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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警察们占据的房间里,众警察刚才还有在打牌的,现在也都全部扔下了。能够被挑选来秘密监视武鸥一家的,必然都是牛局长的心腹。也就是说,他们以前都与何田一起行动过。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何田是用什么手段打开门锁的。此时他们都各自占据了一条门缝,极其用心地往外面看着,想要弄清楚何田是怎么干的。
而结果让他们既是赞叹,又是失望。在他们的眼中,何田好像就是摸出钥匙来开门进去,如此简单而已。仿佛是何田身上本来就有那房间的钥匙一样,不过这样的可能太小了。
看着何田就那样进了房间,然后关上门。警察们忍不住低声叹息着:“果然厉害,就这样进去了。”
“你们刚才看到没有,他到底是怎么开门的?”
“我倒是在担心,他到时候被堵在里面的话,我们要怎么把人救出来。对了,你们说那房间里到底有什么地方可以躲啊,到处都是空荡荡的。”
警察们迷惑不解,乱纷纷地猜测着。而何田此时已经把耳朵贴在了墙壁上,想要听清隔壁的谈话。虽然中间看似有墙壁封得严严实实的,但是那不过是木板而已。并且最关键的是,何田有机械之灵。
何田集中一部分机械之灵,把自己的耳朵延伸出来,弄成一个修长的漏斗状。这就像是有经验的偷听者,把玻璃杯贴在墙壁上一样。马上,何田就听到了比较清晰的声音。
是个男人在说话,他好像说的是:“这次王区长亲自接见我们,还对我们这么支持。我看啊,小鸥的事情,很快就要解决了。嘿嘿,这次要不是我……”
那个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又有个虽然比较小,但是相当清晰的声音说道:“呸,都翻来覆去地说上几十遍了,还在说!老东西这次被王区长接见,就一直在我们面前吹,说得好像我们当时不在一样。”
何田听得差点笑了出来,这一家人可真是有意思啊。很明显,后面出现的这个声音应该是在小声说话,不想被开始说话的那人听到了。但是那人的位置应该是更靠近自己,所以何田也能够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
然后另外一个人也在说话了,他的位置应该也是挨着刚才那人,就紧贴着墙壁:“算了,算了,老家伙一直都是这样,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不过我现在仔细想起来,好像王区长没有具体说小鸥的事情啊。”
还没有等到那个人回答,又有另外一个稍微大一点,但是听起来比较苍老的声音说道:“不过王区长好像没有说,什么时候放小鸥出来啊。”这话导致了那边出现了一阵难堪的沉默,大家好像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儿,还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说道:“你放心嘛,当时王区长不是让我们耐心等待吗?当官是就是这样说话的,我见得多了,全都是这个样子的。他又不可能明确地说,什么时候放小鸥出来。王区长说一定要认真调查,绝对不会允许冤假错案。你当时也听到了吧?对不对,就是这样嘛。”
何田在这边听得松了口气,原先最开始的时候,大家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王区长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敲打一下牛局长。虽然牛局长分析了,假如王区长要对付他的话,完全没有必要搞这样的把戏。并且后来王区长秘书打来的电话,似乎也能够证明这一点。
不过何田本人还是有些怀疑的,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可能存在的邪神信徒。如果王区长表面上对牛局长释放善意,同时又私下里向武鸥的家人许诺什么,那就很值得深思了。
幸好刚才听这几个人说话,似乎王区长根本就没有许诺什么,也没有暗示什么。在何田听起来,王区长的那些说法,完全就是敷衍了事。这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官话套话,其神奇之处就在于,那些话从理论上讲,完全都是正确的。但是对于实际解决问题,又没有任何切实可行的条略。
不管下属是如何理解那些话的,如果事情是变得更好了,那么其成功的根本原因,绝对是领导指导有方。即使事情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下属没有能够理解到领导的意图,完全歪曲了领导的原意,甚至可以说是阳奉阴违什么的。
现在听起来,王区长的表现,就几乎像是任何一个被喊冤者意外拦下的官员一样。他好像是说了什么东西,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说。他听起来态度极为坚决,但实际上,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是什么态度。
其一切表演的目的,就是为了体面地把不速之客打发走。这其中也许是最关键的地方,就是不能够破坏自己爱民如子的形象。
现在看起来,王区长的表现很好,牛局长的运气也不错。就是武鸥的家人,也自认为是得到了什么,果真是皆大欢喜啊。
何田冷笑着,微闭眼睛继续听着,他现在想要了解的,就是这些人背后是不是有人指点。可惜的是,那些家伙似乎很容易把话题扯开。
那个一开始就说话的家伙,何田感觉他有些夸夸其谈的样子。往往说不上几句,就是自吹自擂,好像这些人缺了他连这个旅馆都走不出去。去见王区长,更是他居功至伟。似乎这群乡巴佬没有一个说话利索的,只有他才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他们目前唯一可说的事情,本来就应该是如何把武鸥捞出来。而那个人似乎感觉自己的作用,主要就是体现在了与王区长见面的事情上。所以他反反覆覆地提醒着大家,而其他人,似乎也是不屑的居多,只是碍于面子,才没有公然顶撞他。
同时好像又有家中老人,忍不住一次次要确认武鸥被放出来的具体时间。不过话题总是被那人岔开去,然后就是自吹自擂,然后又是下一个循环。虽然遣词造句有些差异,不过意思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听着这样诡异的对话,何田在这边厌烦得要命。他此时恨不得把那个自大又饶舌的家伙抓着脖子扔出去,那样剩下的人才会说些有用的话题。不过任凭何田在这边抓耳挠腮,那边还是一次次地循环那让人郁闷得要内伤的对话。
终于,对那家伙看不顺眼的人也待不下去了。那边好像有人在故意大声说道:“累死了,我回去睡觉去。”此言一出,众人群起响应。
“我出去买瓶水。”
“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还有点东西没有买呢。”
“我……我去上厕所。”
