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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浔走出门外,屋子内的惨嚎惨烈的惊人,青天白日的,没来由的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凑过来打探消息的江文不自在的抖掉全身的鸡皮疙瘩,小心翼翼的道,“主子,这会不会不太厚道?”
容浔扫了眼过去,眼神阴森森的,“他绑了我的男人,我还需要对他厚道?”
被迫面壁思过三天,旁人看起来辛苦,可是对容浔来说是完全当做夫夫之间的情趣的,况且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小陌儿心里也清楚的很。所以睿郡王坚定不移的认为这是袁知陌在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为了自家男人高过天的脸面,睿郡王是很乐意的配合的。所以睿郡王乖乖在屋子里面壁了三天,满心期盼着三天后拨开云雾见日出,没料到他神清气爽的出关,听到的消息便是自家男人跟长孙晏兴高采烈的出门了,还不准旁人跟着——这是闲着没事要撬墙角的征兆?
睿郡王立刻平静的焦躁了,平静的命人找出自家岌岌可危的墙角的下落,再平静的飞奔过去。
飞奔过去的途中,睿郡王甚至已经列好了一二三点,来深刻表现自己的懊恼与愤怒,以期达到振聋发聩的惊人效果,既可以让袁知陌对过去既往不咎,还可以让袁知陌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并深刻检讨之,从此以后一心一意做到以夫为尊……
但是——他不仅连人没见着,一进门就见着一个假货故作矜持的等着他抱!抱就抱了,最关键的正主儿又去了哪儿?
睿郡王很平静的暴躁了。
暴躁的结果是,睿郡王连演戏的心情都消失的干净,直接十大酷刑往上招呼——爷今儿不高兴,有本事死受着。
江文很识相的默了默,不敢再对屋子里的人表示丝毫的同情,“主子,长孙校尉醒了。”
“醒了?”睿郡王哼了哼,像是被踩着尾巴一般无差别的攻击,“有本事带人出去,连人都护不住,他怎么不醉死算了!”
江文丧眉耷眼,“……”
事实证明,长孙校尉还是很靠谱的,一听说袁知陌失踪了,立刻顶着宿醉的脑袋匆匆就去找人,踉跄着还未起身,就被闯进来的人撞的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容浔冷眼旁观,不甚在意的哼了声,抬头直接看向来人,“死的是谁?”
“袁知沣。”高龙急急的道,“我们在三里外的护城河里发现了他的尸首,一剑割喉,下手老辣狠决,应该是老手。”
长孙晏脸色骤变,骇然抬头,“袁知沣?怎么会?”
“杀人灭口。”容浔脸色微微难看,他虽然不在乎袁知沣的命,但不能不替袁知陌考虑,袁知陌重视亲情,上辈子袁知沣跟袁知平都欺压到他头上他都能忍下来,如今倒好,袁知沣就这么因他而死,若是知道了怕又要愧疚到何种地步。
他转而看向明显是一头雾水的长孙晏,沉声道,“长孙晏,我知道你跟容隽关系不错,我只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容隽做的?”
长孙晏一怔,警惕抬头,“容隽?什么意思?容隽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而且他远在京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一连串的疑惑脱口而出,他面露狐疑,“你们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怀疑容隽,理由是什么?”
“我们知道什么跟你没关系,我现在只想确认这件事是不是容隽做的,”容浔挥挥手,不耐烦的道,“我刚才说过了,你比我更了解容隽,我只需要你帮我判断出这到底是不是容隽做的就成。”
长孙晏漆黑眸里冷光微现,若有所思的看向容浔,容浔神色如常,平静的等着他的回答。长孙晏盯着容浔,心里突然跃出一个念头,那个念头其实在他心底已经藏了许久,只是一直都藏的极为隐秘,轻易不敢露在人前。
但那个念头只在心底略略起伏便压了下去,那个念头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最重要的是,他并不信任容浔。
长孙晏沉默一瞬,“我觉得不是容隽,他虽然秉性冷漠,外冷内热,轻易不会伤人性命,而且袁知沣是知陌的弟弟,是袁太傅的儿子,他不会杀他。”
容浔眉头轻舒又皱,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样……只不过那人一直是藏在暗处,这次怎么会突然出手?难得不怕他的身份暴露?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他迫不得已的走上前台?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就往屋外走,长孙晏看他要走,忙急急追问,“你为什么怀疑容隽?”
容浔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身后神色急迫的冷峻少年,虽然上辈子是他故意落败,但这位长孙校尉也没有丝毫留情,当年定熙关之役可是他带的兵,可以说他也算是直接死在他手上的。
“长孙晏,你效忠的到底是谁?”
