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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祚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失望”表情。他的面相一向以来都十分威猛,就算是笑着的时候,也给人一种威风霸气的感觉。但这个表情一做出来,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令人见之生出想笑的感觉。
“想不到代小姐对我宗某的话如此不放在心上,真是令在下伤心哪!不过,没关系,代小姐记住不记住一句话,都是细枝末节。在下此来,只是想问一下,明日代小姐有没有时间呢,可否赏脸——”
“对不起!”代莲儿有些底气不足地拒绝道:“宗公子,我明日不方便!”
宗祚毫不尴尬地笑道:“那没关系,不如后日咱们一起去——”
“宗公子,请回吧,未来很长的时间之内,我想我都不会有时间的!”
宗祚脸上现出失望之色,摇了摇头,道:“没有想到代小姐到现在还不肯原谅在下。其实,在下也不是那等死皮赖脸的人。代小姐,不如让咱们来打个赌,在下有信心在十日之内让小姐成为我的伊人,若是十日之后你还不愿亲口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在下以后绝不纠缠,可好?”
静默。
宗祚的这个提议不仅是代莲儿震骇,就是鲁又又也是大为意外。
“十日?”鲁又又不由想道:“区区十日的时间,就能让一个女孩子放弃尊严,亲口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你真的有那么好吗?要是这样的话,我和你认识也远远不止十天了,怎么对你只有排斥,没有任何的好感?或者,你就只有这十日的耐心了,若是十日之内无法追求到莲儿,你宁愿去摘取那些容易摘取的鲜花?又或者,你想用不正当的手法得到莲儿的身体,然后再凭此逼莲儿就范吗?”
而代莲儿则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乱如麻,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一方面,她对宗祚其实是很有好感的,而且前面他的那次失信,她其实已经在内心里原谅了,只是口头上不愿承认而已。所以,即使赌胜,也不是她愿意看见的结果,因为她并不愿意失去宗祚。而另一方面,若是自己赌输了,她的面子可就要丢尽了,这对她来说,亲口承认彼此关系,也是难以接受的。
一时间,她的思维陷入了混乱之中,只能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鲁又又,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鲁又又想了想,觉得若是能借此机会把宗祚这家伙的野望消除掉,也还可以,短痛总好过长痛。于是,她便说道:“宗公子,你说的十日之约。是怎么个约法呢,是不是不择手段,随意妄为?若是如此的话——”
宗祚“哈哈”大笑道:“鲁小姐,你太小觑我宗祚了。我虽然算不得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但起码的廉耻还是有的。有一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我可以很负责任地作出一个承诺,这日子之内,我绝对不会对代小姐使出诸如下药、强逼等下三滥的伎俩。而且,若是代小姐不主动,我也不会主动和代小姐有任何的身体接触,这一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鲁又又却有点不相信,暗想道:“若是如此,上次你派人刺杀莲儿,然后自己躲在一边英雄救美的事情,到底算不算下三滥手段呢?”
不过,对她来说,最大的难处就是这话万万不能说出来。不要说,即使说出来,代莲儿也未必会相信,即使相信了,以宗祚的身份,和他在代连弄兔心中的地位,也绝不会对他怎么样,说不定反而会帮他掩饰过去。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妄作小人?
代莲儿权衡良久,却暗暗下定了决定。她既然喜欢宗祚,就不可能愿意失去他。而如今的情况是,若是不答应这个赌约,宗祚很可能会立马就转身而去,而且永远也不再回来。这对她来说,是最不愿见到的。这个赌约谁胜谁负,那都是十天以后的事情了,若是十天之内,她和鲁又又等人一起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岂不是很好。即使是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自己也至少有十天的时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也算是一丁点的收获了。
想到这里,她便掀开幔布,一双乌黑的眼睛湛湛地望着宗祚,道:“好!我答应你。”
宗祚脸上露出如释重负是笑意,很有信心地点了点头,道:“很好,这才是我喜欢的代小姐的风格。爽利、大方,绝不矫揉造作!这样吧,明日早上,咱们在上次我约你的地方见面如何?我会在那里等你,还是和上次一样,一直等到天黑。若是你不放心我的话,随便带谁一起来都可以!”
顿了顿,他忽然又低声说道:“不过,我私心里还是希望代小姐能一个人来,因为我不想有人搅了咱们之间的气氛!”
代莲儿脸上一红,不置可否地放下幔布,忽然叫道:“李大先生,驾车吧!”
