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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她抽烟抽得更厉害了，还经常去打麻将。原来也抽烟，但是前几年信了佛，皈了依，想把烟戒掉的，可是因大儿子进了监狱，就又捡了起来；原来也打麻将，但是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玩玩，可是去年小儿子不见了之后，农闲的时候就会玩。现在不会见到她流泪，也许泪早都流干了。
当年结婚的时候，虽然比较贫困，但是小两口肯吃苦，日子拮据点，但也算幸福。尤其是大儿子的降临，给家里增添了更多的快乐。然而不幸的是一次患病进行穿刺手术之后，大儿子变成了聋哑孩子，那时孩子已经会说话还能走路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突然之间就进入了无声的世界，家里没有了孩子的吵闹，她的世界也跟着停顿了下来。从此，依靠着比划，与孩子进行交流。
她与丈夫商量，就要了第二个孩子，也就是小儿子。小儿子活蹦乱跳的，很招人喜欢。但是家里的负担更重了。她们家一直住着低矮平房，仅有两间，一间厨房，一间是睡觉的地方。院子前面就是一座高高的“土埃子”挡住了视线，后面是一些杨树，然后就是一条很宽的沙子路，夏天经常会流着水，路边满是被流水冲刷的痕迹。两个孩子经常跑到前后院玩，她会坐在土墙上抽着烟，看着孩子。
她们家在“下坎”那里以种植水稻为主，都是水田。春季的时候，为了省点钱，也不买插秧靴子，拔在稻田的稀泥之中。现在上了年纪，所有的病都找上来了，腿、腰是全年的酸痛。但是她始终在坚持着，她总觉得日子都是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孩子一天一天地长高了，长大了。看着大儿子仅能与家人通过手的比划来进行沟通，心里更沉重了。而此时小儿子也正在读初中，可是为了大儿子也能“正常”一点生活，将来也能讨上一个媳妇，把大儿子送到了市里的一所聋哑学校，寄宿在那里。大儿子进步得很快，作业做得很认真，田字格上的字十分规整。放寒暑假的时候，有亲戚朋友来串门的时候，她会拿着大儿子的作业本给他们看，大儿子也会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自己的骄傲。
转眼，大儿子就到了成亲的年龄，有媒人给大儿子说亲，女孩也是聋哑人，两个人在一起倒是也能沟通。可聋哑人的思维终究有点不太一样，两个人经常吵架，女孩还有点蛮不讲理，虽然过了礼金，但最终还是黄了。从那之后，大儿子想成家，但是始终没能如愿，这种事也不是一厢情愿的事，但他也许不会理解的。
有一次，大儿子的同学来看望他，其实原来也有有同学来过家里，大儿子也曾跟他们出去过，她怕他出去做坏事，毕竟他是个聋哑人，所以看得很紧。可是这一次，大儿子告诉她，同学来看望他，他想送送他们。她没想到，这一送就再也没有回来，从此没了音讯。家里托人，并且找算卦的先生都算过，终究没能找到。
好几年之后，一个很远一座城市的警察来了电话，说大儿子在监狱。是因为盗窃被抓到的。他不是主犯，但是一共干了好几十起盗窃案子，判了七年刑。
这时，小儿子念书也没有念好，中途自己退了学，在家里成了一名劳动力，也到了娶亲的年龄。当时家里刚有点积蓄，原来那两间平房就拆倒了，在旁边先盖了一个仓房住着，准备第二年春天的时候盖砖瓦房。房子已经盖了一部分的时候，小儿子说他想出去打工挣钱，家里这点地也不需要这么多的劳动力。他还说同学给介绍的工作，需要2000块钱的押金。她凑了钱，给了小儿子。她想给孩子一个发展的空间。可是小儿子走了之后，也没有了消息。乡亲们都说，一定是被拐骗了，现在可多传销的团伙了。新房子最终盖起来了，但是住进去的只有老两口。她倒是怀念曾经小破平房的日子。
在2006年春节的前一天晚上，小儿子打来了电话。说他在哈尔滨，挺好的，最近忙，春节不能回家了，过完春节就回家。然后匆匆地挂断了电话。春节过后小儿子没有回来，她托人找了市局，想救回小儿子
后记：
其实我想把这个故事完整地写出来，并且现场采访一下，发到媒体上，早日帮她找回小儿子。但是平日的繁忙，去采访她的路途又很遥远，没能成行。面对很多事情，我都是无能为力的，我的那点努力也是苍白的，但是每当夜里我独自坐在床上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会闪过许多许多的眼神，或悲苦或忧伤，我告诉自己：首先自己要善良。
[2006年8月]
补记：
国庆节期间得知，她的大儿子已经释放出来了。大儿子站在那，如果不说话的话，高高的个子，笑起来有点儒雅的感觉，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