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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从小到大一直做着这样一个梦,我希望自己可以拥有最快乐的生活。在这种生活里有可以实现的梦想。就是这样简单,我所谓的幸福,它可以高高的悬挂于我的头顶,而不会突然掉下来,在地上砸碎。在无数个漆黑微凉的夜里,我独自蜷缩在地板上,听着耳机里绝望的歌声,并且努力地编织自己的梦想。这样许多个日子过去,而我正在长大。可是我要的幸福,却如同装满氢气的气球一般越飞越高。我站在台阶上抬头望,看着天边的流云,常常说不出一句话。
有时候我会想,我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我要的所谓幸福是否还挂在我的天空之上,并且伸手可即。但是我的答案从来没有确证过。如是我日复一日地无所事事地生活着,在家里边看电视边做作业,并且乐此不疲。我现在回想着我的高三,在那段异常闷乱无聊的时间里我莫名其妙的哭泣,不知所措。后来,我逐渐学会沉默,并且在人群中无可奈何地微笑。我想这是我最可以做的。高三如同一场暗战,平地暗起风波。我小心翼翼地躲在自己设计建筑的避风港,看着别人苦心上演的戏码,沉默不语。
而现在,我终于逃离了炼狱般的高三,坐在这里,小心的写下一些文字,借以记录那段晦涩无聊的岁月。高三之于许多人是一个锋利的临界点,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我坐在这里忐忑不安地等待自己的分数。即便在现实意义上,分数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我想起自己在高考前一天晚上焦急地无法入睡,甚至无法做任何事情。原来一切都会过去。真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那两天的考试,还有更加遥远的高三,到最后,只剩下恍惚的影子,随风而逝。
可是我依然在寻找自己的幸福,纵然幸福如同花火般微小。曾经的女孩告诉我说,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所有的幸福与欢乐都无法延续。那个时候她和我并排走在操场上,然后远处太阳正在一点一点的下落。我以为时间就如同烟云般飞快消逝,终于不会留下任何东西。我把这层意思对她说了,她只是微笑。最后她所,may,你要记住,若想得到快乐的结局,就必先历经所有的悲伤。后来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她经常给我写信,告诉我北方的天空是蔚蓝的,草原无边,时间的尽头只有一场虚无。她给我看美丽的雪山,无数不知名的野花,以及静止的风。在许多个微凉的夜里,我安静地看着这些,轻轻地微笑。
我爱上了那些她留下来的cd,大部分是摇滚,我一个人一张张地听过去,有种被撕裂的幻觉,我沉溺于这样的感觉中,眼睛干涩,喉咙嘶哑,每天不知所措地迷路,迷路。有一段时间我走在路上,耳朵里听着u2,一次差点被车撞倒,司机瞪大眼睛对我大骂了一顿,然后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我飞快地跑出了围观的人群,如同一只飞鸟一般逃离。
关于爱情,我不愿意多谈,可是我的朋友总是一遍有一遍地询问我,他们或她们总是张着茫然的眼睛问我,然后得到不置可否的答案。
我十七岁的时候暗恋上一个人,非常漂亮,可是并不知情。我每次见到她都会面红耳赤,心跳得很快,我宁愿偷偷地喜欢她,而不愿她知道,这样过了几年,到了高三,依旧如此。我已经说过,我平常是个沉默而阴郁的男孩,所以大部分时间我只能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从眼前走过,假装一种淡然,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我总以为自己是个明智的人,可以一个人完成所有的事情。我这样想着,并且坚持这样做着,固执得如同一头耕地的老黄牛。
