敏捷少有才名,袁知陌对这个大雍未来储君皇长孙很是看不上眼。
读书读的结结巴巴,虽然勤奋可还比不上他袁知陌轻描淡写的功夫,武艺也是七零八落,还比不上阿晏三成,经常被阿晏‘教训’的鼻青脸肿,论起知情识趣,偏偏整日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年少老成恍若枯木,看起来如同七旬老人一般,碍眼的很。
彼时,袁知陌与长孙晏时常不厚道的偷骂,偷骂的次数多了,自然会被人听见,一次偶然,他们两人便以大不敬之罪告上了太子驾前。
虽然皇长孙只是皇长孙,但到底是皇族,又极有可能是大雍未来储君,他们这一辱骂,也算是欺君之罪。
他与长孙晏惶惶相望,身后跪着他们两家长辈,本以为小命这次起码交待了八成,偏是那什么都不如人意的皇长孙下跪求情。皇长孙求情,死罪自然是可以免,但活罪难逃,袁知陌与长孙晏各自挨了一顿藤条。
长孙晏皮厚肉粗几天便好的差不多了,偏偏袁知陌自小娇生惯养的皮肉,愣是缠绵病榻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回去读书,正好赶上书院考校功课,可是唯一指望得上的狐朋狗友长孙晏读书那叫一个七零八落,从来都是垫底,自小骄傲的袁知陌急的发慌,又不甘心去问别人,两天功夫便磨的嘴角起泡。
正当他急的无法时,向来寡言少语的皇长孙默默将自己抄誊的笔杂递给了他,俊秀脸上微微起红,“我书读的不好,你且看着。”
那日起,袁知陌方才知道皇长孙叫做容隽。
容隽,容隽,短短两字,便几乎是捆缚了他一生。
所以即使上辈子恨他恨到了极点,气他气到了极点,每每想起当年桃花树下,那月白长衫的少年腼腆而站,颊上微红的懵懂时刻,只觉得岁月温暖,恍惚当年。
至少当年懵懂时,他们还是年少相依,岁月静好。
又有片刻沉静,容隽声音涩涩响起,声音里不掩关切,“你的眼睛……”
袁知陌愣了下,下意识抚了抚自己蒙了纱布的眼,“哦,没事。”
“那就好。”容隽勉强笑了笑,抬眼看向一脸戒慎看着他的长孙晏,眼底掠过一抹冷芒,“长孙,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件事是你惹出来的,如果不是看在长孙将军的面上,你以为我会绕的过你!”
长孙晏脸色一青,“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不劳你费心!”
袁知陌越听越糊涂,心里不安逐渐扩大,恼声喝道,“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给我说清楚!”
袁府上下一片死寂。
刘家的哭丧声隐隐约约的从外面透进来,仿佛敲擂的战鼓,咚咚的敲的人心惶惶胆颤心惊。
袁知昀跪在堂下,粉嫩可爱的脸上早就血色全无,浑身颤栗看着堂上沉默不语的大人们,茫然无助的等待着大人宣告自己的命运。
“右相家堵着门口不肯放,非要以命换命,要不就答应他们的条件,”袁柳氏装腔作势的拭了拭眼角,“老爷,昀儿年纪这么小,你看要不就应了他们的条件?”
话音未落,便被小袁楚氏冷冷盯了一眼过来,“若是真的应了,成何体统!我袁家脸面还要不要了!”
袁柳氏到底还是惧怕小袁楚氏,不敢再撺掇,悻悻低哼,“他都敢召妓召到家里来,他还顾及什么脸面?”
小袁楚氏脸色微变,她找春娘来本来只是想替袁知陌除了断袖的名头,哪里知道刘家人打蛇随棍上,居然会提出这么个条件。
也是那春娘该死,居然在外面胡说八道,闹的现在人尽皆知!
她勉强稳住心神,转头看向铁青着脸的袁太傅,“老爷,这事仔细计较起来,其实是她们挑衅在先,护卫抢救不及时在后,就算是告上衙门,我们也是不怕的。是非曲直,我们自然是要辩的青青白白。”
她一字一句咬牙道,“可若是知陌真的娶了刘庆儿,办了这场冥婚,知陌以后可如何是好!若是连自家儿女都护不住,老爷以后在朝中何以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