长孙晏一愣,“什么?”
“你效忠的是大雍皇帝的位子,还是那个坐拥天下的人?”
不待身后人回答,容浔已经走出了屋子,独留下长孙晏怔怔站在原地,漆黑眼眸里俱是错愕。他怔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突然醒悟过来一样迅速走出屋子——不管怎么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知陌。
长孙晏出了王府,有些茫然的环视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这次来定熙本来就是兴之所至,根本没有带任何人,而且他又是个独来独往惯了的性子,也不喜欢后面跟着许多人,来之前早就将叔父派给他的亲卫甩脱了。
定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找出袁知陌的下落?
茫然呆站片刻,他咬了咬牙,纵马直接奔向他前几日住的屋子。
他不知道怎么在人群里找人,但那个人一定是可以的!
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被他缩短成了半个时辰,远远就看着那个小小的木屋在望,他猛地一甩马鞭,j□j的马怒嘶一声,几乎是转瞬间便已经到了屋前。他顾不得前阵子一直压在心底的愧疚,用力踹开屋子,“森格!”
屋子里有人。
却不只是一个人,人数居然颇多。
被众人围在当中的那人衣饰华贵,五官深邃而充满野性,刀削一般凌厉的五官让人不由一凛!
长孙晏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苏克哈,怔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苏克哈一声令下,不由分说,“给我把他拿下!”
长孙晏怔了怔,下意识反应旋身踹飞两个走过来的壮汉,“你想干什么?”
苏克哈神色却是异乎寻常的冷峻,猛地一挥手,“格杀!”
几乎话音落下的刹那,原本还都是赤手空拳的南越人手上都亮了刀刃,刀刃寒光凌冽,刀刀都是致人于死地的狠辣,长孙晏勉力踹飞几个,但就算他身手再好,也没办法敌得过源源不绝的敌人,更何况他其实酒醉刚醒,身体也比平常更虚弱很多,根本没办法阻止源源不断的杀着,几个不慎,身上也多了几个伤口!
眼角寒光一厉,他怔然抬头!
一柄弯刀已经当头砍下!
容庆渊死死盯着桌子上的物事,从来都镇定自若的老将脸色都不由自主的发白。
那物事不是别的,赫然是一枚血红如墨的印鉴。
印鉴通体血红,触手温润光滑,分明是上好的血玉而制。通体雕刻成盘龙而上的祥瑞图案,栩栩如生,乍看之下当真如血龙盘旋上天,尊贵而显赫,但就是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望过去都有一股狰狞血腥的杀戮之气蒸腾而出,让人不寒而栗。
印鉴底部亦是祥龙图案,龙形潇洒却又细致妥帖,望之只觉祥和安宁,与印鉴本体的狰狞盘龙形成鲜明的反比。
屋子里早已挥退了仆人,只留下父子两人相对而坐。
几乎足足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容庆渊方才抬头看向对面神色如常的长子,声音微微嘶哑,“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容浔定定看过去,“这是从一个叫蒋钦的文官肚腹了取出的,他应该是皇长孙容隽的人,一年半前远赴边疆,想来就是为了寻找这件东西。”
容庆渊又沉默一阵,一针见血的道,“袁知陌的失踪,就是因为这个?”
“孩儿约莫以为如是。”容浔淡淡的道,视线落在那方印鉴上,“以前娘在世时,她曾经跟我说过一个故事。”
“大雍立国之初,开国皇帝请高人占卜,说大雍国运昌隆可享数世安稳,但当孪生双子临世,便是动荡开始,天下大乱异族入侵民不聊生,大雍也将四分五裂不复存在,那高人甚至还留了一块血玉制成镇国玉玺,可保大雍数世安稳。”
“但也不知道为何,当今陛下登基时,传说中的镇国玉玺不翼而飞,也不知道是藏于深宫还是遗落了,当年也有人揣测是不是开国皇帝征战五越时遗落在了定熙,但因为镇国玉玺的存在本就少有人知道,所以这也渐渐真成了传言,而且是很少人知道的传言。”
容庆渊面上露出一抹苦笑,“我真没想到你娘连这些都告诉你。”
容浔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娘在定熙很孤单,这些话她没办法跟别人说,尤其不能跟自己的枕边人说,她只能跟还只有两三岁的我说,或许她也没想到我能记住。”他沉默一瞬,“不过我现在想想,娘或许也是想我记住的,记住她嫁到定熙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寻到这块玉玺。”
容庆渊呼吸窒了窒,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