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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香见夏劲道神色黯然,望着那些人的背影呆呆发愣,不由又痛又怜,外加三分气恼,叱道:“傻瓜,你何必大义凛然将这天大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岂不是自讨苦吃!”
夏劲道收回目光,怅然叹道:“黄香,你有所不知,擒龙帮帮主鲁有能实在是我一生当中仅所未遇到的奇人!”遂把自己如何结识鲁有能,又如何当上擒龙帮副帮主的事情向黄香详细述说一遍!
黄香听的鲁有能竟然是离离岛之人,不由骇得花容失色,这才知夏劲道何以郁闷不乐,愁苦难当了,只觉这件事离奇古怪,实非常人所能预料,试问一个人被别人邀请作帮手竟然要对付他的亲生父亲,又叫人如何承受得了,黄香唏嘘一阵,劝道:“劲道,你也不必太难过了,好在现在已经大概确定夏凌霜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了、、、!”
夏劲道摇了摇头,苦笑道:“纵使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毕竟也还对我有养育之恩”
黄香面色一变,冷冷的道:“难道我爹爹、顾伟通、司马义的仇就不报了么?”
夏劲道情知说错了话,引得她伤心,不由急得面色通红,大声道:“我只是、、、”只是了半天,却无从解释,只得改口道:“大丈夫做事当光明磊落,恩怨分明”
黄香嘤咛一笑,转怒为喜道:“你急成这样子干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为人,人家逗你开心,你当真看不出来!”
夏劲道情知她说的是真心话,也不由傻傻一笑,心情倏的开朗起来,暗道此刻事情紧迫,可再容不得些许耽搁,黄香也是此想,两人遂牵了坐骑,飞身上马,沿官路策骑飞驰,边行边谈!
接连走过三座大镇,再也见不到一个江湖人物的踪影,想要探听泰山盟主大选的消息更是无从谈起,两人不由相视苦笑,再行片刻,已是红日西坠,晚霞满天,眼见错过宿头,两人不免心焦气躁起来,夏劲道手搭凉蓬,四处观望,瞧见北面离官道几里之处似有一座庙宇,轮廓依稀仿佛,遂对黄香道:“看来今晚我们只得栖身这荒野古庙了!”黄香笑道:“那又怎的,有你这个武艺高强的人做我保镖,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两人掉转马头下了官道,径向那座庙宇行来,几里之遥,些许时间便到了,但见这座庙宇古迹斑驳,年代甚为久远,庙门上书“鲁公祠”三个大字,原来是一座神祠,也不知里面供奉的是哪位神像亦或当地的上古贤人,两人牵马进了庙门,但见院内野草芊芊,间有松柏杂立,在这傍晚光线灰暗十分显得极为阴沉苍凉,一条小径直通北面正殿,两人由小径通过来到正殿前,将马栓在殿前廊柱,那马低头啃吃野草,到也不惊不扰!
夏劲道取下牛皮箱,上了石阶,黄香提了干粮包裹跟在他身后,夏劲道轻轻推开殿门,迈步进内,这时夜幕渐临,殿内光线更为暗淡,不能辨物,夏劲道取出火褶子晃亮,籍火光四处打量一番,但见正面一尊好大的泥塑神像,泥塑神像前一张供桌,供桌上灯盏,杯盘一应俱全,只是残缺破烂,已是经久未用,桌幔黄布也是破烂不堪,齐尾都已烂掉了,露出供桌的四条腿来。瞅见地下一堆燃剩下的篝火,旁边还有一堆断枝柴火一类的生火之物,显是这里经常有人露宿或是躲避风雨,夏劲道将篝火点燃,又续上一些柴枝,不一会,火光熊熊,将这方圆仅二三丈的小庙照的通明!
两人在篝火旁边席地坐下,取出干粮果腹之后,遂说些笑话打发寂寞,言语间又自然扯起武当四子之事,两人对岩松狠毒恶绝的行径犹是心有余悸,夏劲道道:“如不是亲眼得见,谁又会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卑劣无耻之徒!”黄香嗤之以鼻道:“这又算得了什么,比起那些专用奸计诡谋害人岩松岂不强过百倍!”
夏劲道眉头一耸,道:“你是说夏凌霜?”
黄香点了点头道:“劲道,不是我故意引你伤心,我总觉夏凌霜包藏祸心,居心险恶,到了盟主大会,我们一定得小心提防于他!”
夏劲道怒声道:“无论如何,这笔帐我一定要和他算清楚,即便一死,我也绝不退缩!”
黄香嗔道:“你又说胡话,你若死了,我也、、、”她本待要说“我也不活了”却觉此语太过不祥,连忙改口道:“你的氤氲心法神妙绝伦,想那奴剑术未必伤得了你,我只是奇怪夏凌霜为何要把你送给金巨做义子,要知当年正是金巨伙同七大门派在梅花山绝顶逼得他的妻子梅三娘跳崖自尽的,夏凌霜竟然把你送给自己的仇人,而金巨也竟然会把你收下,岂非太出乎情理之外了!”
夏劲道心中揪痛不已,想了一想,道:“当年是夏凌霜托了游盛天之手把我送给金巨的,想来金巨定不知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香道:“就算金巨不知情,但夏凌霜又如何说服游盛天,就算游盛天和夏凌霜是至交好友,又怎会帮这个忙,何况这样做分明是把你投入虎狼之口,有性命危险了,即便成功,你也是夏凌霜安排在金巨身旁的”顿了一顿,道:“奸细了,游盛天是当世大侠,又如何违心做这等卑鄙无耻的下三滥勾当!”
夏劲道更加不紫其所以然,不由烦闷不堪,道:“总之这件事一到盟主大会一切便会水落石出,胡思乱想又有何益!”
黄香摇了摇头道:“我看事情未必如你想的这么简单,到了盟主大会,你又如何断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敌我未分,又怎能轻易动手,到时铸成大错,悔之晚矣!”
夏劲道见黄香口气郑重之极,脸上也是一脸庄重之色,也不由浑身一凛,道:“怎么敌我不分?夏凌霜、紧巨、衍空秃驴、司空无畏、岩松哪一个不是敌人?”
黄香见夏劲道一付凶狠狠的样子,不由好笑道:“你这分明是在说气话,就算这些人都是我们的敌人,又怎能分身同时对付得了!”
夏劲道肩膀一塌,如同泻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奈道:“那该怎么办?”
黄香道:“这才武林盟主大选非比寻常,定有一场血雨腥风,东西南北四域武林人物齐聚中原,虎视耽耽,居心难测,稍有不慎,祸淫己身!而这一切皆因金巨身为武林盟主竟然遁迹江湖,公愤难平所致,而你又与这件事有莫大干系,更何况无论哪家哪派都与我们或多或少有些干戈,所以我们应当易容上山,待审清事态之后,再作打算!”
