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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从街道尽头飞驰而来,拉车的黑马高大神骏,虽在闹市之中,仍是有如灵蛇,轻捷迅速。道边酒楼里,说书先生的公鸭嗓轻飘飘的传过来:“这正是男色也祸水,痴情惹是非,众女抢新郎,鼻子遭祸殃”
马车里的少年终于忍无可忍的摔了车帘,微哼了一声,淡淡的道:“无聊的江湖。”声音却是琴韵般的清朗动听。
另一个声音似从梦中惊醒,语重心长的笑道:“天下无处不江湖,祸水不止是女人,俊脸招灾哇!”声音尖细,吐辞老气横秋,却掩不住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少年不答,他又笑道:“现在江湖上的流行词是无鼻美人,之后嘛哈哈”他自得其乐的狂笑了许久,才续道:“就是丑妻家中宝了”
少年仍不答,他却不依不饶,笑嘻嘻的道:“自古道郎才女貌,如果郎才郎貌,那娶媳妇就只剩下生娃娃了,啧啧”
少年听的厌了,冷声道:“信不信我把你丢到水里去?”
“你丢啊?你丢啊?”另一个似在车中蹦跳闪避,车身微微摇晃,劲装的车夫不为所动,仍是坐的笔直,握鞭的手稳定如山。
艳阳高照,车行不疾不缓,车中少年忽然扬声道:“还有多久?”那车夫笑答道:“很快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忽然一抖缰绳,加快了速度,一边灵巧的避开街上的行人,飞也似的冲出市镇,接着方才的话,笑道:“到了!”
少年振衣跳下车来,打量了那招牌一眼,微一抬手。那车夫随即从怀里取了一份拜帖,走到近前,叩了两下大门,扬声道:“雪域少主,求见罗衣教教主!”
迎接的人来的很快,膀大腰圆,看起来倒也颇有几分门神的架势,只可惜看了拜帖之后,腿便一软,脸上变色,寒喧两句,立刻请进,一路引领,腿软的像要飘。以雪域少主的身份,不管去哪儿,主人都该出迎的,可那少年却并无愠色,微一振袖,径向前行。
这拜帖比这大汉飞的还要快些,一转手间,已经送到内室,镜前的女子,双眸盈盈,水光潋滟,抬手遮了颊,注目镜中的自己,淡淡的道:“他真有这么漂亮?”
身后的丫环蝶豆刚气喘吁吁的回来,流着口水猛点头“嗯嗯嗯。”女子抚上自己的脸:“我们般配不?”蝶豆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她为之气结,拂袖而起:“好,我倒要去看看,这雪域少主,能有多美!”迅速拿厚厚的面纱遮了眉眼以下的部分,气势汹汹起身,出门,进厅。脚步铿锵的踏入,一眼瞥去,嗖的一下退了回来,险些把身后亦步亦趋的蝶豆碰个倒仰,随手扶住,自帘角探头看去,厅中的少年方当弱冠,却是蓝衫风飒,剑眉秀挺,一对眸子有如星辰一般,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清华远逸之气,虽是随意的坐在椅中,却如郎月清风,极尽出尘之态。
她犹豫了许久,又探头张望了一番,终于还是退回来,摇一下头:“算了,你过去看看他想干嘛。”
蝶豆显然很高兴有这个近距离接触美男的机会,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三脚两步走了出来,躬身道:“我们教主体有微恙,不方便出迎,不知澹台少主有什么事情么?”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只差没留口水了。
少年神色却仍是淡然,似乎世间纷扰,于他俱如春风过耳,他微带了一丝笑,温言道:“在下特来看望北堂姑娘,同时,向北堂姑娘求亲。”
啥?蝶豆傻住,揪揪自己耳朵,喃喃的道:“求亲?”
少年微笑,并不回答,蝶豆眨巴着眼睛看他,轻声道:“求亲哪求亲”她显然犹豫,凑上两步,开始八卦:“我们教主的”
少年略略侧身,避开她稍嫌亲昵的动作,从容微笑,道:“此事本是因在下而起,自然要着落在在下身上,若蒙北堂姑娘不弃,在下愿娶北堂姑娘过门。”
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啊!蝶豆差点没当场感动下泪,款款的走上两步,如泣如诉的道:“那样岂不是太委屈你了”
少年眉梢几不可察的一跳,随行的赶车男子不动声色的走远些,蝶豆仍想爆料,掩着嘴巴悄声续道:“少主你要想清楚呀,我们教主她”
内厅帘后,忽然有个甜美清澈的声音轻咳一声,打断了蝶豆的话,缓缓的道:“多谢澹台少主好意,只是少主人品佳俊,惊才绝艳,蝶清本已自惭形秽,又怎可以残缺之貌嫁入?蝶清目下正在延请名医,不日定可治愈,蝶清应承少主,定会在三个月后,赶赴雪域,闯关抢亲,澹台少主且先请回罢!”
少年略略抬了睫,温言道:“北堂姑娘么?可否现身一见?”
帘后的声音带笑道:“若蝶清与少主相见,必定是在你我洞房花烛之夜。”
少年无语,犹豫了一下,折袖道:“那在下便静候姑娘到来。”一边说着,向帘后略一抱拳,便转身走了出去。
帘后的北堂蝶清放松的倚回墙壁,仰了面望着天空,良久,方叹出一口气,缓缓的吩咐道:“请景护法到我房里来。”
那漆黑的马车,正静静的等候在门外。打发走了辛苦留客的蝶豆,少年跳上马车,站定了,略一沉吟,回头问道:“你相信这世上有灵药,可以断鼻重生吗?”
那车夫含笑不答,少年略略皱眉,随手放了帘子,车内,那个尖细的声音笑嘻嘻的道:“骨头断了都可以接,鼻子掉了自然可以再长。”
少年哼了一声,摇了摇头,那声音又笑道:“管这做甚?不用娶无鼻美人,你还不找个角落偷笑三天?”
少年轻叹道:“世上本无事”只说了半句,却又收住,隔帘吩咐道:“且留心这边的动静吧。”那车夫含笑应了,一抖缰绳,那马车转过头来,飞也似的向来路驰回。
夜半时分,罗衣教中忽然腾起一道黑影,一身夜行衣,身材颀长,轻功卓绝,在房顶上略一驻足,飞也似的向西方飞身而去。
那黑影刚刚没入夜色,不远处的客栈中,随即腾起另一道影子,把身形隐在屋檐之间,飞快的缀了上去。
他前脚刚走,又有一道黑影腾起,这黑影显然比前两人的轻功更高,快的几乎像一道流光,迅速跟进,毫不掩饰身影,可是,纵是有人看到了,也不过是错疑自己眼花罢了。
一柱香过后,第四道黑影,晃晃悠悠的出现在屋脊上,只有小小的一团,伏定了不动。
打更的人敲着锣走过,一边扯开嗓子嚷嚷,平安入夜,小心火烛平安入夜,小心火烛那影子“喵呜”一声,弓起了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腿一点,跳了下去。
今夜,无眠的除了人,好像还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