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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嫁给了朱由检,田秀英就没有回过娘家了,在这期间,她只见过母亲一次,而这唯一的一次还是拜周皇后所赐。
田秀英多才多艺,备受崇祯宠爱,但崇祯显然不怎么懂人情世故,有一次竟然当着众人的面问周皇后为什么不懂这些?
周皇后自然心中大恨,就质疑田秀英的出身,问田秀英从哪儿学到的这些。田秀英说是从母亲那儿学的,于是崇祯召薛氏入宫,田秀英这才和母亲见了一面。
马上就要回家了,这一刻自然是归心似箭,但这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至少也得和众人说一声,告个别。
袁妃和谁都没什么感情,小脸木行行的,至于周皇后,脸则哇黑,但向彩英在一旁,她也不敢说什么讥讽的话。
从坤宁宫出来,在去慈宁宫的路上,刚巧遇到了秦良玉。
秦良玉这是从四川营胡同回来,见到向彩英陪着田妃要去慈宁宫,心里奇怪,也就跟着过来了。
路上,向彩英跟秦良玉说了田妃的事儿。见秦良玉眉头皱起,看着自己。田妃就在身边,也不好说什么,向彩英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见向彩英摇头,秦良玉随即释然,这一是因为田妃有留下的充足理由,二一个是她相信向彩英。
见到懿安皇后,田妃呐呐地把事情说了,但万没想到,懿安皇后非常热情,还要留田妃吃晚饭。
懿安皇后地位特殊,性子也清冷,和田妃的关系一向很是疏远。现在懿安皇后这么和善热情,田妃受宠若惊,两个一向都怎么爱说话的人,这一刻却是说到了一起。
懿安皇后和田妃在里面说,秦良玉和向彩英两人在外面说。
“彩英,谢谢你。”回到四川营胡同,秦良玉见到她那三千白杆兵,吓了一跳,人人都胖了一圈。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大鱼大肉无限量供给,随便吃。
向彩英笑道:“干娘,这和我无关,那都是少爷特意吩咐的,您真要谢那就去谢少爷好了。”
秦良玉没有吱声,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彩英,有一天我们会不会对阵沙场?”
摇了摇头,向彩英道:“干娘,少爷是非常人,不是你们能抗拒的,我们的力量也不是您现在能想像的。干娘,我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事情要是不可为,您千万不要固执。”
秦良玉已经从孙承宗那儿知道了利益集团的理论,现在又听了向彩英的话,心头更是沉重。
见秦良玉不说话,等了一会儿,向彩英继续道:“干娘,过两天您就要走了,有两句话您一定要记住。”
“什么话?”秦良玉问道。
脸色凝重起来,向彩英严肃地道:“干娘,您也看到了,少爷和旁人不一样,一旦事情底定,少爷是非常宽厚的。但是,干娘,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让少爷发怒。您今后做事,要是和我们有关的,那就一定要把握一个底线。”
“什么底线?”秦良玉平静地问道。
“这个要您老来把握,我说不好。”向彩英道。
“越过了底线又如何?”秦良玉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平静当中多了一丝傲然。
向彩英的脸色愈发地凝重了,盯着秦良玉的眼睛,缓缓地道:“干娘,如果是您越过了底线,越过了很多,那就可能会给石柱带去没顶之祸。”
石柱是秦良玉的家乡,是她管理的土司部落的所在地。
半晌,秦良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彩英。”
立场决定了很多东西,这不是以任何人的意志而转移的。现在,当一切都已决定之后,某些隔膜就已牢牢地横在了向彩英和秦良玉之间。
陈海平来了,正常人的行为模式也就跟着来了。皇家的威仪不再,皇后设宴,也已是够吃就好。
秦良玉、向彩英、张嫣、田秀英,这个四个女人不要说是在当世,就是放到整个历史上,比得上她们的女人也是凤毛麟角。
四个最杰出的女人,围桌而坐,推杯换盏,笑语盈盈,暗香浮动。
――――――
酒宴散了之后,懿安皇后亲自把向彩英和田秀英送到了宫门之外,而且一直到两人的身影没入夜色,看不见了,才转身和秦良玉进了慈宁宫。
把秦良玉让进寝宫落座,望着茶杯上袅袅升腾的水汽,懿安皇后道:“大将军,本宫真是百思不解,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秦良玉也眉头微微皱起,轻轻叹道:“这个可能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清楚。”
张嫣问道:“这么说,不管多么离谱的事儿,他都可一言而决?”