夏劲道拍掌叫道:“这个办法最好不过,我到是忘了你的易容术冠绝天下,天衣无缝了!”倏的记起黄香装扮成自己盗得六大门派的镇派秘籍,虽是给自己招来无穷麻烦,但也因此凑成自己和王彩雯一段千古良缘,不由暗自好笑起来!
黄香见夏劲道无端发笑,她冰雪聪明,已知夏劲道心中所想,不由脸红至脖颈,口中道:“那一次是弄巧成拙,枉我煞费苦心为你奔波,却便宜了你这个傻子和那六根未净凡心未泯的小道姑!”
火光熔融之下,夏劲道只见黄香满脸通红,娇艳欲滴,实是美丽不可方物,也不由心旌摇荡,强自按捺,笑道:“我虽是一介傻瓜,却也知道感恩图报,如此谢过姑娘大媒了!”说着双手一揖,以头拱地向黄香行了一个礼!
黄香见夏劲道如此委曲一身傲骨故意逗自己开心,也不由轻轻笑出声来,叱道:“夏大英雄如此大礼,岂非折杀小女子了时候不早,还是睡了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夏劲道站起身形,到殿外采了一大捆野草,在火堆不远处铺开,对黄香道:“这些草虽然正青,但有火驱寒,想必还能受得了!”说着和衣在草上一躺,试了试,便招呼黄香也来躺下,黄香不料夏劲道竟要让己与他并卧而眠,不由羞赧之极,心头鹿撞,怦怦跳个不停,两人虽然情愫早生,倾定终身,但向来恪信礼守,从未越雷池半步,即便住店也是分床而眠,如不是在这荒野古庙过宿,这样情形两人连想都不敢想到!
夏劲道不明所以,兀自说道:“怎么,你不相信,这草铺柔软之极,此时此地,当真是做好不过的上天赐予了!”黄香扭捏了半天,终于走到草铺之前,轻轻躺在夏劲道身侧,她贴身穿着夏劲道送与她的银蟒宝衣,自然不惧潮湿风寒,但与夏劲道如此贴身紧靠,肌肤相亲,即便两人在梅花山绝顶断魂崖下不食人间烟火,抛却红尘万千烦恼的世外仙境也是从未有过之情形,当真令他羞赧无比,身体不敢动弹分毫,智计百出、绝顶聪明此时也丢得无影无踪,不一会,困意袭来,在战战兢兢,激动难平中进入了梦乡!
夏劲道以手籍枕,睁大了眼睛,哪里睡得着?心涛澎湃,起伏难平,往事一幕幕在脑海当中闪过,又是激动又是悲痛,又思想到了泰山盟主大会可能遭遇的不测、风险,又该如何面对夏凌霜、金巨、鲁有能三人,恩爱情仇一齐袭来,心中更是激起千层巨浪,久久难以开遣,耳听得黄香轻微甜美的鼾声传来,这才发觉黄香竟然已经睡着了,不由暗自嘲笑自己竟不若一个小女子心胸坦然,了无牵挂,如此多愁善感,长嘘短叹,岂是英雄气概!当下不在胡思乱想,闭了双眼,强行入睡!
长夜寂寂,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的庙门外传来阵阵马蹄声响,在这深夜寂静时分,宛若暴风骤雨一般,声势骇人之极,马蹄声还夹杂着一种沉闷如雷的古怪声响,震的大地都为之颤簌,夏劲道听的这些人正朝这鲁公祠而来,不由大吃了一惊,翻身坐起,黄香也已惊醒,两人对视一眼,已是有了打算,夏劲道站起身形,一脚踢散火堆,黄香则把草铺弄散,这时节,马蹄声已奔至鲁公祠前,只听一人大声道:“咦,方才还看见有火光闪耀,怎的这时竟然熄灭了,大家散开,将这庙围了!”只听的人喊马嘶,马蹄声嘈杂乱响,那些人四下分散开来,竟是将这庙宇团团包围住了!夏劲道哼了一声道:“可恶,连觉都睡不安稳,当真是世道不平了!”黄香笑道:“你气又何用,这些人气势汹汹,还是先躲一躲再说!”夏劲道道:“啊,怎么躲,何况坐骑还在外面廊柱栓着,这些人一旦闯进来,发现无人,势必到处搜寻,躲也不是办法!”黄香道:“那只有到时再说了,再说以你的武功即便打起来,又岂会不敌!”说着拉了夏劲道的手,就要钻到供桌底下,夏劲道情知黄香不愿多事,只得依她,提了箱子和包袱钻到供桌底下,两人方把身子掩好,只听得外面庙门咣当一响,已然被人踹开,接着火光闪射,十几人手持火把闯了进来!
只听一人叫道:“有马匹,果然有人!”话音甫毕,此人已跃上石阶,将殿门一掌震开,抢进殿内,另外十几人留下几人守在殿外,其余之人也都进得殿来,先前那人手执火把,四处照看一下,见地下柴火狼籍,但却未尽熄灭,遂道:“殿内之人未必走远,大家搜!”此人话音方落,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不必搜了,纵使是江湖人物,也必是无能之辈,见了我们这等威势,那还不逃之夭夭!”
夏劲道听了这女人说话的口音,不由浑身一凛“呀”的一声险些叫将出来,黄香觉出夏劲道异样,连忙用手堵住了夏劲道的嘴,不让他发出声来!
只听先前那人道:“谨遵帮主吩咐,我这就出去吩咐弟兄们就地休息!”那女人道:“好罢,让弟兄们养足精神,小心戒备!”先前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出殿而去!
夏劲道这时以再无怀疑,不由激动之极,身体簌簌直抖!原来这女人正是心月无相教主梅三娘,他已知梅三娘就是夏凌霜十六年前跳崖的恋人,也必然和他的身世有莫大牵连。在离开阎王谷之时,他本就有许多疑惑要向梅三娘问个清楚,但那时只顾和游盛天等人相互话别之情,竟不知梅三娘何时走脱了,现在也不知是上天有意安排,还是阴差阳错的结果,竟和梅三娘在这深宵古庙相逢!黄香也已听出梅三娘的声音,不由又惊又骇,梅三娘野心勃勃要想当武林盟主,拉拢夏劲道入教不成,定会恼羞成怒,如若被她发现,吉凶实难预料,当下拉紧了夏劲道的手,不让夏劲道动弹,夏劲道本待现身出去和梅三娘相见,但胸中气血翻涌,心头隐隐生痛,实是惊疑不定,一时竟不知所以!
