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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晓笑，十二岁，小学五年级的男孩子，个子比同龄人要矮一截，但我却很聪明，当然也很调皮。妈妈在我不到五岁的那个春节后离开了家，我与哥哥晓天和奶奶爸爸便相依为命，妈妈这个词在我的脑中便渐渐模糊了，只留下一些零乱的碎片。我的童年虽然没有妈妈，我的童年也很清贫，但我却依然是快乐的。
那天当班主任叫我出教室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那时数学老师正在讲一道挺有趣的数学题。我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非常小心地走出教室，走到班主任面前，风吹过，有种刺骨的感觉，毕竟冬天的风不可能是凉爽或者温暖的。
“晓笑，有人找你。”班主任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说。
“晓笑啊，快收拾书包回家，你妈妈回来了。”我抬头，是邻居二奶奶。
妈妈？这个词对我来说是陌生而怪异的，此时我看到一片已经枯了的落叶从树上飘落下来，在风中飞舞，然后悄然落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我并不想回家，虽然我成绩并不好，可我还是不想耽搁学习，尤其去见那个已经没有多少记忆的妈妈。但我还是进教室收拾了包跟着二奶奶回家了。
回家的路并不长，不过三里路左右，那天我却感觉很漫长。一路上二奶奶不停地叮嘱我见了妈妈要做出十分亲热地样子，要抱住妈妈使劲地哭。爱说话的我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不知道空洞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到了家门口，二奶奶还在嘱咐着。我把书包扔在门口的地上，随手把饭盒扔在灶上便进了院子。堂屋及卧室都有许多村里人，一个女人低着头坐在床头，我知道她就是离开了几年的妈妈，虽然很陌生，可却还是有些记忆。“晓笑回来了。快喊妈妈。”有人说，我感觉二奶奶在背后捏了我一下并把我推到妈妈的面前。妈妈有着一头染黄了的卷发，穿着打扮不再象个农村人，没有朴素只有庸俗的感觉。她一把把我拉入怀中叫着我的名字哭起来。我也喊着妈妈开始使劲抱着她痛哭，我有种暖暖的陌生的感觉。村里一些女人也流泪了，并劝解着。
哭了几分钟，妈妈开始为我擦泪，我站在妈妈的旁边，抬头看到爸爸也站在屋里，脸上是木纳的表情，但眼中却明显有种痛苦。村里人劝妈妈看到两个孩子的份上留下来不要再走了。但妈妈只是理着我的衣服摸着我的脸不停地留泪，我便知道妈妈是不会留下来的，我想离开她却没有勇气好象也没有力量。
妈妈说这次回家是要与爸爸离婚的，然后带我到她打工的那个大城市。一直以来妈妈就说要带我走，因为大家都觉得哥哥晓天过于懦弱但脑子不如我反应快，而我虽然脾气倔强但胆却很大，也非常聪明，妈妈便认为带我走她会少些麻烦。但妈妈却不知道虽然平时我与哥哥打打闹闹，但根本就不能分开的。奶奶赶集卖菜去了，哥哥在镇上上中学，住校，下午五点，妈妈把我带去了外婆家，我回头的时候，看到爸爸眼中流出了泪水。
到了外婆家，妈妈让我自己看电视，然后就进了里屋与外婆悄悄说着什么。对外婆，我也感觉很陌生，因为每次到外婆家，外婆总唠叨没完，并不时责骂我俩，她尤其爱骂哥哥。自从总是护着我们的外公去世后，我们就再也不去外婆家了。我看着动画片，感觉异常地孤独，非常想念奶奶爸爸和哥哥。吃过晚饭，天已经全黑了，我们三人坐在一起看电视，我几乎没说过话，突然奶奶走进了屋。原来奶奶赶集回家听说后，因担心我，就赶来了。
妈妈与外婆冷冷地看着奶奶，我喊了一声奶奶，就低下头，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怎样的，只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妈妈开始数落奶奶的不是，说奶奶把哥哥养得那么瘦，把我养得那么些矮等等。我突然觉得这个叫妈妈的女人真的有些可恶，走了这么多年音信全无，却突然回来说奶奶的不是。我很想说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好象被粘上了。奶奶说如果真要带孩子走，她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孩子与母亲是分不开的。我一听，感觉很是无助，我知道奶奶与爸爸养着我们两兄弟太苦太累，可我却真不想离开。奶奶叫我要听妈妈的话，可我却哭了，奶奶也哭了。外婆却对我吼道：“要哭就滚出去，别在我家里哭，有什么好哭？”我便尽量忍着不哭，我不想让奶奶难过。
第二天，妈妈把我带上街，并从学校把哥哥也叫到一起。哥哥已经十五岁了，长成了一个俊俏的小伙子，个子差不多与妈妈一样高了，他没有象我一样抱着妈妈哭，只是不停地流泪。妈妈把两我们带去理了头，并给我们买了几件衣服，好象要弥补消失几年的母爱。而奶奶一直跟在后面。后来妈妈同意我与哥哥先回家，我一听就高兴起来，离家越近心情总感觉越好，就越急切地想回到家，爸爸站在村口等着。
村里人都围着奶奶问情况，并一再教我和哥哥怎样去感化妈妈。然而当听说妈妈要到法院上诉离婚并要带走我时，村里人说不必理她，让她自己去上诉吧。孩子养大了她就想带走，没那么好的事。大家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我与哥哥却跑开与伙伴高兴地玩着，好象离开了好几年，完全忘了妈妈这事。
晚上我没有与哥哥一起睡觉，而是与奶奶睡。奶奶对我说：
“晓笑啊，你妈妈要带你走，你就去吧，要听话。”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我感觉自己好象没有家，大家都不要我了。
“晓笑，你妈妈那边条件好，送你去好学校，给你好吃的，让你个子长高，以后她还会帮你找工作。去了如果想奶奶、爸爸、哥哥我姑姑们了，就回来看看。我把姑姑们的电话给你，你好好藏着，如果妈妈对你不好，就给姑姑们打电话，我们就过去接你。”奶奶还在不停地说。
我的泪水涌出了眼眶。“奶奶，我不去好吗？我不去，我听话，我好好学习。奶奶，不要我去妈妈那里好吗？”我抱着奶奶哭出声来。
“好，好，不去就不去。”奶奶抱着我也哭了。
第三天妈妈给哥哥带了一些腊肉和香肠到学校，并给了哥哥一个电话号码和一百元钱，也许她以为这一百元钱就可以弥补她做为母亲的不负责任吧。
我们一直在等妈妈上诉的消息，我不知道她究竟想怎样，我也不恨她，可我不会跟她走的。几天后奶奶又去了外婆家，才知道妈妈早就走了，没有人知道她这次回来究竟想做什么，只是把一些疑问留给了我们，把那些好奇与议论留给了村里人。
后来哥哥给妈妈打了一次电话。妈妈说如果哥哥要上学，她给哥哥每月生活费，并叫我过去。可我说我不想过去，她问我为什么，我只是沉默，有的东西是没有理由的，或者有的理由根本就说不出口的，只是她不会明白的，我们只是她身体里掉下的两块肉罢了，她给了我们生命却没有给我们责任，我没有理由恨她，但我是不会到她那里去的。
日子又慢慢恢复了平静，那些议论也随着妈妈的离开渐渐随风远去，只是有时爸爸在我不听话而生气的时候会说：“你滚去找你妈妈吧。”虽然我感觉很难过，可我知道爸爸说的不是真话，他是爱我的，他不会舍得我离开。
春节来了，春天来了，妈妈好象又只成为记忆深处的一些碎片，可我心里总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