秦良玉道:“应该是这样。”
默然半晌,张嫣道:“大将军,孙大人说的那些可能也不是毫无来由。”
秦良玉惊讶地问道:“皇后以为这也是他有意为之?”
点了点头,张嫣道:“应该是这样。”
秦良玉惊道:“那这是不是有什么圈套?”
轻轻摇了摇头,张嫣道:“本宫看不出他这个套下在哪儿。”
今晚是第一次,懿安皇后和自己谈了这么多。越谈,秦良玉对懿安皇后就越是佩服。懿安皇后确实是女中豪杰,胸藏锦绣,了不起!
―――――――
就在懿安皇后和秦良玉秉烛夜谈的时候,向彩英和田秀英也来了个双英会,她们躺在了一张暖榻上,并头而眠。
对田秀英而言,向彩英是贴心大气、自己既敬重又羡慕的姐姐,也是她唯一的朋友,更是唯一可能保护她的人。
那位领政大人的心思很难猜,并没有真的暗示过什么,现在只是自己作为女人的模糊的感觉,但就是这位领政大人,似乎向彩英也能帮上她。
非常不可思议,那位领政大人似乎非常在意向彩英对他的看法,今天见面时,领政大人那尴尬的笑容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抛开那位领政大人,今后她成了一介平民,觊觎她美色和身份的达官贵人不知会有多少。
这才是最危险的,更可能是会给家人带来横祸的最大危机所在。至于那位领政大人,她却没有这种恐惧的感觉。似乎无论如何,那位领政大人也不会伤害自己。这很奇怪,但却清清楚楚。
田秀英感到,向彩英是能够保护她的人。
躺下之后,田秀英不知道说什么,但她的手始终仅仅抓着向彩英的一只手不放。
“秀英,今后有什么打算?”黑暗中,向彩英问道。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田秀英低声说道。
“想不想出来做事?”轻轻握了握手中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向彩英问道。
“做事?我能干什么?”田秀英惊讶地问道。
“秀英你聪明绝顶,姐姐我自愧不如,你什么不能干?”向彩英衷心地赞叹道,然后顿了顿又道:“少爷要成立一个教政部,让我当这个部的尚书,秀英你来帮我好不好?”
“尚书?”田秀英惊讶至极,然后接着又问道:“教政部,是和教坊有关的?”
“不是。”向彩英扑哧笑了,然后郑重地说道:“教政部是管教育的,少爷要让所有的孩子,不管男孩和女孩,都要上学,接受教育,我就是管这个的。”
田秀英惊呆了,好半晌,才道:“那我……去能干什么?”
向彩英道:“先当我的参谋,帮我谋划,给我出主意,其他的以后再说。”
田秀英的性子一向清清冷冷的,但这会儿却突然兴奋起来,悄声问道:“彩英姐,那我是不是就当于是侍郎了?”
向彩英笑了,道:“可以这么说。”
想起自己的身份,兴奋劲很快就过去了,田秀英道:“彩英姐,我再想想。”
又握了握田秀英的手,向彩英道:“秀英,不要再想了,只要少爷不在意,你就不必理会任何人。”
说到这儿,向彩英的声音低沉了些,她道:“秀英,你丈夫虽然死于少爷之手,但这是改朝换代,少爷的仁慈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了,希望你不要再往心里去。”
“嗯,我知道。”田秀英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耳边,传来了向彩英低沉悠长的呼吸声,好听极了,田秀英的心也安稳极了。大瞪着眼睛,凝望着高高的顶棚,田秀英还在思索着向彩英最后说的那句话。
是啊,就是向彩英不说,这个道理她也明白,这是改朝换代。丈夫死了,她和家人都还能安安稳稳地,这就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而且,虽然悲痛丈夫的惨死,但对那个领政大人,她真的恨不起来。
迷迷糊糊,田秀英睡了,但天也亮了。朦朦的晨曦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
梳洗已比,吃过早点,从屋内出来,田秀英就愣住了,院子里跪满了承乾宫的太监和宫女。
皇宫是天下间最冰冷的所在,而田秀英仁厚,人又如此秀外慧中,一向深得宫中太监和宫女的爱戴。
泪水止不住就淌了下来,田秀英转头朝向彩英望去。
微微点了点头,向彩英跨前一步,望着众人,高声道:“田娘娘要回家了,你们不可能跟着去。至于你们,也不要担心,想去南京的可以去南京,想回家的可以回家。不想回家,我们也会给予妥善的安置。总之,不要为今后的生活担心。这点,我可以保证。”
向彩英说完,忽然,跪在最前面的两个宫女跪爬出来,到了田秀英身前,哀哭道:“娘娘……”
田秀英泪眼模糊,又朝向彩英看去,但向彩英把头转了过去。无奈,田秀英转回头,哽咽地道:“你们好自为之!”