只听打扫之声接连不断,接着有一人将一张毛毯铺到了地上,道:“帮主请屈尊就座!”声音十分谦卑,似乎对这梅三娘十分敬畏,梅三娘应了一声,道:“大家都坐下说话吧,这里更无旁人,不必过于拘礼!”众人应了一声,皆席地盘膝而坐,梅三娘则坐到毛毯上!只听一人道:“帮主,张舵主和岳护法前去联络那小子入教,不知情形如何?”
夏劲道和黄香听这人提起张巨山和岳卫衡邀己入教之事,连忙屏息凝气,凝神细听!只听梅三娘道:“我已收到张舵主的飞鸽传书,那小子拒绝加入本教,张岳二人则昼夜兼程赶往泰山去了!”声音十分沉郁寡欢,也不知她心中作何想,座下之人皆都惊呼有声,先前那人道:“帮主,那小子武功高强,倘若和我们作对,实是个劲敌,他拒绝加入我教,该如何处置他?”另有一人接道:“那小子如此不识抬举,他盗了六大门派的秘籍,如不是本教护他,恐怕早已身首异处,死于非命了!”
夏劲道闻听此言,不由暗自冷笑,原来梅三娘早就存心拉拢自己加入心月无相教,是以派了张岳二人一路保护自己,要不那时自己落在青城四女手里,事情当真不敢想象,想到这里,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对梅三娘如此处心积虑,工于心计不寒而栗,当下凝神细听,看梅三娘作何反应!
只听梅三娘道:“曲、胡二位舵主稍安毋躁,那小子虽然拒绝加入本教,但也没有与本教为敌之意,这一点张舵主信中已向我表明,至于如何处置那小子,我还没有打定主意!”说至最后,轻轻叹了一声,似是极为惋惜!
先前姓曲的舵主沉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明天属下就带人去找这小子,将他杀了,以除后患!”此人话音一落,另有人接起响应,连道不错!梅三娘咳了一声,道:“那小子武功极是古怪,恐怕人多也未必能取胜,再则武林盟主大会召开在即,大敌当前,我们实在不应分心旁顾,以免因小失大,误了大事!那小子武功虽高,毕竟年轻识浅,心肠又软,到是容易对付!”
夏劲道一路听来,见这梅三娘似乎并无恨己之意,心中不知怎的殊感欣慰,及至听了梅三娘这句话,方如醍醐灌顶,顿时清醒过来,心中登时涌起无比愤懑之情,自己曾经两次不顾性命危险救护梅三娘,一次是在盖鸿图的鸿图山庄,另一次则是在阎王谷了,却被梅三娘说成‘心肠软’之顾,那还不令他彻骨心寒,方知人心之难测,甚于世间任何千难万阻之事,如不是今夜天缘巧合,令他亲耳听到梅三娘此语,他还一直对梅三娘心怀感激同情之意呢!夏劲道心念电转,又是伤楚酸痛,又是自嘲无奈,忽的记起阎王谷梅夏二人相见之情,心中怦的一阵大跳,梅夏二人既是情侣,何以生离死别之后,却无一丝半毫的喜悦?而且他分明记得夏凌霜当时对梅三娘的语气,非但冷酷无情,甚则是嘲讽侮辱了,这又是为什么?他脑海当中一个接一个的疑念闪过,这些疑念就宛若炸雷一般,轰得他头晕脑涨,痛苦难当!情不禁握紧了黄香的手,生怕一个把持不住,突然发作!黄香手掌被他用力一握,一阵吃痛,却又不敢出声叫痛,紧咬贝齿,强自忍耐,任夏劲道随意施为!
梅三娘发过话后,坐下之人一阵沉默,良久才有一人说道:“这次武林盟主大选,群龙聚会,高手如云,单不说烈火银枪呼延守烈领着中原镖局的一伙人也来凑热闹,听说还有一个什么什么擒龙帮的,这个帮派从未听说过,当真古怪之极!”
梅三娘哼了一下,道:“呼延守烈是来给他的好友金巨助阵示威,擒龙帮故弄玄虚,也不见得有什么奇才异能,这些人都不足虑,我只担心炸了孟尝山庄和少林寺的人,此人手段如此毒辣,做事又不留痕迹,当真是这世间第一阴险奸诈之人!”
众人齐声呼喏,一人继尔言道:“以帮主的英明神武,难道就猜不出此人是谁?”梅三娘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谁能预料,那次我派了张舵主和岳护法到少林寺一查究竟,两人非但没有查清底细,反尔险些丧命,如不是有高人相住,后果当真不堪设想,不过依我看来,少林掌门衍空嫌疑最大!”
众人齐声惊呼,皆问其故,梅三娘道:“第一,六大门派秘芨均遭失窃,惟有少林寺安保无虞;第二孟尝山庄惨祸,也是没有少林在场;第三除魔大会也系少林发起,少林被焚,除非衍空事先筹谋、策划好一切,否则就以本教的力量,也无法将数千吨火药运到山上,何况还不要让人发觉!有此三点,衍空是难逃干系,我只是有些奇怪,衍空何以如此,如果他想当武林盟主,也不至于丧心病狂把自己的老巢也给毁了、、、、、、!”顿了一顿,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衍空现在下落不明,明空大师也不知身在何方,这一点实在让人担心不下!”
众人见梅三娘语气极为沉重,似是对衍空极为顾虑,不由面面相觑,胡舵主道:“七大门派向来攻守同盟,同进同退,经此变故势必离心离德,互相攻讦,衍空独木难支,未必便能翻转乾坤,己欲得逞!”梅三娘道:“胡舵主言之甚为有理,但衍空既然如此穷凶极恶,想必有极厉害的手段,当今武林竟还有此神奸巨憝,我先前到是小觑他了!”胡舵主道:“敢情帮主正是由于此虑,才这样小心行事,帮主明察秋毫,英勇神断,果非我等能及!”梅三娘淡淡道:“胡舵主言辞不必溢美,实因这次武林盟主大会凶险异常,吉凶祸福孰难预料,如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时岂不悔之晚矣!”
这时节,有一人大声道:“帮主,到时候,我们如何动手?”此人话语出口,殿内立时鸦雀无声,静的连一颗绣花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夏劲道和黄香听来听去,见心月无相教终于有人提到正点,不由精神大振,两人对视一眼,均想如不是天意若此,又怎会知道梅三娘欲图雄霸武林的阴谋计划,想那梅三娘如果知道只因她一时大意,被人窃听去她野心勃勃的雄图伟略,该是如何的痛心疾首,惊骇欲绝了!