大家一哄而散,似乎是刚才已经受够了那个喋喋不休的家伙,一个个都是用冲锋的速度。这边监视的警察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毫无征召地一下子就冲了出来,然后有人又迅速地开了旁边的门,回到了自己房间去。
警察们的心中都在想,这次何田恐怕是要被逮个正着吧?已经有警察准备伸手去开门了,好在那边发生冲突前,装成醉汉之类的去搅局。
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警察们没有看到那些人被何田打得吐着血飞出来,也没有看到何田忍辱负重地被那些人扔到走廊上。
警察们看到的,就是刚才出现在走廊上的人,现在有的出门去了,有的回房间了。然后他们听到了那边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再然后,就恢复了那种隐隐约约有些嘈杂声音的安静状态。
进入何田所在房间的,果然只有两个人。他们一回来,就把自己重重地扔在了床上。其中一人叹息道:“真是受不了那个老家伙,烦得要死。”另外一个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还好,要是他追到我们这个屋里接着念,那我们就只好往外面跑了。”
“他敢!”最先说话的那个先是怒喝一声,然后又泄气道:“算了,我不和他计较。毕竟我们两个年轻人的这间房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们年纪大点的,反而是四个人住一间。我们好歹也是占便宜了。”
另外一个不屑地说道:“屁的便宜,还不是老家伙说什么要保密,怕人偷听了,所以他们几个就要夹在中间。要不然的话,哪里有我们的好处?”
先说话的那人嬉笑着说道:“就是捞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什么啊?你说我们这些人,住在这种地方的,别人来偷听干什么?”
另外那人似乎真的有些疲倦了,他含含糊糊地“唔”了几声道:“管他的呢,我们就是来凑热闹的。这种事情,反正都是帮家里人的忙,不来也不好。反正他们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这里有吃有睡的,我是无所谓。”
说着,他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连躲在一边的何田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那个听起来比较活跃的人,却好像还不打算放过他,又用一种兴致勃勃的语气说道:“你说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王区长是见了,应该要把鸥哥放出来了吧?不过说起来,鸥哥也不够意思,都是一家人了,我们现在都还是住在农村。他倒好,一个人在城里享福。这次出事了吧?还不是要我们这些乡下亲戚来帮他。”
这话中的怨念是如此之强,还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不过何田倒是没工夫管这些寒门恩怨,他感觉按照这位说话简直是百无禁忌的势头,接下来应该就要说到那个指点他们的人了吧?
不过何田马上就沮丧地听到了一阵鼾声,应该是那个刚才还在打哈欠的人,现在好像是已经睡着了。而另外那个人,虽然是满腔热情,但是没有了听众,也只好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一阵子,然后也安静下来了。
那边的警察眼见何田进去以后,竟然没有被后面进去的人发现,一个个都是放心了不少。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免有些想东想西的。他们最弄不清楚的,就是何田到底躲在了什么地方,竟然没有被发现。
警察们的疑惑一直持续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那边住的人纷纷出门吃饭去了。警察们自然是按兵不动,等到走廊上安静下来后,那边的门再次打开,何田从那房间里走了出来。
虽然何田步伐沉稳,但是身上全部都是灰尘。幸亏此时走廊上没有人经过,何田往周围看了几眼,也加快了速度,迅速地回到了房间。早就等着的警察马上拉开门,把何田迎接了进去。
进去以后,警察们甚至都还没有问何田偷听的成果如何,而是迫不及待地问道:“何哥,你到底是藏在哪里的啊?”
何田愣了一下,笑道:“就是在床底下啊。”警察们面面相觑,的确床底下是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但是那个地方毫无遮掩,只要有人一弯腰,那就会看得清清楚楚。而在房间里面,说不准就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所以需要弯腰去捡。又或者是有人要换拖鞋,一弯腰也可能看到床底下。而何田敢于躲到那里去,除了说他运气好之外,也只能够勉强说一句艺高人胆大了。
当然何田没有那样鲁莽,他说了真话,但不是全部的真话。他的确是躲在了床底下,但是他又使用了机械之灵,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大块水泥。在这种小旅馆里面,就算有人看到了这个,也不会对此产生什么怀疑的。
何田一边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边走到窗户边站着。他回忆着刚才听到的那些,感觉自己似乎是白跑了一趟,还弄得满身灰尘。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似乎还是有所得。刚才按照那两个人说话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顾忌。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如果说幕后真有什么人在指点他们的话,那两个人恐怕也是要忍不住一开始就说起来了。并且一开始那喋喋不休的家伙那么会拉起虎皮做大旗,要是有个神秘人在指点他们的话,那人恐怕也要忍不住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这样说的话,没有听到什么,似乎正可以说明,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也就是说,他们完全是自己误打误撞,所以才有了这一切?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存在什么邪神信徒了?
何田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失望。他总是感觉,这件事情,不应该这么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