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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午后,趁着谭爱亚请郎中为杏儿复诊,豫若便在屋内大肆肆地坐着品茗。仿佛又是闲来无事的一天,不会有人来访一般,与往常一样,桌上就摆了一壶清茶,自斟自饮地倒了一杯,他就那么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视线一直定定地盯着窗外的树梢上。听着那临近秋日的蝉鸣,一声又一声。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门扉吱嘎一声,霍然而开,灵犀攥紧了双拳,一股脑地奔了进来。“我想好了。”异常坚定的一声。
“拖了鞋子,去床上吧。”豫若捧着那茶杯,再次呷下一口茶水,同时以心声对灵犀道。仿佛不用灵犀说,他都知道了灵犀此行的目的。
“你怎知我”灵犀尴尬地开口,可是半晌却暗暗地骂了一声笨,若是自己不想剔除魔性,今天还用特意来找这个男人说吗?想必根本就不会寻上门了。于是,无言地靠近床榻边。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豫若将茶杯往桌上一丢,缓缓地站起身,这才继续道:“剔除了魔性,你就不能再有那样的速度,也不能再有预警危险的能力,还”
“我知道,我不在乎,只要一世就够。”灵犀的小小眼眸绽开绚烂的异彩,双拳攥紧,如同两只小馒头一般,他知道这个男人舍弃了什么,与其想必,他这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这男人可以为了心仪的女子舍弃千年难遇的飞升机会,为什么他就不能。他已经追着杏儿几世了,好不容易盼来了这样的机会,他不想再等了。一世足够了!抬起头,装作故作无事的大度模样,冲着豫若咧嘴一笑。
“好吧。”豫若没再言语。就看着灵犀坐在床上:“你记得我帮了你,你要念着我的好,我是异类的秘密保守住,否则”豫若眸光一立:“我会夺走你最宝贵的人,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爱亚怕蛇,而他恰恰就是她的畏惧,所以他永远不可能让她知道他的身份,要一世一世的隐藏下去。
“你真不打算跟姐姐说吗?姐姐人那么好,也许会体谅你。”灵犀的动作一顿。
“只是也许,若是她不会体谅我,那我就要永远的失去她。”豫若的话说了一半,不想再继续。他不会以身犯险,这是个危险的赌注,他输不起。
“我一定替你保密。”灵犀拍拍胸脯,小大人的模样与豫若担保道。
“蛇伯。”豫若悠悠的一声唤,他知道蛇伯在,小女人在时,蛇伯从不进屋,只有小女人出去时,蛇伯才会大胆地候在屋中,任他差遣。“去帮我找朵天山雪莲来。”
“天山雪莲?!”蛇伯顿时呆愣在当场,天上雪莲,不用前面两字,光是那个雪字。蛇伯也知道这东西的原产地了,可是那天山雪莲是他这蛇类可以觊觎的吗?!去了那还了得,雪莲没得到,估计自己就成冻蛇棍了。蛇可是最怕寒冷的,天山可不比人间的冬天。那对于他来说可是要命的地方。“殿下,这”蛇伯顿时面露难色,殿下这莫非是伺机报复吗?