只听梅三娘道:“我已命张舵主和岳护法秘密赶往泰山,在各个山口埋布地雷火药,到时候我们上山如果大计不成,便先自离开,等那七大门派和江湖各派下山之时,引爆地雷火药,我们再伺机围歼,定能一举成功,完成霸业!”
坐下哄然喝道:“帮主好计,真是天衣无缝,绝妙之极!”
夏劲道闻听此言,不禁勃然大怒,暗道:你一个女人家,心肠何其歹毒,为了一逞私欲,竟将全天下英雄好汉的性命全部铲除!再也按捺不住,当下冷笑一声,拉着黄香从供桌底下伏身而出,道:“计策果是绝妙,奈何被人听到,却称不得天衣无缝啦!”心月无相教众人正自得意之极,闻听夏劲道此言,恍若晴天霹雳一般,骇然惊叫一声,皆都腾身跳起,各亮兵刃,有几人见识极快,身形一晃,退到殿口,防止敌人从殿门口逃脱了,行事也是老辣之极!梅三娘也是骇然有声,身形从毯子上弹起,退到自己人一伙。及至扭回头看清夏劲道的面目,不由脸色惨变,惊的呆若木机!
心月无相教众人也已看清从供桌底下钻出来的竟然是一对青年男女,火把照耀之下,只见两人一身灰土,头顶还有丝网虬结,显得十分狼狈,但男的一脸英武之气,双目凛然有威,实是叫人不敢小觑,那女的风华绝代,宛若下凡的仙女一般,更是叫人不敢逼视!两人携手并肩而立,气定神闲,那男的一手还提着一只牛皮箱子和一件包裹!这些人都不认得夏劲道和黄香,但也知两人虽然年轻,却必有惊人之能,一时不由面面相觑,按式不动,单等梅三娘如何发话!
梅三娘心中连转几转,已是镇定下来,沉声道:“夏小侠,原来是你,想不到你我在此相遇,深宵古庙,当真是天作之合了!”话里透着客套,但却无一丝喜悦之情,而且这一句“天作之合”用的也是极为不妥,火光闪烁之下,只见她双唇微微颤抖,显得内心极是不安,也不知是恐惧,亦或是惊喜,或者都不是!
夏劲道打了个哈哈道:“梅教主如此恭维,实不敢当!”说着话音一沉,接道:“在下也是要前往泰山参加盟主大会的,梅教主也不必再费许多周折,就将我在这古庙一刀杀了就是!”梅三娘心头一沉,不料夏劲道说翻脸便翻脸,那自是对她深恶痛绝,要动手一决死战了!梅三娘心念电转,已知自己图谋已全被夏劲道听去,事情自是毫无圆转余地了,索性不再遮掩,拿话套住夏劲道,再思脱身之策,于是说道:“夏少侠取笑了,我就是再练十载武功也不是你的对手,何况你还救过我的性命呢!我又怎能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呢!”心月无相教众人这才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就是他们先前谈论的那个小子夏劲道,不由又惊又骇,这可当真是鬼使神差,阴差阳错了,不由更加小心戒备,但没有梅三娘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拿人!
夏劲道听了梅三娘矫揉造作,假仁假义的言辞,不由更加不齿,口中道:“是啊,武功不是人家的对手,便要拿卑鄙无耻的下三滥勾当害人了!梅教主如此通权达变,勇决明断,实在令在下大开眼界,佩服的紧那!”
梅三娘不理夏劲道嘲噱讥讽,口中道:“夏少侠宅心仁厚,云天高义,见不得打打杀杀,腥风血雨,也是情理之中,但俗话说的好,欲管不平事先问不平因,夏少侠骂我卑鄙无耻,阴险毒辣,又怎知我是迫不得已,实有莫名冤屈!”
夏劲道闻听此言,不由一怔,暗道:这女人果非寻常,她坦坦而言,一幅从容不迫的样子,倒是替自己鸣冤叫屈来,不过自己当真要与她为难,不让她陈说缘由,也与情理不通,有失公允之道,既要让她心服口服,且听她如何分辩!当下哼了一声,也不作答,静听梅三娘有何冤屈诉说!
梅三娘见夏劲道默不作声,情知他内心有所松动,不由心头狂喜,她不理夏劲道,反而对黄香道:“这位姑娘,你我同是女人家,有些事情也只有咱们女人自己才能体会到,就请你做个通判,看我说的对也不对,还请姑娘容情如何?”
饶是黄香如何聪明,也不知梅三娘要弄什么玄虚,当下未置可否,含糊应了一声:“招哇,我们仔细听着就是”
梅三娘面现惊喜之色,道:“多谢姑娘通情达理,我这就说了”说着轻轻咳了一声,目光深沉忧郁,似是陷入沉思当中:“十七年前,武林中有几个几乎同时雀起江湖的青年高手,由于这几个青年高手均是一表人才,堪称人中龙凤,瑶池仙品,所以声名雀起之后,引的无数人均来追随投靠左右,声威隆盛,竟渐有掩过一向视己为武林正宗,势雄威炽的七大门派,七大门派遂起了忌妒觊觎之心,欲要铲除这几个青年高手而后快!”
夏劲道听到此处,不由冷笑一声,截止梅三娘道:“你编的果然好故事,只可惜未免太过牵强,七大门派与那几个青年高手无冤无仇,又为何要置那几个青年高手于死地!”
梅三娘竟似对夏劲道声色俱厉的言辞充耳不闻,淡淡道:“那夏小侠又与我们心月无相教有何冤仇,还不是照样为难我们!”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极是委屈求全,实则是软中带硬,绵里藏针的极厉害措辞,梅三娘老谋深算,已料准夏劲道的为人必有此语,是以反戈一击,将夏劲道用话钉死,教他不得贸然翻脸,自己自然大有时间寻计脱身!
夏劲道被梅三娘一语驳的无言以对,心中忽的一醒,暗道:是了,原来这梅三娘是假着讲故事之名,实则在替她自己分脱推委,也罢,就听她把话说完,再做决断不迟,不过这梅三娘心机缜密,狡猾之极,切末给她蒙蔽了!当下又冷哼了一声,以示威慑!
心月无相教众人见梅三娘竟似对夏劲道无比畏惧,不由暗暗纳罕:这小子纵有三头六臂,只要大家并肩齐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他们不明所以,见夏劲道冷颜厉色,似是对他们这些人全未放在眼里,不由又惊又怒,,一双眼睛恶狠狠盯住夏劲道,只待梅三娘一发话,便一哄而上,将这目中无人骄狂似海的小子碎尸万段!
梅三娘用手一理头上云鬟,缓缓接道:“本来这几个青年高手同忾连理,众志成城,那七大门派始终没有借口乘机发难,但到了后来,这几个青年高手其中的一个当上了武林盟主,但这个当上武林盟主的人并非在这几个青年高手中是武功最高的,这其间实是另有隐情!”
