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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秦亦应付挂名岳父有点儿招架不迭之时,王梦阳已经率三万人马驻扎在了定昌沿海,他并没有着急有所行动,而是换上一套绸缎衣服,把亲兵装扮成跟班,径自去了定昌府闲逛,在主城道的各大商铺前兜兜转转,看看品相问问价钱。还不时买上两样,并不住跟店家搭话,说自己是主家派来沿海搜罗些京中没有的新鲜玩意儿,想运去京城自己的铺子里贩卖,买几个样品回去,并且打听若是多买会不会有什么实惠。
江南道的匪患虽然离定昌很远,但还是闹得百姓人心惶惶,除了本地的商家,做生意的外地人基本都回家乡去了,而寻常人家更是无事尽量呆在家里,各家商铺的生意都一落千丈。见到貌似诚心要做生意的王梦阳,全都热情招待,有问必答,不问都要多说上几句。
“这位爷可真是极有经商头脑之人,您主家有您坐镇管家,家中生意定然兴旺!”这边一位店家忙前忙后地伺候王梦阳看商品,还不住嘴地说着奉承话,“现在南边儿生意不景气,我们现在都是赔本赚吆喝,可是如今入秋,正是京中达官显贵们置办年节礼品、购置年货的时节,您此时若是运了这些稀罕物进京,那可真是一本万利啊!”
“店家,估计您也听出来了,我就是本地人士,此番原本是主家眷顾,让我回来探望家人,又顺便派了些差事罢了。”王梦阳摸着下巴,看着架子上的珐琅彩玩意、玻璃屏风还有形态各异的珊瑚、宝石饰品,“这些可都是怕磕怕碰的东西,看着也不像咱们南边儿的物件儿,怕都是走海上运来的吧?”
“要不说您眼光好呢,真是一语中的!”店家陪笑道,“这些珊瑚、玳瑁装饰品都是衡碧和东魏运过来的,是那边专门从事‘鲛人’行业的人,怀抱大石沉入水底打捞捕捉的。再看这些金饰和珐琅彩的玩意儿,可都是从极远的红毛鬼那边运来的。别的不敢说,但是这东西品质和价钱,小老儿敢保证是咱们璟朝最好最划算的。”
“当年我还没跟主家去京城经商的时候,在咱们定昌也是看到过这些物件的,但总觉得价钱没有这么低。”王梦阳皱皱眉头道。
身后的亲随跟着他都转晕了,现在又看自家大人竟然还嫌价钱便宜,且不说大战当前他还能这么悠哉,只说这天底下,哪里有买主嫌东西便宜的道理。
那店家脸上的笑容也有些讪讪,摸不清楚眼前这位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店家,我的意思是说,价钱这么便宜,不会是因为东西有什么问题吧?”王梦阳忙解释道。
“哦,哦!”一听对方是这个意思,店家这才释然道,“别的不说,但是质量您尽管放心,绝对是一等一的佳品。至于价钱为什么便宜,其实也是有缘由的。”
“哦?这还会有什么缘由?”王梦阳心道正戏终于来了,不过面上只是眯缝着眼睛,似乎狐疑地打量着店家。
看来店家是真的想做成这笔大生意,将王梦阳让入内间落座后道:“这其中的缘故倒还不止一桩,不瞒您说,近日江南道匪患围城之事,爷应该也知道的吧!听说连原本盘踞在泷泽海群岛的海盗们也都去了裕丰,开始小老儿我还将信将疑,不过前几日回来的船队,还真的没被海盗盘剥,这样一来就省下了大笔的银钱。所以我就想趁这机会,多弄几条船一起出海,这样以后留着慢慢出手,不过本钱有些周转不灵,这才打算降价尽快出手,好腾挪出银钱再次出海。”
王梦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再坐不住了,又寒暄了几句便匆忙告辞。
亲随这才明白过来自家大人的意思,喜地直搓手道:“看这样子,岛上还真是只剩老弱妇孺了,那咱们就马上出兵给他端个底儿掉!”
“不急,不急。”王梦阳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咱们晚上摸黑去。”
见自家大人高兴,亲随更是欢欣鼓舞,大人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出头之日,由衷地说:“大人定会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当夜,天空黑漆漆地挤满乌云,半点儿光亮都透不出来,海面却偏生连一丝风都没有,海水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海面看不出原本的蓝色,而是如一大块黑玉,闪着幽暗却又孕育着风暴的光。
“大人,看样子今夜子时就要有大风浪来袭。”
“恩,我知道了!”王梦阳漫不经心地答道,“所以咱们要在风浪来前结束战斗。”他站在块向前突出的礁石上,看着海面一排排朝廷调拨来的战船,还有许多小巧灵活的蚱蜢舟、蜈蚣艇。
他铺开自己老早就画好的地形图,群岛何处有暗礁都一一标明,但是他离岛毕竟太久,对于暗哨也不再熟悉,不过还是在图上点出各个有可能会布置暗哨的位点。将水军分为五批,分别指明了地点,交代清楚了任务。随后又对在岸边等候的两万步兵也布置了任务。
等到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所有人的目光都再度集中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腰杆儿都比平时更加挺直,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他觉得自己就像现在的泷泽海,表面上一片平静,安宁祥和,但心中早已暗潮汹涌,兴奋和欣喜就像是要撑爆他的胸膛一般,让他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
不过他还是极力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只专注地看着群岛的方向,以掌做刀,果断而犀利地向下一压:“出发!”