田秀英一直流着泪出了紫禁城,过了午门,向彩英勒住马头,道:“秀英,等会儿。”
田秀英不知道要等什么,她这会儿就跟木偶差不多,向彩英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过了片刻之后,忽听有人喊道:“娘娘!”
田秀英一激灵,抬眼一看,正是那两个刚才哭跪在自己身前,与自己最亲厚的两个宫女。
从马上探过身去,田秀英抱住了向彩英,哽咽地道:“谢谢,谢谢!”
拍了拍田秀英微微颤抖的后背,向彩英劝慰道:“好了,回家吧。”
田秀英是女人中的异类,善骑射,但宫女显然没这个本事。向彩英忽然歪了歪嘴,两个宫女随即就是一声惊呼,她们被身后的骑士一弯腰就抱上了马背。
虽然都是女人,但坐在了人家怀里,两个宫女依旧是闹得面红耳赤。而且,这两个骑士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人,那手往哪儿放呢!
向彩英和田秀英相视一笑,两人并马向前行去。
出了紫禁城,又出了皇城,不论是两个宫女,还是田秀英,眼睛都不够看了。直到这一刻,田秀英忽然感到周身轻松极了,有了一种小鸟出笼的感觉。
田秀英一方面觉得对不起丈夫,但又受不住那种感觉的诱惑,乌黑的眼眸中,光亮越来越盛。
一入侯门深似海,又何况是帝王家!
说来好笑,田秀英并不知道自己的娘家具体在哪儿。她知道地址,但心中全无一丝概念。京城她一点都不熟悉,完全是个陌生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家在那儿,但知道不远,而且每跨出一步,就离家更近一步,离父亲母亲更近一步。
近乡情更怯!有点类似,但要比那复杂千百倍。
虽然不大可能有人认得她,但做贼心虚,田秀英越往外走,心情就越紧张,生怕有人认出她,但好在除了一些肃立守卫的士兵,她们走的这条街几乎看不见什么人,田秀英紧张的情绪也就慢慢松弛下来。
走了不一会儿,向彩英勒住了马头,指着前面的一所宅子,对田秀英道:“秀英,前面就是你的家了。我今天不进去了,就送你到这儿吧。”
田秀英的眼泪又止不住了,拉起田秀英的手,向彩英笑道:“妹子你真是水做的,那这么多眼泪?”
紧紧握住向彩英的手,田秀英道:“彩英姐,谢谢!”
拍了拍田秀英的手背,向彩英道:“行了,你回去后好好考虑我说的话。秀英,你还不到十八岁,不要辜负了上天赐给你的聪明才智。而且,你和我都不知是多么幸运,能遇到少爷这样的人。”
说到这儿,向彩英的神色凝重起来,她紧紧盯着田秀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秀英,我知道我对我丈夫的感情,所以我也知道你对你丈夫的感情,但那都是私人的感情。秀英,少爷是我们所有女人的恩人,不管少爷今后对你对我都做了什么,我们也都永远要记住,少爷是我们女人的恩人,是从未有过的恩人。秀英,为了少爷,就是要我牺牲丈夫和儿女,我也在所不惜,毫不后悔!”
田秀英对向彩英的话还不怎么理解,但向彩英眼中燃烧的火焰深深震撼了她!