一直在旁边静听的李从信略怀敌意地望了宗祚一眼,连忙扬鞭打马。他也知道自己的弟弟对代莲儿的感情,对于宗祚这个欲要抢走他弟媳的男人自然是毫无好感,巴不得要早早把代莲儿带离这个人身边。
望着马车渐渐远去的背影,宗祚的眼中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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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弄栋府地界,段素顺固然是战战兢兢,连高米秃也小心翼翼起来。对他来说,绕开威楚府而改走这边是一个胜利,这样可以帮他解除了威楚府那边的威楚侯段素义和长驸马段彦贞带来的威胁。这样一来,整个迎亲队伍虽然段素顺是正使,他是副使,但这一切的权力都集中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不过,和权力相应而生的是责任,一个人权力大了,责任也会跟着增大。若是迎亲队伍在弄栋府境内出什么事,段素顺作为正使当然逃脱不了干系,但他的责任却是更大。段素顺固然是要受到惩罚,丢掉储君之位,而他自己却连性命也未必能保全了,更别谈去争取什么高家家主之位。
当然,高米秃一向觉得,若要取得足够的回报,就必须要冒足够的风险,这两者是相互依存,谁也离不开谁的。对于他这样把回报看得最重,其他一切都不是很有所谓的人来说,弄栋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即使是今次出事了,下次同样情况下,让他选,他还是一样会选弄栋府。
况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开始不怎么觉得弄栋府这个地方有什么危险的了。
“曹长!前面就是羊胡子山了,据说这山上盗匪众多,烧杀抢掠无所不为。而且,这些山寨之间又相互勾结,互相通风报信,所以官府围剿了很多次,一直都是无功而返,反而丢下了不少军士的性命——”
站在高米秃面前的是一位侍卫统领。这次带出来的三百侍卫,分属三位统领统带,每个人手下一百名侍卫。这位统领以往有好几次经过弄栋府,所以,这两天以来,一直是他在介绍沿途的情况。
“哦,你的意思是,这里很危险?”高米秃不动声色。其实,他并不十分害怕,因为这弄栋府境内山道纵横,几乎就没有好走的地方。而且山上有不少的盗匪,有一些小的部族不事生产,根本就是以抢掠为生的。但是,看见自己这一队人马中的天子的龙幡和侍卫亲军的军旗,这些牛鬼蛇神是一个都没敢妄动。
这样一来,高米秃心下就不免生出了些许轻敌之心,觉得这弄栋府的所谓贼人也不过尔尔,不会有人敢出来和堂堂的钦差卫队、侍卫亲军作对的。
那侍卫统领注意到了高米秃的傲慢之色,不由暗暗叹息一声。高米秃虽然身居高位,但却是正宗的世家子弟,没有打过仗的,就连羊苴咩城也极少踏出一步,他哪里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人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想了想,那侍卫统领还是觉得有必要特别提醒一下高米秃。于是,他说道:“曹长,这胡子山和前面的所有的山都不一样。它更为陡峭,而且更高更广,设伏起来尤其容易。而且由于山林漫漫,官府根本无法追剿这些贼人,这就养成了他们比一般的贼人悍勇、大胆得多的性情。以属下看来,只要是有足够的利益作为回报,他们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小心防范才是!”
高米秃冷哼一声,道:“悍勇?再悍勇他们能悍勇得过我们这些从各军中挑出来的,最悍勇的侍卫亲军?再说,即使是要防范,在这种鬼地方,你说如何防范?你看看这前面,道路狭窄,而且蜿蜒、曲折,根本不利于我们骑兵冲突作战。”
那统领苦笑一声,不再说话,他心下却暗忖道:“你说这道路怎么样怎么样,还不是你选的吗?你说这路不好,岂不是打自己的巴掌?”
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段素顺听到这里,便说道:“高曹长,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先歇一下,就在这山下安营扎寨。然后派几个斥候上山先探探路,若是没有危险,咱们再走,若是有危险,咱们也有尽快向附近的官府求救兵。”
高米秃这一路上一直以段素顺为假想敌。凡是段素顺说的,他都会仔细思考一下,是不是别有深意。他可一直把段素顺当作自己飞黄腾达的踏板,最怕就是这踏板飞了。所以,段素顺说的,他必然反对。这几天以来,段素顺也被他反对得懒得开口了。这时候见那侍卫统领说得郑重,想起这可是关系自己前程的大事,不能不闻不问,这才开口提出了这么个建议。
但是,没想到高米秃却把他的话想得异常复杂:“他说要在这里安营扎寨是什么意思呢?拖延时间!对了,就是拖延时间。他身为太子,朝中一定有不少人愿意在暗中帮忙,以图巴结他,说不定他的救兵就在后面,只要稍一拖延,被他的救兵赶上,我可就彻底地失去了对他下手的机会了!对,一定是这样!”