战士们步伐矫健,动作轻盈地或是跳上船只,或是沿着海边像北边进发。当所有的船只都离开他的视线以后,他迅速从礁石上跳了下来,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身上的官衣,招呼刚才挑出来的二十个据说水性最好的水军道:“走,跟本官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他边让他们下水将隐藏在暗处的一艘货船拖了出来,边将自己的发髻拆散,胡乱一挽又扯条布带扎紧,再换上身破布衣服。
他装扮好以后招呼众人上船,也朝着群岛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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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鬼天气,还巡视什么啊!”夜色中传出一个女子娇柔地不满声。
“行了,你就别抱怨了,这是娘下的命令,还是赶紧巡视完好回去睡觉。”另外这个也是女声,但听起来要成熟却利爽许多。
“哎呀,这边不用细看了,是暗礁区,哪里有船能过来的。走吧走吧!”
二人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石头被人踩动的哗啦声,忙同时回头喝道:“什么人,赶紧出来,不然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石头堆后面还真的走出个人影,只见那人高举双手道:“我不是坏人!”
“噗,但我们是坏人!”那柔声女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有心思闹!”利爽女子有些不满却无奈地说,“你是什么人,大晚上的在这里做什么?”后面这句话却又是对那人影说的。
“听、听声音是琴姐?”黑影试探着问。
“咦,你怎么认识我?”见似乎是熟人,女子就有些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琴姐,我是王梦阳啊!”那人影边说边准备靠近。
“你别过来!”一听说来人是王梦阳,琴姐喀拉一声抽出刀来,“你多投了朝廷,还回来做什么!”
王梦阳跺脚道:“琴姐,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大事不好了,我是赶过来报信的,你快领我去见领头的!”
“什么事?”琴姐半信半疑地问。
“哎呀我的琴姐啊!”王梦阳的声音焦急得有些颤抖,“生死存亡的大事,你赶紧带我去见领头的!而且我只有一个人,你还怕我有什么花招不成。”
琴姐一想也对,便道:“那你把身上的武器都扔在地上,人慢慢走过来。”
“哐啷”王梦阳先是扔下一柄匕首,而后就高举双手走近道,“没别的了!”
琴姐借着火把的光亮,见他浑身湿透,微微打颤,衣服头发都贴在了身上,的确没有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
“跟我走吧!”琴姐与另外一个年轻女子一前一后地押着他朝岛中心走去。
“现在大当家的不在岛上,是我娘在管事儿!”
“哦,咱们走快些!”王梦阳看上去真的是十万火急的模样,自己脚下生风不说,还不住地催促琴姐她们快走。
琴姐让那年轻女子看着王梦阳,自己进屋道:“娘,梦阳兄弟回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子打断道:“姐,你胡说什么,梦阳以进死了,咱们的梦阳兄弟已经死了,从他投靠朝廷的那天就已经死了,如今这世上只有王梦阳,没有梦阳兄弟了!”
“缃儿你被打岔。”屋子正中坐着的老太太问,“他上岛来做什么?”
“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儿,想见娘!”
“让他进来吧!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信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再说在咱们岛上,他也翻不出天去。”
老夫人一举一动都透着威严,缃儿还想说什么,想想却又咽了回去,自己不甘心地一跺脚,扭身进了里间。
王梦阳进屋后,先扑在老夫人的脚前叫了声:“曹家妈妈!”这个他从小就叫的称呼,登时就把老人的心叫软了几分。
“怎么,可是在定昌呆着不自在?”她略带关切地问,早就听说他在定昌一直受人打压,郁郁不得志,如今又见他浑身湿淋淋的狼狈模样,再被这“曹家妈妈”四个字一叫,老太太就升起了一种对子侄的疼爱和谅解之情。
“曹家妈妈,我这回来,是因为听到了朝廷派了水军前来抄岛的事情,我连夜跑出来给您报信儿的!”
琴姐有些狐疑地看着他问:“你不是投靠了朝廷,还会有这么好心记挂着我们?”