一直看着田秀英和两个宫女走进了那扇大门,向彩英这才拨转马头,走了。
――――――
昨天晚上,田弘遇睡了这一辈子也没睡过的好觉。
昨天真是太幸福了,比最风光的时候还要幸福千百倍,但很不幸,早上醒来,幸福跑了,不见了。
每个月二十两银子,这一大家子就是天天鸡鸭鱼肉也都富富有余,但早上醒来,却感觉鸡鸭鱼肉吃不惯了,他的胃渴望的是夏天的冰镇酸梅汁、寒冬腊月的四时鲜果和……
现在出去弄个小买卖干干,那是想也不要想了,要满足自己的胃,只有靠女儿了,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想到女儿,田弘遇的心就忽悠忽悠的,但好在那个幸福跑了,还有别的幸福在。不敢想女儿了,田弘遇就想别的开心事儿。田弘遇想的开心事儿就是田仁成,以及其他的那些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
田弘遇可以肯定,田仁成这个王八蛋昨晚肯定没睡着觉,其他的那些王八蛋也很快就会知道他回内城住了,也肯定都睡不着觉了。
田仁成这个兔崽子现在一定是又怕又急,想来找自己哀求哀求,但就是进不来,而越是进不来,这个兔崽子就得越怕的厉害。
这个兔崽子会不会怕自己报复,把家业处理了,跑南京去?很有可能。要是这小子就这么跑了,那可就太遗憾了!
女儿啊女儿,田弘遇的心又开始忽悠。
“老爷,娘娘回来了!”就在田弘遇可劲忽悠自己的小心肝的时候,老管家田福的儿媳妇风似风火似火地跑了进来。
“什么?”田弘遇腾地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父亲老了,几年不见,头发都白了大半。看见父亲的一霎那,田秀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孩子!”这一瞬间,舐犊情深,昨晚的那个田弘遇又回来了。
这一刻,田家大悲大喜,田夫人身体不好,但在这大悲大喜之下,身体竟然不药而愈,好了。
夜深了,田弘遇把女儿叫进了书房。
虽然女儿已经不是娘娘了,但田弘遇依然觉得不得劲。
详细问过女儿事情的经过后,田弘遇大喜,他百分之百可以肯定,那位领政大人看上自己的女儿了。
下午女儿刚把请求说了,这边紧接着就给他房子住,这一定是那位领政大人亲自安排的,否则不可能这么迅速。
领政大人为什么这么上心?那还用说吗!
失去了权势是多么可怕,田弘遇算是深刻地体悟到了,现在有了机会,就决不能放过。而且,如果抓不住这个机会,触怒了领政大人,那他们一家人一定更惨。
经过这一场变故,田弘遇做事沉稳多了,他没说别的,只是说了小妹的事儿,告诉女儿,要是她晚说了一两天,妹妹淑英可就完了。
田弘遇知道女儿聪明,一定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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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彩英回到承乾宫的时候,太监和宫女都呆呆地坐在地上,人人失魂落魄,茫然无措。见向彩英进来,宫女和太监都赶紧起来,在一旁站好。
看着太监和宫女,向彩英问道:“你们都有谁识字?”
众人相互张望了一会儿,一个和向彩英有些熟识的宫女道:“队长,我们都识字。”
向彩英心中一喜。
对于少爷交办的事儿,目前最大的难题是缺人,缺老师。向彩英清楚陈海平要做什么,所以这个问题就更突出。
“宫里像你们这样识字的人多么?”向彩英又问道。
“很多。”那个宫女答道。
向彩英不清楚,虽说都是奴才,但像皇宫这种地方,净弄一堆睁眼瞎是绝对不行的,何况明朝和其他朝代还不一样,明朝是有内廷的,明朝的皇帝依靠太监是体制性的,所以对进宫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会挑选那些聪明伶俐的进行非常系统的教育。
而且,在皇宫这种地方,不论是太监和宫女,对进步的渴望可能比任何其他地方的人都更强烈。所以,要想进步,多学点文化是很有其必要的。
在皇宫里,太监和宫女的文化程度高低,和伺候的主子是有很大关系的。如果主子喜好这个,那奴才自然就会投其所好,反之亦然。在承乾宫,田秀英文采出众,所以这些太监和宫女学习文化的热情一向都非常高涨。
向彩英大喜,虽然离解决问题还很遥远,但至少这个头开的极好。现在她的要求一点都不高,识字就行,都要。
