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新农村

笨笨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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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早至,一如银灰色的柔网悄然飘下。正直麦种季节,天却淅沥地一直下着雨。此刻的他,坐在寝室的窗前,思绪也如同这潮湿的暮色。父母此刻在做什么?天久雨不息,眼看就要错过麦种季节,父母们一定在为来年的收成着急。

    两位亲人终日操劳,他们的苍老是那般地与年龄不相称。每次从学校跨回家门,第一感觉就是他们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些,腰又佝偻了些。早在中学时,他就萌发过弃学的念头,他清楚凭自己年轻力壮的身骨,还是能让两位老人过上清闲日子的。可父母几句散发着泥土清香的道理让他又默然拿起了书本。

    他没有负于父母,终于挤过了高考的窄门。可在填写志愿时,与父母发生了严重的分歧。当得知他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所农业大学,老人们突然就沉默了。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父亲将那所大学的招生简章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闷头闷脑地抽起了他那祖传的旱烟斗。母亲向来话不多,可她那看看儿子又看看老伴的眼神也分明显示出不支持。世代为农的老人们打心眼里指望孩子能读书做官“洗干净泥腿子,过上城里人的日子”是他们对考上大学最直接的理解。

    那所大学的入学通知书最终如期而至。开学那天,他与父亲一道大包小包地乘上了去省城的汽车。那天他和父亲转了一圈校属农场中的茶场、果园、桑园、蚕场和保护地蔬菜园。面对农工一体化、耕作机械化、管理科学化的景象,父亲的眼神明显露出惊诧之意。在一片长势异常喜人的旱作直播稻田前,父亲又一次默默无语地抽起了他的旱烟斗。第二天,送父亲上车回去时,父亲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支当年农业学大寨时获奖的“新农村”钢笔,郑重地递给了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久只说了一句话:“好好干”

    他的本质源自亲人混浊厚重的眼神和佝偻嶙峋的腰板,永远散发着泥土的清香。走进大学,他一直暗暗自勉,实实在在地活,实实在在地学。故乡有一群勤劳的乡亲,他们那套落后的种植模式和耕作方式,他们那种艰辛与回报强烈反差的局面,需要他这样的农科大学生来改观。那片沧桑的乡土才是他的根,是他学成后奉献聪明才智的归宿。

    夜色降临,上自习的铃声打断了他幽深的思绪。对他来说,又将是一个充实的夜晚。在去自修室的路上,他忽然想到该给两位亲人写封信,向他们详细汇报自己的想法。摊开纸,刚写上“爹娘:您们好!”就不禁仿佛看到父亲读信母亲纳鞋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