夏劲道听到这里,不由心头狂震,他已知梅三娘说的那个当上武林盟主的必是金巨无疑,及至梅三娘说这其间还有隐情,当真有若石破天惊之感,凛然生畏!他不知梅三娘说的是真是假,不由惊疑不定,也不知是该听梅三娘继续说下去,还是阻止她,瞧了一瞧黄香,但见黄香面色平静如恒,一付听的入神的样子,遂又安下心来,心想以黄香的聪明必能辨明真伪,到时再动手也不为晚,当下不动声色,继续听梅三娘说下去!
殿内火把忽明忽暗,把殿内十几人的身影映到地上飘忽伸缩,宛若鬼魅,双方一个是横眉冷对,一个是剑拔弩张,但都站立不动,已无先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势!心月无相教众人也是惊奇莫名,武林盟主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这件事已可算是天大的秘密!无论梅三娘说的是真是假,众人都存了一个心思,那就是希望梅三娘快快说下去!
梅三娘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道:“这其间的隐情,其实实在令人耻于听闻,今晚如不是夏小侠苦苦相逼,我是打算把它烂在心理,永不对人提及的!”
众人心里都是“呀”的一声,情知梅三娘是要说到她自己身上了,当下都全神贯注,惟恐错漏一字!夏劲道见梅三娘言语间似有无限幽怨凄楚,也不禁心为之一软,暗道:自己凭了武艺高强,逼迫人家把难于启齿的伤心事说将出来,到底是应该不应该?转念一想,倘若就此一走了之,梅三娘人多势众也奈何不得自己分毫,但泰山大会千千万万江湖好汉的性命,就要毁在自己一时心慈面软之下,岂非罪莫大焉,虽死不足以弥过了!不过等到梅三娘把话说完,事情万一果如她所言,再若与她翻脸,岂非不近人情,理义难逃!一时间只觉这件事千难万难,竟比他所曾经历的惊涛骇浪生死劫难还要难以处置!黄香则是一言不发,专心致志的听梅三娘讲,也不知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一双美若星凤的眼睛里不时闪出怀疑质询的目光,那是在告诉别人,休要弄诡计阴谋,花言巧语骗过她!
梅三娘接道:“这几个青年高手,一个是亦正亦邪,痴迷武学的武痴,两个是行侠仗义,人所称颂的大侠客,还有一男一女则是出身魔道的师兄妹,当然这师兄妹的出身,除了他们自己,别人绝对不知,更不知他们是师兄妹的关系!这几个人武痴、大侠客都爱上了这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师兄更是深爱着她,因为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这种感情早已刻骨铭心,是永远也忘不了的,他为了讨师妹喜欢,非要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去争武林盟主,只是可惜她的师妹一直以来只把他当兄长对待,敬慕爱戴却并无半点男女之情”说到这里,忽的停了下来,也不知是在思索下边该如何说下去,还是勾起悲肠,伤心不已,但双目间泪光涟涟,显然已动真情!长夜漫漫,似乎永无休止,古庙寂寂,更是悲凉凄恻,庙内众人似乎已抛却眼前的纠戈怨恨,皆都沉思不语,皆都被这凄美绝艳的爱情故事所打动,心中有大感伤、大同情、大哀叹、大惋惜,皆如滚滚的波涛,在胸中汹涌不止!过了良久,梅三娘又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师兄不知她的师妹已经爱上了一个大侠客,而且爱的死心塌地,誓死不悔,也把自己的身世清清楚楚的告诉那个大侠客知道,那个大侠客非但不以为忌,反而满心欢喜,说相爱的人之间本就应该真诋无私,更不该有什么正邪之分,那个女人好生感动,决心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一死,也不后悔!这个女人既然已有了归宿,就要在师兄和大侠客中间做个选择,她虽然不爱师兄,但师兄从小就对她体贴照顾,呵护关爱,好的不能再好,她实在不忍心伤害师兄的感情,就决定先不把这件事告诉师兄,而且还要帮助师兄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因为这位女子以为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的心不致愧疚,也才能报答师兄对她的恩情!
那时候,这个女人的师兄已经是登峰造极,罕有有敌手,但这个女人自从和那个大侠客相爱后,知道这位大侠客正在秘密练习一种威力神奇的剑术,知道师兄绝对打不赢大侠客,就央求大侠客在比武时徉装失败,将武林盟主之位让给师兄,那大侠客哈哈大笑道,我已已有你这样美慧可人的娇妻,又稀罕那一介虚名作什么!就答应了!”说到这里,脸上忽然绽露出一丝微笑,眼睛里深情款款,似乎又沉浸在十几年前令人心醉的柔情蜜意当中“那个女人以为这样一来,就会两全其美,天下太平,孰料师兄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得知师妹和大侠客相爱之事,竟然妒性大发,恼羞成怒,联络了七大门派和江湖侠义道人士要置师妹和大侠客于死地,那个女人和大侠客一路逃亡,终于在梅花山绝顶被师兄和七大门派等人围住,那个女人万般无奈,有苦难言,为了不拖累大侠客,就跳下了万丈悬崖”说至此处,声音忽的哽咽起来,显是激动之极“只可惜,也许是那女人命不该绝,也许是老天保佑,那女人大难不死,要让她雪此如海深仇,无比冤孽!”说至最后,长长的出了口气,心情似乎平静下来,道:“那个女人就是我梅三娘,那师兄就是武林盟主金巨,至于那位大侠客,我也不必隐瞒,就是夏小侠的父亲夏凌霜!”
夏劲道听了梅三娘的故事,当真惊骇欲绝!这个故事去年他和王彩雯在贤武镇曾听一个夜行人讲起过,至今犹烙脑海,时不敢忘!这两个故事虽然说的都是金巨,梅三娘和夏凌霜三人之间的恩怨纠戈,但故事的内容却是大相径庭,甚至是截然相反,实在令他难辨真伪,不由心头烦躁不堪,暗道:单以梅三娘被逼跳崖这件事来看,似乎夜行人的说法更为可信,因为梅三娘被夏凌霜怀疑不贞,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的确是奇耻大辱,难以承受,梅三娘伤心绝望了无生趣,以死以证清白也是令人虽为叹惋但却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这一点也足以证明在阎王谷夏梅二人生死重逢却无半点喜悦之情!夏凌霜之所以冷酷绝情,乃是因为梅三娘不贞,梅三娘之所以无言以对,却是因为含羞忍垢;但梅三娘言语含悲,面带凄容,而且她说的更为近乎情理,倒也不似作伪!只是梅三娘并没有提及和夏凌霜之间有过孩子,而且不为了拖累夏凌霜便舍身跳崖也有些理过言轻,含糊其辞!一时间脑海当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实在匪疑难解,呆了一呆,脑海当中忽的灵光一闪,暗道:是了,两人的故事都是言语未尽其实,他们的目的只旨在叫自己相信他们各自所说的,这又是为了什么呢、、、、、、这其间一定还另有隐情!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另有隐情”一定关系到他身世的秘密,如果不是久经磨难,遇变不惊,性定如铁,恐怕早已不能自持,一时间胸中翻来覆去只是念着那句话“不要轻信人言,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两句话本来是那个夜行人和梅三娘嘱咐过的,两人的用意自是不用言表,此际却成了夏劲道用以慰了心结的“灵丹妙药”可见世间之事曲折变化如斯,实是非人所料!