“记住,若是七日内寻不来天山雪莲,你就可以陪葬了。”豫若一摆手,蛇伯顿时从屋中被一股猛力,推到了门口:“替我把好门。”
陪葬!蛇伯一脸哭丧的模样。殿下果然是再伺机报复他,就为了他无事生非,唉!非得给殿下寻了个这么一个小魔物回来,结果爱亚姑娘要收留他们,为了不给谭家带来祸患,殿下必须帮小魔物剔除体内的魔性,伤了元气又需要天山雪莲来治愈,合辙这一圈转下来,倒霉的还是自己啊!蛇伯算来算去,终于算明白了。现在后悔,为时已晚,这天下真没卖后悔药的。得活儿,自己还是赶紧想办法给殿下搞那天山雪莲去吧。
关上房门,豫若迅速走向已经平躺在床榻上的灵犀。
“最后一句,以后离她远一点。不要招我烦。”警告完毕,豫若立刻吐出内丹,一枚金丹带着耀眼的金光,
灵犀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那金丹就趁着这时机,一古脑地冲进了灵犀的腹中。
灵犀只觉得体内燥热难耐,一股气流在五脏六腑滚过,却是不疼不痒。只是憋着一口气,一直抑郁不畅。想咳可不出,想咽却又宛似胸口堵着了什么。双眸拧起,就盯着自己的小小身躯里曝露的金光,视线随着那金光不停地油走。最后,胸口的气猛的吐出,在气的冲撞下,他立刻张开了檀口,那金丹进去的时候,是金灿灿的,可是自灵犀嘴中冲出时,却是乌漆抹黑的,金光完全被乌黑漫盖了去。
豫若就淡淡地扫了一眼那被乌黑包裹的金丹一眼,便拧紧了眉头,不过他却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张开嘴巴将那金丹吞进了嘴中,很快便咽了下去。胸膛一闷,全身一颤,宛似血液冲涌,他突兀地咳了一声。身躯摇晃了下。
“你没事吧?”灵犀虽有些犹豫不决,却还是怯懦懦地伸出手去搀挽。
豫若以心声低低道了一声没事,可是看灵犀那巴掌大的小脸还是一副紧张的模样。顿时明白了,自己已将灵犀体内的魔性全部剔除掉了,所以此刻灵犀再也听不见自己的心声了。体内宛似要逆流的血液渐渐平缓,脸色也又刚刚是血色尽失,渐渐恢复了一些色彩,这才勉强地摇了摇头。
“我现在是个凡人了?!”灵犀伸出的小手张开闭合,张开再闭合,试了又试,他没什么感觉啊,好像跟之前一样啊!
豫若见他这般的小孩子心性,不由地浅浅一勾唇,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他现在是个凡人了,他的魔性如今已经全过到了自己的身上。
“谢谢”灵犀激动的无以复加,没有了魔性,他就可以做一个凡人,做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跟杏儿一起嬉闹玩耍,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世了。
“殿下,谭姑娘来了。还带着杏儿丫头。您没事吧?!”蛇伯的关切之声,从屋外传来,老远地看着两个女子含笑而来,他只得赶紧告知屋中人。
“没事。”豫若轻轻地答了一声,许是自己猜错了,那魔性刚刚注入身躯时,确实有些的难受,只是如今那预料之中的痛苦难当却没有任何的彰显,想来是自己的法力增进了的关系,这下该是不用天下雪莲了。只需假以时日,消磨掉这体内的魔性便好。
正在豫若思索之时,灵犀已经穿好了鞋子,而那门扉也被那说着笑着的女子推了开。
“一早杏儿还猜灵犀去了哪里,你看,杏儿我猜的多准,他一准是找我相公来了。”谭爱亚说着,便牵着杏儿迈进屋中:“你们两个男人,这一大一小,到底在瞒着我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边故作严厉地责问道,边迈步走向男人的身畔,其实谭爱亚看的出来,豫若对灵犀有着异样的疼爱。分明就是像对待小地弟的一般,只是豫若却是不愿表示出来。不想被人知。别看他总欺负灵犀,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欺负,是变相地宠爱而已。
灵犀垂着小脸,脸上铺开一片的红光,谭姐姐真会猜,他们确实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不过他才不会说呢,他早就跟那个男人约好了,这是他们的秘密!迈开脚步,直奔到杏儿旁边,牵起杏儿的小手:“杏儿,你的病好了吗?以后我们一起”他想好了,这个男人帮了他,他要报恩,说着就转过头,望向无法答话的豫若,可是却见豫若的脸色愈发的惨白。
“豫哥哥。”灵犀嘴角打颤,禁不住地低低唤了一声。
豫若神情恍惚地抬起头来,寻声望向门畔,眼前的人渐渐地模糊了下去,他很想努力地看清,可是那人影交叠,哪里看得明白,身躯摇摇晃晃,抬起手,伸向那一脸焦急地冲向自己嘴中还在不停地唤着什么的小女人,想比个手势告诉她,他没事都难如登天一般。双眸一闭,豫若直接一头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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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下来,谭府进进出出地郎中不下二十位。