慢着,还有个问题,怎么能留住这些人?虽然可以强行把这些人留下,但那不是她向彩英做事的风格。
静了静心,向彩英道:“领政大人对你们都有了安排,来去自由,想回乡的发路费,没地方去的领政大人也会有适当的安排。”
太监倒还没什么,那些宫女一听可都惊呆了。
除了极少极少数的宫女外,对绝大多数宫女而言,皇宫就是一个冰冷冰冷的活棺材,要是可能,谁愿意在这里呆着?别说跑不了,就是能跑,她们又能跑哪儿去?何况她们要是一跑,那家里人就得遭殃。
男人当太监几乎都是自愿的,但女人当宫女自愿的极少,她们几乎都是被官府逼进皇宫的。而且当太监,还有机会见到家人,但做宫女,那几乎是没这个可能的。
“队长,我们能回家?”很多宫女情不自禁地都流下了热泪。
“能的,只要你们愿意!”向彩英也眼睛发酸,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待宫女们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向彩英道:“虽然你们愿意就可以回家,但我希望你们先不要回家,先留下来。”
这一个多月,她们见的最多的外人就是向彩英。向彩英非常英武,但人却极好,别说打骂,板起脸的时候都极少,对她们总是那么温和有礼。
宫女们对向彩英有一种本能的信任感,这要是别人话锋这么一转,那她们就一定以为前面说的都是假话,但向彩英不同。
“队长,我们留下来干什么?”一个宫女问道。
向彩英道:“我们领政大人要孩子们都能读上书,不论他们是贫穷还是富裕,也不论他们是男孩还是女孩,领政大人都要他们能上学读书。为此,领政大人要成立一个教政部,专门负责此事,而这个教政部的尚书就是我。”
不论太监,还是宫女,人人都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女人当大将军的有,女人当尚书的,还从未听说过。
“队长,您是……要我们当先生?”那个宫女又问道,但问完,她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多么荒谬,女人怎么可能当先生?
“对,我就是要你们当先生!”向彩英严肃又激昂地道。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向彩英和那些女兵让宫女们看见了一种全新的生活,这对她们有多大的影响,她们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
如果向彩英一上来就跟她们说这些,不说接不接受,就是把向彩英的话理解了,恐怕都要费一番功夫。
但现在,不同。
“队长,我们……会不会被人抢走?”一个宫女忽然呐呐的问道。
王朝更迭,她们被强暴,被男人抢走,那才是她们正常的归宿,但现在这一切都脱离她们正常认知的范围。
“绝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向彩英决然说道,然后却又笑了,道:“不会有那种事发生,但会有另一种事发生。”
“那是什么事,队长?”那个宫女问道。
向彩英意气风发地道:“你们知道我们有很多女兵,但你们知道她们会嫁什么人吗?”顿了顿,继续道:“她们都会嫁给极好的人,会有很多最好最好的小伙子要娶他们入门!”
“她们的命真好!”一个宫女轻轻叹道。
“她们是命好,因为她们遇到了领政大人。”向彩英的声音里充满了难言的情感,她继续说道:“但你们,你们也同样命好,因为你们也遇到了领政大人。”
“队长,我们也成吗?”
“成,当然成!”向彩英重重地道,而后又问道:“你们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嫁的那么好吗?”
“队长,为什么?”那个似乎很胆怯的宫女对向彩英的配合倒是珠联璧合。
“因为领政大人规定,那个男人要是想升官,那就必须娶一个在外面做事的女人。”向彩英鼓动道:“你们想想,你们都是那么美丽,如果再有工作,那你们自己说,你们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了?”
不要说好男人,就是再糟糕再不咋的的男人,只要是男人,对这些宫女而言,以前都是不可能的奢望,但现在,一理解了向彩英的话,她们的胃口立马狂升。
看着一双双越来越亮的眼睛,向彩英继续道:“而且,不管谁把你们娶回去,都不能欺负你们,如果有谁敢欺负你们,那你们就来找我,我给你们做主!”