这么想着,他以从来没有过的果断沉声下令道:“大家听好了,加速前进!”
“高曹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段素顺已经出离愤怒了,高米秃的这个决定显然是对人不对事!
高米秃冷笑一声,道:“太子殿下,请你息怒。你是迎亲正使,你的责任就是迎亲,其他的事情,你就少操劳一些吧。微臣身为侍卫亲军曹长,断然不会把自己还有我们的侍卫亲军置于危险之地。”说着,他立即扬鞭拍马,赶到队伍的前列去了。
段素顺顿感一阵无力,他下定决心,以后几天内再也不能说话了,因为自己每次说话都只能把事情推向更为危险的境地。
这一队人马中虽然人只有三百,但牛羊数量众多,已经远远超出人数,在绵延的山道上,前后排了远远不止一里地。
随着山道向上,旁边便是悬崖绝壁,而且是越来越高,令人简直也不由胆寒。好不容易前面出现了一个峡谷,众人脸上都不由露出喜色。虽然这峡谷往往是最易被伏击的地方,但比起悬崖绝壁的天然威慑,他们更愿意去面对敌人。况且,作为侍卫亲军,他们个个武艺高强,说以一当十绝不夸张,而要想聚齐上千人来抢掠他们,显然是没有那一股贼人有这样的实力的。
但是,就当他们来到谷口,正要走进去的时候,忽然都停了下来。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概就是形容的这样的峡谷。他们面前的只有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漂亮的女子。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子拦在路上,就足够让他们全部都停下来的。
“这就是所谓的劫匪?”高米秃有些好笑地横了一眼那个统领,然后转头看着这个女子。这女子约莫二十岁上下,生得十分秀美,一身红妆,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女大王的气派。不过,她就这么一个人,难道就想要抢掠足足有三百侍卫亲军护卫的马队?
高米秃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女子拿下。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老实的人,只是这一次干系重大,他才按捺下自己的性子,一直没有强抢民女。为此,这几天他心下一直有一种邪火无处发泄。可就在他困的时候,居然有个枕头跑上门来,这岂不是太舒服了?
“这位——小娘子,你在这里做什么?”高米秃微微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抢劫啊!”那女子好像并不觉得眼前的都是一些危险的人物,很认真地回答道。她的面色是那么的天真无邪,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明亮,让人很难觉得她是在说谎。
“抢劫?你确定?”高米秃反而愕然了,以他多年听说书的经验,但凡抢劫的,第一句喊的必然是“此树是我开,此路是我栽”,哦,说反了,反正后面一句是“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才对嘛。哪里有劫匪亲口承认自己是抢劫的呢?
“当然!”那女子微微一笑,“这么好的天气,人家不在山上睡觉,却跑到这危险地方来,总不会是和你们说笑的吧!”
高米秃眼中露出玩味的微笑,他从来没有觉得被抢劫居然会是这么愉快的事情。于是他故意逗笑道:“那你要抢劫谁呢?”
那女子乜了他一眼,道:“你这人长得这么丑,怪不得这么笨!我面前只有你们这些人,不抢劫你们,我抢劫谁去?”
高米秃被打击了一下,老脸罕有地一红。其实,他长得并不丑,甚至还算是有点小帅。正因为如此,他一向对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被这女子这么一说,他顿时便有些挂不住了。便有些恼怒地说道:“那么,你觉得你一个人抢劫我们三百个人,有成功的可能性吗?”
没想到那女子居然很痛快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高米秃为之气结。不过,考虑到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了,尤其是还这么天真可爱。他还是原谅了这个女孩子的过度天真:“既然如此,你也不必抢劫了,跟我走吧!”
“跟你走?为什么?”
高米秃微微一笑,道:“你抢劫失败,自然不能一走了之,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俘虏了。不过你放心,我别无恶意。我只是觉得你抢劫的技术还有待加强,所以有意传授你几招而已。等你把我的抢劫技术都学会了,我自然会放你回来的!”
那女子微微一笑:“我还没有开始抢呢,你就知道我一定会输?”
高米秃“哈哈”狂笑起来:“那你就开始抢吧,抢完了咱们一起赶路!”
那女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又朝着山上努努嘴,道:“你们看看,那是什么?”
高米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但见有四五个人站在半山腰上,他不仅哑然失笑,就凭着四五个人还想抢劫我们?
“五个人!”高米秃很老实地答道。
“不是问人,是问他们手上的东西,真是够笨的!”那女子有些不悦地说道。
“唔!”高米秃苦笑道:“看不大清楚!”
那女子微微一笑:“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