谭爱亚为了给豫若医病,几乎快把富林县的郎中都请遍了。可是依旧不见起色,豫若昏昏沉沉地睡着,不停地打冷颤,一直高烧不退。
这一位是富林县的最后一位名医了。“谭姑娘,恕老朽无能,实在诊不出豫相公的病症。”
“谢谢您了。”五日下来,谭爱亚明显地憔悴了许多,本就纤细的手腕,就剩皮包骨了。自从豫若病重后,她就开始每天守着他,陪着他,几乎是食不下咽,端着饭碗能吃个一两口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这样下去,身体根本吃不消。谭老爷和豫老夫人为此都操碎了心,可是奈何怎么劝,她都是听不进耳朵里。
“妙儿给先生银子。老庆替我送送先生。”谭爱亚有气无力道。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他就这么地睡着,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谢谭姑娘。”郎中接下了银子,背好出诊的药箱,刚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老朽前几天听人说,姑娘曾经救了位孤女,那孤女也是高烧不退,是姑娘为其退的烧,姑娘若是想医治豫相公,这法子可行,不如姑且一试。”
被豫若的病所累,谭爱亚竟然一时忘了,经郎中这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豫若现在的模样简直就跟当时的杏儿一模一样。对啊!当初抱回的杏儿也是高烧不退,不停地打冷颤,可是当时的杏儿却比豫若要稍稍好一些。
倒屋大壶。“只要退了烧,我相公就有救了,是吗?!”谭爱亚激动的抬起手,紧紧地抓住了郎中的手臂。
“这个”郎中顿时一脸的为难,不过很快地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这几日,那几位郎中开给豫相公的方子,老朽都仔细的看过,全是清热泻火的方子,若是豫相公真能退了这高烧,许是有救的。”
“好。”谭爱亚立刻吩咐了下去,要老庆去寻烈酒来,而那郎中也没有走,将药箱重新放在屋中的桌案上,打算帮谭爱亚打打下手,连带学学她的奇招医术,他日若是再撞见这样高烧不退的患者,他也好能救其出那恐怖的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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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灵犀抱着小小的头颅,不停地捶砸着。若不是他贪图那不容觊觎的幸福,若不是他非得赖在谭家不走,若不是他求那个男人帮自己剔除魔性,那个男人又怎么会现在人事不知地躺在那软床上,病的要死不活。谭姐姐也不会整天以泪洗面,食不下咽,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为了一己私欲,而害了这么多的人。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这样才是最好的。
“灵犀,你在说什么啊!”杏儿抬起纤细的臂膀,使劲地攥住灵犀的手臂,阻止住他这样自责的自罚举动:“这都是命,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杏儿不懂,从豫哥哥病重不省人事的那天开始,灵犀就天天自责地念叨着都是他的错,都是他不好,全怪他什么的。豫哥哥的病到底跟灵犀有什么关系?!
“从小时候开始,我身边的人都会这样生病,都会病了就卧床不起。我就是个灾星,我”灵犀跟豫若约好要保密的,所以他不能告诉杏儿实情,只得这样地自责道。
“灵犀不是灾星。”杏儿轻轻一拥将灵犀抱进了怀中,小手轻抚,拍着他不停颤抖的脊背:“是杏儿不好,是杏儿把病痛传给了豫哥哥,所以豫哥哥才会病的。”杏儿默默道,看不得灵犀这样,她只得把过错全往自己身上拦。
“不是杏儿的错,是我的错,你的病是我造成的,是我”
“灵犀,你平静点,听我说,我知道你的事,可是你知道我的事吗?!”杏儿以轻轻地声音安抚道。
灵犀顿时安静了,他寻到杏儿的时候,杏儿已经是一名小孤女,至于杏儿为何会成为孤女,家又是在哪里,灵犀从没问过,杏儿自然也没有提过。
“小时候,我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村里那算命的神算老先生说我命不好,命硬谁收留我,我就会克死谁。我爹娘本是不信的,可是那神算说的话却是真的应验了。我三岁的时候,村里来了一群山贼,他们把我的父母和全村的人都杀了,却独独放过了我。”杏儿的眸子里含满了雾气,最后雾气凝聚成了水珠,啪嗒,啪嗒地砸在灵犀的发间:“于是无依无靠的我,便开始去要饭,没两天,我又流落到一个村子,那村子里的人都非常的好,其中一户好人家更是好心的把我收留了下来。可是时至秋天农忙的时候,还是那伙山贼,又来血洗了那个村子”杏儿哽咽的话说不下去了,她努力了半天:“全村人都死了,又一次独独留下了我。”