看着几个年纪有点大的宫女,向彩英道:“还有,当先生今后将是极有地位的工作,你们都将是政府的人,你们每个月的奉银至少是二两银子。而且,就是将来老了,不干了,你们每个月照样有奉银拿,会一直拿到死。所以,就是没有男人,我们自己也可以生活的好好的。”
这些话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向彩英知道她们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最后,她把这些宫女打散,送她们到其他宫女聚集的地方去,让她们把这些话散播出去。
随后,向彩英又命人把这些话形成文字,并连夜刊印出来,让宫女们几乎人手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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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程十天前就到京城了,但不仅陈海平没时间见他,就是儿子也仅仅照了两面而已。
这个时候,不仅王元程到了,秦刚到了,申万雨到了,海平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股东都到了,实际上,山西的大大小小的商人,只要数得上字号的几乎都来了。
除了海平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股东们是应邀而来,其他的商人没人邀请他们来,只是有人说领政大人要在京城召开一个商人大会,并且要在会上公布一些政策。
不说山西人扬眉吐气,就是为了这些政策,凡是有点能力的没有不来的。
这等盛事,股东们自然不会就他们自己来,何况陈海平在发出邀请之时还说过要各大家族的主要负责人都来京城。
实际上,每一位股东都至少带了一百人来,而这还不算伙计和仆妇。
这是何等的盛事,而他们竟然参与其中,且还是核心之一,要是不来大肆风光一番,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扫地出门有近二十万人,房子自然有都是。
看着这些宅子,人人雀跃。今后,他们可能就是这里的新主人。
股东门被安排在了迎宾馆,他们的家人被安置在了一座座昔日达官贵人的府邸中。
好家伙,赶上赶考了。因为这些商人的到来,京城又平添了一份热闹和繁华。
大家都知道董事长忙,但这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没个信儿?于是不少人开始胡思乱想,当初签的那份协议是不是会有什么变化?要是陈海平不想兑现,那他们可是一点辙都没有。好家伙,人说抓就抓,家说给抄了就给抄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商家现在都还在牢里撅着呢。
或远或近,商人们之间都有这样那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初从家里来的时候,有的人还想来京后说个人情,但到了京里后,一看这赫赫威仪,底气那是一点都没了。
好家伙,这么多达官贵人,说给扫地出门就给扫地出门了,他们又更真切地意识到:这位董事长不管叫什么,那就是皇帝啊,在皇帝面前,他们算个屁!
几乎每个人都担心,但唯有王元程不担心。王元程不担心不是因为自己和陈海平的特殊关系,而是因为王元程了解陈海平。
王元程相信陈海平不会背信,一是因为陈海平现在的身份,如果背信,那损失就太大了,得不偿失;二是只要陈海平真的要实行商农并重的政策,那就没必要背信。现在陈海平对他们的态度只能与国策有关,而与其他无涉。
实际上,这也怪不得这些人患得患失,因为这其间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这不仅关乎眼前,更关乎他们的子子孙孙。
他们都是累世经商的大商家,当初之所以义无反顾地赌上这一把,最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隐藏在一切背后的那个终极利益:权力。
这个国家行库一旦建立,一旦发展定型,那他们就永远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那群人,而不管这个国家顶上坐着的那个人姓字名谁。
他们掌握着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不论谁掌权,都得依靠他们。当然,这个“谁“得把董事长刨除去。作为这个国家行库的创立者,也理应有例外的特权。
在这群人当中,王元程是唯一特殊的。这个特殊不是因为王元程是陈海平最早的合伙人,而是因为王元程有个好儿子。所以,当王佑礼前来接王元程,说是领政大人有请的时候,没有人觉得不平,他们都只是羡慕和妒忌。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走出了迎宾馆,王元程心里充满了得意和骄傲。
随着阅历增多、地位提高,人会失去很多感觉,比如对银子的感觉、对女人的感觉,而得意和骄傲也一样,也会渐渐失去,差别只在多少而已。
王元程可以不为任何事得意和骄傲,但对儿子,得意和骄傲每每都如海潮般狂涌而出。
没有骑马,没有坐车,也不说话,出了迎宾馆,父子两人默默地漫步在长街之上,缓缓向皇城走去。
儿子已经不需要自己叮嘱什么,儿子已经从一个长袖善舞的富家公子成长为了一名盖世虎将,而更难得的是儿子和他一样,还有着商人审时度势、进退有度的敏锐目光。
即使现在就去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儿子会比他更有能力把王家支撑起来。缓步走在大街上,感觉着儿子身上盛壮的气息,王元程平静的脸色有着一丝安详的笑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