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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陈海平带着石头回家过年;初三,在宗祠祭拜祖先;初四一早,他们又赶回了交城,给师傅拜年。
如此勤快,戴小蓉话里话外把陈海平好一顿奚落。对这种奚落,他自然是甘之如饴。
娘家的地位高,女儿在婆家自然会被高看一眼,有些事就会相应方便一些,比如说回家娘家。
女儿一旦嫁出去,那就是泼出门的水,是人家的人了。要是嫁的稍微远点,父亲大寿、兄弟结婚什么的还有可能回来,年节,一般就不要想了。但什么事都有例外,戴家的三个女儿都比较强势,父亲又孤身一人,再加上很有名望,所以每年过年那是必定要回来的。
今年也一样,老三家不必说,就在城里,随叫随到。另外两位都有点远,老大在汾阳,老二在俞次,但初五晚上,两家人也都先后到了。
大女儿、二女儿两家人全来了,外孙子外孙女一大堆,到处乱窜,这让老头子老怀大慰。
师傅先前那种苍老的感觉没有了,老头子人又精神抖擞,陈海平大为高兴,但因为太高兴了,就有点冒懵,酒席宴上,他即兴来了一段表演,套路是模仿******的东北小品。
用******小品的风格演绎这个时代的笑话段子,效果可想而知,笑倒在炕上的有五位,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的有七位,岔气的基本全了。
对这次的冲动,陈海平很快就后悔了。师傅的外孙女有两个不小了,一个十四,一个十三。表演之后,陈海平就觉得这两个丫头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两个丫头动不动春心他无所谓,有所谓的是任何超越这个时代,一个可能极小极不经意的小事就有可能改变历史的走向。
这种事如果不是必要的,必须尽力避免。
对于陈海平要把老头子接走这件事,戴小蓉自不必说,老大老二都没有意见,都表示父亲高兴就好。之所以如此顺利,一个重要因素是没有参杂钱财的问题。老头子还是有点钱的,但和这个徒弟没法比,所以也就没有了图财的顾虑。
初八,曲终人散,都走了。
初九,陈海平、石头陪着老头子和大师兄吴昌全,四个人四匹马回到了新立屯。
自从张居正故去之后,这二三十年,庄户人过年是一年不如一年,那叫一个惨。
过年了,城里还好,农村现在几乎看不到什么喜气,到处死气沉沉。穷啊,饭都勉强吃饱,谁还有心思过什么年!这些年,天灾不断不说,地租也由万历二十年的三成五涨到了现在的六成。
富人老爷们堤外损失堤内补,而且还要加点利息,可叫穷人怎么活啊!没办法,不能活还是得活。
陈家的佃户生活不比别家更苦,也不必别家更好,但今年似乎有了点不同,气氛不同了。这气氛不是过年的喜气,而是活力,十冬腊月的,大雪地里,随处都能看见踢腿打拳、锻炼身体的青壮和孩子。
重文轻武是宋太祖赵匡胤留下来的光荣传统,到了朱明王朝更是发扬光大,以致军户的地位比奴仆还低,生活水平更是跟奴仆没法比。现在虽说开始募兵了,但真去当兵的却大都是作奸犯科之徒和在家乡混不下去的地痞流氓、歪毛淘气,弄得当大明朝的兵比当妓女还可碜。
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山西因为商业的需要原本武风很盛,但习武的人仍然被人看不起,视为贱业。只有像戴定国这种极为有名的拳师,在社会上的地位才会高些,但整个山西,像戴定国这样的又能有几人?
一进村子,看到这种场景,感受到热气腾腾的气氛,不论是戴定国,还是吴昌全,他们都本能地感到兴奋。
住到陈家堡多有不便,训练营还没有开建,陈海平就暂时把师傅安排到了姥爷家。到了余家门外,最先迎出来的是两个四十来岁掌柜模样的男人。
稍胖子的姓王,偏瘦的姓李,他们都是三爷的人。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小如此,古今如一,陈家也一样。现在掌权的换人了,那些基层的掌柜伙计还有留下的可能,但是三爷核心圈子的人,除非特殊情况,则几乎都得走人。
三爷和兄弟商量过后,定下了基调:愿意留下的全都留,待遇如常,只是四成得先欠着,但以三年为期。
这些人虽说都有一定的本事,但工作哪那么好找,而且去了别处就得从头干起。他们都一把年纪了,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了。何况,这件事是十五少爷牵头搞的,而这位小少爷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要是这位爷想要这份家业,那在三爷的帮衬下,那些兄弟是争不过的。
最后留下了八人。
把两边的人做了介绍,然后陈海平问道:“都准备好了?”
李掌柜点头道:“都准备好了,就等少爷您的话。”
点了点头,陈海平道:“李掌柜,烦劳你派个人去把三爷请这儿来。”
李掌柜道:“我这就去。”
李掌柜刚要走,陈海平又叫住了他,道:“这十冬腊月的,你就别跑了,骑我的马,找个村里的年轻人去。”
李掌柜去后,王掌柜陪着众人进了余家。
余家很宽敞,正房五间,东西配房各四间,另外还有门房四间,每个房间都是六八的格局,宽六米,长八米。
余家人口不多,当初之所以盖这么大,纯粹是陈海平为了让母亲高兴,给母亲长脸提气才这么盖的。
现在正好,在训练营建好之前,让师傅和大师兄有了个较好的安身之地。
毕竟是年纪大了,骑了半天的马不可能不乏累,进院子后,除了给姥姥姥爷引见,陈海平把别的人都挡了。
服侍老头子在热热的炕头躺下,陈海平对吴昌全道:“大师兄,你也陪师傅一快躺会儿,和师傅唠唠嗑。”
吴昌全也已经四十出头了,跑了这半天累倒不至于,但也乏,于是就听说听劝,上炕歇着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