她缓了缓语气,轻轻地拥住灵犀,与他面对面:“其实该死的是我,你知道吗?自从遇见了你,我过的真的非常开心,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是个丧门星,我觉得终于有人命比我硬了,我终于不用再克死人了。甚至到我病重要死的时候,我甚至想,我终于可以走在别人前面了。”经历了两次山贼的洗劫,杏儿对那神算的话深信不疑。这一次,她觉得是她的问题。
“杏儿。不是你的错,不是,是我其实我是”灵犀没想到在遇见杏儿前,杏儿的生活竟然过得如此坎坷。
灵犀几乎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脱口而出了。就在这时:“你们两个小家伙胡乱地拦什么事呢?”周妈端着清水无意间听见了两个小家伙的自责,便不悦地一拧眉头。小姐,老夫人,老爷与他们这些下人忙得半死,而这两个小家伙就在这自顾自的埋怨自己啊!真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小脑袋瓜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周妈”两个小家伙一见周妈,顿时小脸一皱,齐刷刷地涌了上去,就差抱着周妈痛哭流涕了。
“好端端的怎么了这是?!”豫老夫人与谭老爷纷纷走了过来,见两个小家伙缠着正打了清水的周妈哭天抹泪,不由地赶紧询问道。
“老夫人,老爷。”周妈一撇嘴,她这忙的脚丫子都快冲天了,这是小姐吩咐她打的清水,她还得赶紧端进房中呢,哪来得及,不如,把两个哭天抢地的小家伙推给面前的二老吧:“他们非得说姑爷病了,是他们害的。这是哪里的事啊?!”周妈将水盆一抱:“行了,老爷与老夫人来了,你们若说是自己害了姑爷,那就别跟我哭了,跟老爷和老夫人说说原因吧。”
“周妈,你赶紧去忙吧。这交给我。”豫老夫人一听周妈的话,不由的一皱眉头。
“唉!”周妈又是担心地望了两个小家伙一眼,最后还是抱着水盆迅速奔进了小院里。
“哇”两个小家伙转头扎进了豫老夫人的怀中,继续哭天抹泪。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豫老夫人将灵犀塞给谭老爷,自己摆弄着杏儿:“哭花了小脸就不好看了,日后怎么嫁人啊?!哪家愿意娶个爱哭的媳妇啊!”豫老夫人故意装作生气的一拧眉头。
杏儿听了豫老夫人的话,啜泣的声音渐小。
“瞧瞧我们灵犀怎么又掉金豆豆了,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你这金豆豆未免也太不值钱了吧!”别看谭老爷平日里哄女人不太会哄,哄起孩子来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灵犀的哭声也渐小了一些。也是为了那句男子汉有泪不轻弹。
两个老人互相相视一笑,两个小家伙总算是不哭了。这儿女没白带!这都是从自家儿女身上练出来的。
“什么就你们害得啊?咱们谭家这么多的人呢,你们怎么不害别人就害了姑爷啊?!”谭老爷打头阵,豫老夫人在一旁负责帮腔,两人唱起双簧来。
“就是啊,你们怎么不害我,不害妙儿,周妈,怎么就独独害了若儿呢?”
“就是。你们这话就没根据。一派胡言,谬论!”谭老爷一挥衣袖。
灵犀扁着嘴角,想说豫若是因为把他身上的魔性渡了去,才会变成这样的,可是又念着与豫若的约定,他却不敢说。
“你们两个别没事总往自己身上拦差事,听见没有。就算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呢,砸不到你们两个小东西的身上,别整天胡思乱想。”谭老爷东拉西扯地劝着。
杏儿听着,懂事的点了点头。而灵犀却是一直垂着头,闷不吭声,他现在还怪自己呢,只是不敢实话实说罢了。
“把你们两个自哀自怜的话,再说一遍,不说出缘由来,今天晚上就罚你们一起饿肚子。”谭老爷看着灵犀那不服气的样子,不由地厉声恫吓道。
灵犀吓的身躯一抖。
“浩明你在吓坏他们。”豫老夫人不高兴地一拧眉头,狠狠地白了男人一眼,这话一开始还行,越说越没边际:“下次这样自哀自怜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明白了吗?!”
“可是”两个小家伙一嘟嘴,刚要说什么,就见谭老爷一瞪眼,只得纷纷又咽了下去,低低地换上了一声:“是。”
就在这时。
“老爷,老夫人,姑爷醒了。”妙儿欣喜地唤了一声。
“醒了?!”两老两小,四人的眼中顿时闪烁着同样的欣喜。这四人里就数灵犀反应最快,他一股脑地就冲了出去。
“灵犀,慢点跑。别摔着。”豫老夫人与谭老爷在后面唤着。
“灵犀,等等我啊!”老人的脚步哪里及得上孩子,杏儿紧随灵犀之后,两个孩子冲在前头,只留下两位老人在后头紧赶慢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