那个时候我同时喜欢上另一个人,她用一般人的眼光来看,是属于较丑的一类,但是有一天,她与我同桌,并且在另外一个晴朗的天气里她为我唱起了王菲的流年,我爱着王菲的一切,于是我被她的流年所感动。五月的阳光非常戏剧性地投在她并不完美的脸上,我就突然喜欢上她了。关于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我是个喜欢隐藏的人,所以我并不愿表达,而且我也喜欢这样的感觉,是一种淡淡的,夹杂着莫名其妙的因子,这样储存于我的心里。但是她是个不优秀的人,成绩不好,行为邋遢,切会抽烟讲脏话。她是个在其它许多人眼里一无是处的人,他们会在暗地里嘲笑她。可是我是这样一个固执的人,我不会嘲笑她,我和她成为并不怎么熟的朋友,我无意于跨越这样一个界线,我只想平稳地过完剩下的高三生活。
那个高三我异常努力地学习着,我希望自己将来的生活可以更好些,我希望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去另外一些地方,不再回来。我如此沉默而无聊地忍受着,就是想日后可以有更加舒适的生活,不为烦恼所牵绊,只是生活,纯粹地生活。
我知道,在学校,我是个并不怎么受欢迎的学生。我的班主任,他说他不欣赏那些阴暗生活的人,他不会和我说太多的话,因为我会在无意间伤害别人,尽管我自己并不知情。我承认自己是个比较自我的人,朋友不多,他们都说我棱角分明,不懂得世道。但是,如你所说,我是个固执的人,我固执地相信自己可以改变这些,所以我会对他们的话无动于衷,我想我轻易地伤害了别人,并且死皮赖脸地毫无悔改之意,那个时候我就狠狠地骂自己,你真不是个东西。有时候我也渴望和许多人交朋友。因为我相信他们会安慰我受伤的心,然而并非如此,我所谓的朋友,他们一个一个地,到最后,离开了我,无所谓安慰,他们离开了,从此不再见面。整个高三我不断地经历着这样一个重复的过程,我每次都对自己说,那样没有关系,自己一定要快乐起来,快乐最重要。
在夏日的黄昏我习惯一个人坐在操场上,听风的声音,看飞鸟留下的痕迹。我固执地这样做着,并且以为可以安抚自己疲弱的心。记忆中那个春天异常漫长,因为心里充满了对于未来的茫然和无知。临近毕业,班上许多人开始陆续地写同学录,我对每一张同学录都小心仔细地写过去,最后会写上,希望你一切快乐。在我看来,快乐是很难得到的东西,却容易失去。我于是这样写给他们,而同样如你所知,这些必将成为无聊的话语。
转眼间高考过去,我无所事事地坐在家里或电脑前等着成绩。我是个害怕失败的人,就像害怕在夏天突然停电一样。我几乎失落地过着每一分钟,我憎恨自己为什么会在临靠才悟出高考的可怕性。高考可以改变许多事情,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就像这世上许多已经发生的事情一样,我的担心造成了事实上的无可奈何。这一作为唯物主义的验证对象,尽管我形而上地希望天遂人愿,我想我的结果会怎样。
这样,我成为一个沉默而笑容黯淡的人。我像是找不到前路的孩子一样跌跌撞撞,且满心期待着大人们会来拯救自己,我努力地大声呼喊,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努力地想走出迷雾,却看不到前路。我想我真的迷路了。
十七岁的时候我迷恋上了流浪,用一种客观的话说,是旅行。我时常想像一个人失落在沙漠中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是绝望地望着天边的流云,而无法做任何事情。
我的另一位朋友老包对我说,may,流浪是一种情怀,即使这样说有点矫情,她和我计划着旅行的行程,她说想去内蒙古,看大草原,看那些连绵的帐篷,然后去骑马,和牧民一起放牧。我们在高三最后的时间里不停地探讨着这样的话,并且在课堂上发出尖锐的笑声。我们有过太多的梦想,它们曾伸手可触,但是现在,早已不知所踪,于是我把这层意思告诉她了。老包说,可无论如何,我还是愿意一个接一个地把它们找回来。她对我微笑,并且用一种固执的语调说,may,我是这样一个固执的人,我会为了梦想死去。
是一个有点温热的下午,我和老包一起站在二楼的走廊,我们轻易地谈到了未来,谈起所谓的美丽的梦想。她对我描述了西藏的传奇故事,告诉我玉龙湖畔发生的爱情,那些永不见天日却常驻雪峰湖底的故事,总是深深地打动着我。她说,看到西藏那片清白的天空,我会跪下来。她用固执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说,may,我想我会死在那里。我看着她不说话,一些穿体而过的风,盲目得奔向远方,一如我们的生活,最终不知所踪。