梅三娘见夏劲道沉默不语,已知自己言语生效,心中窃喜,口中道:“夏小侠,我以向你诉说原委,只要你能指点我别的途径报仇雪恨,我就将本教所有弟子遣散,唯你是从!”
梅三娘此言一出,心月无相教众人不由大惊失色,大叫道:“不要!”梅三娘把手一摆止住手下,一双眼睛直盯住夏劲道,口中道:“夏小侠云天高义,嫉恶如仇,行事自然公正无私,他说的话,我们又怎能不听!”这句恭维话巧妙之极,试问那复仇雪恨之事别人又如何插手,更不消说替她出谋划策,指点途径了!那样做岂非成了不明事理,卑鄙无耻之徒了!此言一出,软中带硬,那是叫夏劲道知难而退,撒手不管了!
夏劲道眉头一皱,方要思索如何回答,黄香早已笑道:“梅教主的遭遇委实可怜,也叫人为之伤心不已,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难道为了报仇,连那无数无辜人的性命也不要了吗?”夏劲道翟然一醒,暗骂自己糊涂,大义当前,天理昭彰,纵使梅三娘果有冤情,但不择手段,滥杀无辜,也是难逃其咎,于理不容!
梅三娘脸色稍变,道:“姑娘如此说话,是不相信我了?”她面上强装镇定,心中实则惊凛异常,夏劲道的武功神幻绝伦,在阎王谷她是亲眼领教的了,自忖人多也未必能取胜,她觑不准黄香究竟已否看出她的破绽,一面竭力掩饰,心中一面急思脱身之策!
夏劲道听了梅三娘言语,心中已再无怀疑,跨前一步,沉声喝道:“那个孩子又在哪里?”众人见夏劲道古古怪怪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实不知夏劲道此话究竟何指,但见火光之下,夏劲道剑眉倒竖,虎目贲张,威势慑人无比,心月无相教众人竟不敢上前阻挡,护住梅三娘!
梅三娘骇然惊叫了一声,又发出一声歇底斯里的大笑,声若夜枭悲啼,令人毛骨悚然,接着用手一指夏劲道,口中道:“你你”连道两个你字,身体忽然仰面跌倒,这一下,心月无相教众人登时大乱,抢步上前,护住教主,兵刃横胸,双双眼睛凶光毕射,死死盯住夏劲道!
夏劲道见梅三娘仰面跌倒,变化猝生,不由一呆,这这一眨眼的工夫,只见倒在地下的梅三娘身体一滚,已然翻出殿门,不由恍然大悟,登时惊怒交集,他一时大意竟被梅三娘使诈逃脱,眼见面前这些心月无相教之人都是凶恶无比,悍不畏死之徒,一霎时间竟然彷徨无措,无计可施!黄香见机最早,娇叱一声:“让开!”手中一蓬梅花神剑射出,旨在迫开众人四下躲避,她和夏劲道自可夺门而走!
心月无相教众人见一蓬金灿灿的光芒当胸射到,虽惊不乱,其中姓胡的舵主抢前一步,右手单刀荡起一片刀光,一旋一卷,竟将黄香的梅花神剑全部拦在刀身之上,刀身银亮,梅花神剑金芒四射,二者交相辉映,煞是好看!这一手功夫固然精彩之极,内力之强,也是罕见之极,心月无相教众人轰然叫好,声势十分狂傲嚣张!
夏劲道不料心月无相教竟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不由一凛,暗道:今日定然难以善了,倘若以一对一,这些人绝不是对手,但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要是一哄而上,倒是难以应付,自己如已毒功伤人,却有失仁道侠义风范了!
胡舵主平刀托胸,目光一掠,道:“姑娘原来是天下第一神医黄家传人,失敬,失敬!素闻黄花叠遗孤美貌聪慧,天下无双,想来就是姑娘了!”黄香梅花神剑被他收去,又被他一眼道穿身世来历,心中不由有些害怕,道:“你既然认得梅花神剑,那还不快快让路,本姑娘只因心存好生之德,才会手下留情,否则!”胡舵主哈哈一笑,道:“梅花神剑乃黄家施医救人的无上宝贝,胡某又怎能夺人所爱,还给姑娘便是!”话音甫落,手腕微微一抖,那些梅花神剑离了刀身,缓缓射向黄香,这些梅花神剑本来乃是极细小之物,发射之时需以凌厉迅捷的力道方显威力,这个胡舵主却反其道施为,乃是武术当中极厉害的隔物传功手法,等闲人等如若不知,贸然伸手便接,立时就会被震伤!
夏劲道见这胡舵主炫耀内力,不由又惊又怒,情知如不扬威,定然难以安全脱身,当下哼了一声,身形一晃,护住黄香,冷冷道:“阁下果然武艺高强,但以此手段对付一个弱质女流,未免有些令人不齿!”口中说话,左手中指连弹,那些梅花神剑被他一一弹中,掉转方向皆都射向一侧的墙壁之上,但听的“叮”“嗤”之声不绝与耳,夏劲道的一根手指与那梅花神剑相触,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音,须臾间,梅花神剑全被他弹到墙壁之上,金光闪烁处,赫然是一个“武”字!黄香拍掌笑道:“好功夫,劲道,想不到你的武功越来越厉害了!”
心月无相教众人见夏劲道露了这一手神乎其技的本领,不由惊骇绝伦,这才知教主何以对这小子怕的如是乎了!及至见黄香拍掌叫好,那自是在嘲讽耻笑他们,险不些把鼻子都给气歪了,当下都虎着脸,装作对那墙上的“武”字视而不见!胡舵主见夏劲道仅以一指之力就将自己隔物传功轻巧破解,也是又惊又奇外带三分惧意!不过他自恃比夏劲道辈高年长,又当着自己人的面,风度还是要保持,当下哈哈一笑道:“果然英雄出于少年,夏小侠这手功夫可是金刚无极指么?”其实他也不知道夏劲道这一指是何本领,也仅是虚张声势胡乱猜测而已!