“琴姐!”王梦阳跺脚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所以离岛,不是因为朝廷,而是因为定王千岁救了我全家的性命,我自己是舍得一身剐,但我不能对父母弟妹的生死不放在心上。千岁救了他们的命,那就是我王梦阳的大恩人,别说让我离岛,就是让我当即磕死,我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而且,琴姐,你想想,从我离岛以后,我可曾把岛中的情形透露出去?若是我透露了,朝廷还不早就把岛抄了个底儿掉,哪里还用等着现在趁曹大哥不在的时候才来发难。”
如今岛上除了女人就是孩子,唯有老夫人有几分见识却又被他的感情攻势软化,所以他这番话让众人都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不过老夫人到底还不是个轻信的人,便下令派几个人到四周去查探是否有朝廷的人马。不多时就有探子跑得飞快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西、西边儿发现了有朝廷的战船。”
“老夫人,老夫人大事不好了,南边儿有朝廷的船,还有好多人正在登岸了,我看着怎么也有三四千呢!”
“这,这可怎么办是好啊?”琴姐顿时慌了手脚,“咱们的船可都停在前边儿,这下想跑都跑不掉了。”
又陆续有探子回来报信,众人这么一汇总,好家伙,竟然有几百条船,上万的兵。老夫人听说来了这么多朝廷官兵也有些坐不住了,起身焦急地道:“这、这可怎么是好啊!”
“难怪我这两天眼皮总跳,天哥又好几天没捎信儿回来,我就知道会出事儿……”一妖艳女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劈头甩了个耳光。
“出什么事儿?你个扫把星,给我闭上你的臭嘴!”老夫人气得直打哆嗦,她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去问王梦阳,“梦阳,你是从那边过来的?”
“我?我是从北边儿暗礁区游过来的,船还在暗礁区外边儿呢!”
“什么船?”老夫人眼睛一亮问。
“就是艘租来的货船,刚才花了好几倍的价钱,才肯送我过来的。”王梦阳搓搓手,一咧嘴从怀中掏出大半块儿银子,上下抛着道:“可惜到地方就被我都做掉了,不但没花钱,还赚了艘船。
他们说话的时候,外面已经能听到脚步和人声,像是出征的鼓点一般搅得人心神不宁,老夫人来不及细想便道:“这样,大家把金银细软捡要紧的拾掇几样,赶紧都从北边儿的暗礁区游到货船上,咱们跟官兵打不过,赶紧躲出去为好。”
她话音刚落,屋里的人稀里哗啦跑了个精光。
“唉!梦阳,让你看笑话了!”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不过这回可是多亏了你!”
“曹家妈妈,我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知道这种事情怎么能不来通报!”王梦阳扶着老夫人往北边儿走去,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也是有些私心的。”
“私心?”老夫人脚步一顿。
王梦阳装作没有感觉出来,还是继续扶着她向北走道:“您应该也知道,我在定昌实在过得不如意,王爷根本不管我不算,连比我官职小的兵将都能欺辱我,我这些年真是吃了不少苦啊!还是觉得在岛上的日子过得自在舒坦……”
听了他这番话,老夫人原本还有的一丁点儿怀疑,此时也烟消云散了,在她眼中王梦阳在定昌的生活,真的比在岛上差远了,所以对他所说的想要回来,也没有任何意外,甚至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她原本还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王梦阳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不过此时听到他是有求于自己的,心里便基本踏实了。
而等她在王梦阳的帮忙下踏上货船的时候,她算是彻底的踏实了,破旧不堪的船是经过不少风浪做不了假的,而且甲板上的血迹还未干透,在火把的映衬下泛着诡异的光。
看人差不多到齐了,老夫人问:“大伙说说咱们现在该往哪边去?”
“咱们去东魏吧!”
“我觉得还是去海上躲躲就行,官兵又不会一直呆在岛上。”
“北边儿离海岸近,干嘛不直接靠岸啊?”
“你傻啊?官兵在岸边守着怎么办?”……
女人多就是吵闹,老夫人一问话,船上就像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
“好了,都给我闭嘴,这时候还不忘记吵闹!”老夫人怒道,见大家都不敢说话,才扭头问,“梦阳,你觉得呢?”
“今晚要有风暴,我看去东魏已经来不及了,西边上岸更是不可能的,去海上躲避也不安全,这……”他紧皱着眉头,似乎也被难住了。
此时众人已经能看到岛上无数火把的亮光,正在迅速朝这边移动而来,大家都急得额头直冒汗。
王梦阳忽然一拍大腿道:“曹家妈妈,你还记不记得,我和天哥小时候喜欢去的那个岸边峭壁,那下边都是巨石,而且海岸是向前探出的,底下的空间足够咱们的船进入躲避风浪,还能避开官兵的搜索。”
“对,那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咱们这就出发!”
老夫人一声令下,众女子都四下分散开去忙碌,不多时船便稳稳地启动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