我想她还是个孩子,所以我不厌其烦地安慰她,其实,生活还是很美好的,而死亡,是一件多么痛苦多么恐惧的事情。我这样告诉她,是因为她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如同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的奶奶告诉我,幸福多么遥远,你要自己去寻找,尽管遥远一无所知。那个时候五月的太阳很亮,奶奶对我说,生活其实是么好的,不要轻易放弃。后来她死去了,所以我在五月的天空下总会想起她失却的语言,那样像花朵一样静静开放,最终轻易凋谢。
老包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你收到了我的死讯,你不要惊讶。我安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最后我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早已知道,我们永远无法到达彼岸,那些遥不可及的幸福只存在于梦境中,所以我们也只能在梦境中找到结果,我不想成为一个丧失梦想的人,我只是希望能真实地快乐地继续生活下去。
而,对于旅行我总是怀有极大的热情。我不厌其烦地收集着有关藏北的图片和文字,听悠远的拉萨谣,幻想自己行走与漠漠草原,面迎风沙的样子。我这么想着,在初夏微热的夜里独自对着地板发呆。我想将自己放逐。无论如何,就是这样,我希望我的青春可以炽烈地燃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蜗居在家里,不知所措。我憎恨现在的生活。我如此厌弃它,却又无可奈何。于是,我更加讨厌自己。
我不停地写不停地写,一边听着吵人的音乐,一边睁开双眼盯着刺眼的屏幕。这个时候我记起了一位朋友的话,他说,如果你对生活失去了兴趣,那么你就只有写字了。我不清楚他着句话的意思。我并未完全对生活失望。我拿起笔写字,是为了纪念自己。自己的曾经。自己的现在。自己的心情。或许其中夹杂着许多的痛苦与不忍。但就像那些所有在隐忍沉默生活着的人一样,我呆在这里,一个人安静的看着自己的伤口,尽量不掉眼泪。
我想起在很久以前,我还是个很小的孩子。所以我对未来充满了盲目的憧憬。我以为生活永远会那么美好,梦想都可以实现。我要的幸福一定会静静地悬挂于我的头上,与星座一起闪耀不息。如你所知,我那时还是个孩子,所以我每天都会像个傻子一样仰望天空,满心以为这个世界是为了自己而存在。而同样如你所知,就这样当我们成长为面容模糊的各色各样的人之后,所有的一切所谓的美好梦想,渐渐消失不见。
而,现在,我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天,就像小时候一模一样。我看着这片多年来一成不变的天空说不出任何话。我想,就这样吧,也许只有这样,一切才能慢慢好起来。
这个时候我重新记起早已离去的女孩的话。她说,所有的幸福与快乐都无法延续。我们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然后以为时光真的可以就那样停顿。最后她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就像我过往的梦想一样,那样消失不见。老包说,不如这样,就当作她是替你去实现梦想一样。你就想着,原来希望并未远离。
我于是看着清澈如水的天空笑了。
我一年又一年地奔走在同样的天空下,找寻着属于自己的梦想,也同样躲在某个角落哭泣,然后再次展开微笑生活下去,我想我并未放弃,纵然幸福真的十分遥远。我听着王菲的如风,感知着时间的流失,来也如风,离也如风,或许事事通通不过是一场梦,时空的偶然相遇到多年后的物是人非,不过也是场梦,却总会有些真痛一直留在心中。
所以,在这样一个微热的季节我将继续背着行囊走下去,像海子一样找寻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
还有那些无知的快乐。
20046,21 1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