夏劲道见这胡舵主在自己化解他隔物传功之时,不肯伺机挥刀进攻,乘势伤人,也不禁暗暗钦佩,当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胡舵主道:“如果是,那金刚无极指乃是金巨不传之秘,夏小侠自然和金巨是一党了,也就是我们心月无相教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如果不是,胡某就斗胆再向夏小侠讨教几招,夏小侠如果胜了胡某,就尽管放心走路,我们心月无相教绝不会为难夏小侠黄姑娘半分!”这几句话,口气虽然平淡之极,其实却是尽含杀机,那是无论如何都要与对方兵戎相见,以死相拼了!
黄香叱道:“休想与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之人讲道理,骗我们是傻瓜么!”夏劲道听胡舵主说那金刚无极指乃是金巨不传之秘,言之凿凿,气色从容,想来不假,而且在梅花大会金巨曾以金刚无极指力克司空无畏的天人合一剑式,天下轰动,至今记忆尤新,又忆起孟尝山庄和梅花山绝顶大石那十三个大字“武林大会,何来公义,血债血偿,杀!”也都是以金刚无极指所书,想到这里心下不由惨然,难道将自己和黄香推下悬崖的果真是金巨不成?转念一想,金巨要杀自己也不必用此卑鄙无耻的下流手段,再说金巨要是早存杀心,何必让自己跟随八年之久?心中一时疑云滚滚,惊疑不定,但情势危急迫在眉睫,也容不得他细想,当下哈哈一笑道:“我人小位卑,哪里和金巨攀得上交情,不过胡舵主既已发话,晚辈自当奉陪!”说着将箱子和包裹交到黄香手中,黄香见夏劲道心意已决,只得接过在手,一面凝神戒备,防心月无相教一齐围攻!
心月无相教众人听了夏劲道此言,均都微“咦”了一声,面现不解之色,他们已知夏劲道和金巨乃是义父义子的关系,纵使金巨不传授夏劲道金刚无极指的功夫,夏劲道也不该心坏怨愤恼恨之情!夏劲道如今对金巨指名道姓,那自是表示和金巨恩断义绝了,胡舵主心中也是惊诧不已,但情知夏劲道武功了得,也不敢小觑,道:“不知夏小侠用何兵器?”
夏劲道微微一笑,道:“我的武功七拼八凑,从未正式拜师学艺,不成体统,难入高人雅目,更无有练过什么称手兵器,就凭这双手掌陪胡舵主走几招吧!”他说的是实情,胡舵主却当是夏劲道小视他了,不由恼羞成怒,暗道这小子目空四海,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口中道:“夏小侠武艺高强,即便赤手空拳也要胜过胡某百倍,在下只有不惮献丑了,请!”夏劲道也道声请,眼见两人便要动手,众人纷纷四下闪开,让出殿中空挡!
夏劲道、胡舵主两人站到场中,各自抱拳施礼,夏劲道道:“胡舵主请出招吧!”胡舵主也不答话,身形展动,弓步滑腿,左手一推刀背,刀身倏地扬起,划了一道亮弧径向夏劲道右肩劈来,这一刀又快又狠,刀法已称得上炉火纯青,但却无半点风声,情形极是古怪!夏劲道知道这乃是极厉害的内家刀法,刀式变化虽然平淡无奇,但刀身贯注内力,威力实是非同小可,当下不敢怠慢,缩肩藏背避过刀锋,右掌探出,径抓胡舵主钢刀刀背!胡舵主见他竟要空手抢夺自己兵刃,不由怒火万丈,但夏劲道这一招避敌反攻,火候拿捏得极为老到,显是久经阵仗,也不由令他心存忌惮,当下口中一声呼哨,刀锋反转,向上斩削夏劲道拿刀的手腕,这一招乃是他苦心钻研的绝招,名唤“无中生有刀”乃是从虚式当中突然变出极厉害的杀着!本来他刀式走空,只能刀式回转,或是左拳破解对方攻势,但倘若双方武功相当,相互对攻,也未为不可,只因胡舵主忌惮夏劲道指功了得,不敢出拳和夏劲道以硬碰硬,迫得行此险招,只盼能将夏劲道逼退半步,扳个平手!不过也幸亏他有此苦心钻研的绝招救驾,否则仅此一招,他便要被夏劲道反客为主,占得先机,那就是必败无疑了!
这殿中之人均是武学的大行家,均已瞧出这一刀的厉害之处,心月无相教众人轰然喝一声彩:“好刀法!”黄香却是尖叫一声:“小心劲道!”花容惨变!
夏劲道本已料定胡舵主使的是内家刀法,所以才敢在未明敌方武功路数之下,上手便要硬夺对方的兵刃,岂料胡舵主这一刀轻灵翔动,古怪之极,变化方位均是违反常理,令人绝对意想不到,不由大骇,连忙后退一步,避开这一到,赞了一声:“好刀法!”两人仅过一招,都是陷入险境,情知对方都非易与之辈,均自暗加小心!
胡舵主缓过一口气来,不敢怠慢,身形游走,刀光闪闪,从四面八方攻上!夏劲道一招行险没有得手,此际再想夺拿胡舵主的钢刀已是办不到,只得一面躲闪,一面伺机观察胡舵主的刀法路数,但见胡舵主的刀法一忽凝重如山,一忽流转如水,和寻常刀法绝不相同,不由暗自奇怪:这是什么刀法,当真古怪之极!夏劲道心头焦躁不说,胡舵主心情更甚,他以苦心浸淫毕生的刀法和夏劲道赤手空拳相斗,竟然难伤对方一根寒毛,不由又惊又怒,情知如被夏劲道看透刀法变化,反手抢攻,后果不堪设想,当下刀法加紧,一刀一刀径向夏劲道周身要害杀来!斗到分际,胡舵主刀法展开,已将夏劲道身形牢牢罩住!
十数招已过,夏劲道已将胡舵主的刀法变化了然于胸,当下大笑道:“胡舵主,小心了!”话音稍落,转守为攻,双掌在刀缝中点打戳拿劈击压撞,威势竟胜过两把钢刀仿佛!这一来,胡舵主大处劣势,他手中虽然拿的是一柄钢刀,却全然不敢和夏劲道一双肉掌相碰,情形当真是狼狈不堪,再斗十余招,胡舵主已全然落在下风,钢刀舞成的圈子越来越小,情知再斗下去定要一败不可收拾,当下身形一个踉跄,卖个破绽,拖刀便向后退!
夏劲道见胡舵主不敌,心中大喜,身形跟上,一掌拍向胡舵主右肩,要将他钢刀震落!岂料胡舵主竟然身形外旋,咕通坐到地上,反臂一刀,向夏劲道胯间刺来,这一刀有个名堂,叫做“反臂撩阴刀”这一刀势夹劲风,盐芒耀眼,当真又快又狠!本来这撩阴刀法是无论哪一门哪一派的刀法都有的,但因其过于歹毒阴损,即便黑道人物也是不齿,若非对手是生死仇家,性命攸关,那是决计不会用的!现在胡舵主竟然用此招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年轻小子,哪里是比武较量,分明是在以性命相搏了!心月无相教众人也不由骇然惊叫出声,均怪胡舵主太过心狠手辣,黄香则是惊得摇摇欲倒,心弦崩断!
夏劲道眼见刀光袭来,情知上当,这一刀诡异绝伦,又快又狠,已是躲闪不及,所幸他的氤氲心法现在已致神幻无方境界,立生反应,臀部被钢刀劲风一击,向外一努,挪后三分有余,虽只这极轻微细小的变化,已足以令他死里逃生,遇难呈祥,但那刀尖仍将他腿根之际划开一道伤口,登时鲜血迸流!夏劲道避过这致命一击,当真怒不可遏,暗恼此人过于毒辣阴险,下手自不容情,双掌探出,已抓住胡舵主左右肩头,掌力一吐,咯嘣两声已将胡舵主左右肩井大琵琶骨捏碎!那胡舵主见夏劲道竟能躲过这一刀“反臂撩阴刀”早已骇得魂飞天外,骨软筋酥,又吃夏劲道捏碎琵琶骨,闷哼一声,竟然晕了过去,夏劲道力贯双臂,将胡舵主偌大的身躯反手摔出殿外,随即挺身站起,口中道:“我无意伤人,还望众位不相逼我!”黄香见夏劲道大难不死,竟然喜极而泣,扑了上来,拉了夏劲道便走!
心月无相教众人见他神威凛凛,皆都骇得木雕泥塑一般,哪敢上前阻拦?
夏劲道欲待找梅三娘一释心中疑问,不由心急火燎,和黄香一齐冲到庙外,却是大吃一惊,但见星光熹微之下,荒野寂寂,空旷渺茫,更无一物!那梅三娘率领手下竟然不知何时走脱了!一阵夜风拂过,触体生凉,夏劲道心中懊悔不迭,但方才一场生死鏖战,实是凶险绝伦,又哪里顾及其它!两人伫立良久,皆都慨叹不已,梅三娘做事心机缜密,勇断明决,竟然置庙内心腹亲要人性命不顾逃之夭夭,当真称得上领袖人物!夏劲道心想:这梅三娘这般工于心计,定有藏身避祸的妙策,虽然料定她此刻必不走远,但黑夜茫茫,又叫自己如何找寻?叹罢多时,遂和黄香返回庙内,但见二人的坐骑委顿于地,显然都已死了,地上胡舵主和殿内十几人也已不见踪影,夏劲道不由目瞪口呆,苦笑道:“这些人做事当真狠绝,两匹畜生也不放过,那是叫咱们没有工夫追赶他们了!”黄香道:“你平安无事最好不过了,多谢菩萨保佑,方才真是吓死我了!”夏劲道斗志一松,方觉伤口犯痛,不禁“哎呀”一声叫了出来,黄香这才知道夏劲道业已受伤,方才他故作无恙,乃是怕给心月无相教众人看出,不由又怜又痛,忙道:“你伤在哪里,痛不痛?”夏劲道嘻嘻一笑,附耳在黄香耳边低低说了一句,黄香登时羞得面红耳赤,用力一推夏劲道,嗔道:“好个没正行的小色魔,装道学也装不了几天!”夏劲道见她满目含春,语音依侬,心中爱怜更甚,故意大叫道:“哎呀,你要谋杀亲夫么?”唬的黄香花容变色,连忙扶他进殿包扎伤口!
那黄家的医药当真有夺生死、肉白骨的神效,治疗夏劲道这小小的刀伤更是不在话下,黄香给他敷上丹药,包好伤口,不消片刻,夏劲道只觉伤口丝丝生津,已然痊愈,笑对黄香道:“胡舵主的刀法虽然太过刁钻恶毒,但委实神奇无比,幸亏我有氤氲心法护身,否则就不只受这丁点小伤了!”黄香忆起方才那惊险绝伦的一幕,兀自心有余悸,恨道:“胡舵主这厮太过阴险恶毒,没有取他性命,当真便宜他了!”夏劲道笑道:“这世上恶人虽然不多,可也不少,那不成撞上一个,便杀一个,岂非有违上苍好生之德!”黄香见他恢复无恙,自然欢喜无限,口中道:“那是当然,夏大英雄宅心仁厚,云天高义,武功超卓,神勇无敌,自是不将那些恶人放在眼里了!”夏劲道见她经此变故,性情大转,尽说些软语温存的话来哄他开心,当真乐不可极,恍然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却故意面孔一板,道:“这些话恐怕有些口不应心,姑娘向来性情高洁,奇媚傲骨,何以说起俗人谄媚之词了!”黄香不解其意,道:“那又怎样?”夏劲道道:“那只有一试方才知道了!”说着一只手掌径向黄香胸前探来!
黄香情知上当,不由羞赧无比,欲待闪开,但只觉夏劲道那只手掌便似其毒无比的毒蛇仿佛,竟然骇得手足失灵,身体呆若木雕泥塑一般,难以挪动分毫,只得将眼一闭,口中道:“小傻瓜,大色魔,想不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夏劲道忽的不手缩回,笑道:“姑娘说的极是,我这憨头憨脑卑鄙下流的小傻瓜大色魔又怎敢亵渎姑娘冰清玉洁之身,岂非暴殄天物,真是罪过,罪过!”黄香见他忽然中途罢兵休战,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但一颗芳心仍是嗵嗵跳个不停,强装镇定道:“若非本姑娘以身示教,又怎令你这小淫贼良心发现,悔过自新”夏劲道知她色厉内荏,连忙点头笑道:“姑娘高义,实在令人钦佩,我小淫贼自当洗心革面,从新做人,永记姑娘教诲!”黄香扑哧一笑,嗔道:“贫嘴,夏大侠士何以学会如此油嘴滑舌,这番改头换面,小女子可是领教了,佩服,佩服!”两人并肩坐着,一时无语,殿外长夜似乎永无休止,那无边的黑暗也似乎永远不会结束!但夏劲道和黄香两人的心里,却都盼着明日早早到来,这无边的黑暗早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