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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夫人上下打量了楼明傲,出于礼节,轻声询问了:“你是桓儿的客人?!”
“只是——”楼明傲猛扬了头,却是死死盯着上桓辅,咬碎了最后一分苦意,狠狠微笑着道:“路过。”
上桓辅以眼神安慰的看向夏夫人,出言极轻:“母亲,您先进去,我稍候就跟上。”
母亲二字刺痛了楼明傲的神经,冷风袭过,剧烈的疼痛涌上,说不出哪痛,或许是什么地方由此空了寂了任什么也填补不全。夏夫人走后,上桓辅神色哀痛的走至楼明傲身前,他试图拉她的手怔怔的落于半空之中,迟迟不落。楼明傲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她不敢听他此刻想说的任何一句话,那些话出言即成伤。
“你别过来,也什么都不要同我讲。你知道的,有些话我不想知道,我承担不起。”冷风自她的眼中刮起了泪光一片,“我是什么,夏明初又算得了什么,活着的人永远不会去担心死人,那么死人……也无需知道那么多活人的秘密。”
楼明傲病了,这回病得一塌糊涂。连着三日卧床不起,她脑中一片混沌,想不出那些前因后果,是,她从前就看不懂上桓辅,连着司徒远,什么林微蕊,她都并未有打算看懂了他们。她只觉得这样,什么也不参透很好,可是事实接踵而至,她摆脱不了。还会有更多的惊奇等着自己吗?!
病到第四日,司徒远来看她了,他坐在她的榻前依旧是翻书不语。楼明傲没有像从前一样缠着他讨好卖乖,她安静的就像木偶,细细咀嚼着连日来自己得知的真相,有关及楼明傲的,亦有牵连夏明初。越是这般,她越是觉得累,她比从前更思念法慧,如果法慧,大不了是听他念上三两段自己并不懂的经文,于是乎他的三两句禅言妙语就解了自己的郁结。只是现在,身边的司徒远木讷安静的像是空气,这个男人的确不适合依赖。楼明傲翻了个身,看着余晖打入窗中映着司徒远的半张脸。
司徒远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这一次他破例放下了手中的书,其实那本书已然读过不下五次,而这三四个时辰,他只对着一页。
他紧抿的薄唇终于一颤:“饿了吗?”
楼明傲摇头,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早已饿到不知道什么是饥饿。
“要起来吗?”司徒远实在不知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么,只这两句话还是向杨归学来的。
楼明傲不动,不反对也没有赞同。司徒远索性去扶她,他倚坐在床头伸了手揽上楼明傲的肩,只怀中的人突然一颤转了个身子头埋在自己的怀里,渐渐的,司徒远感觉到自己的衣襟湿了,那一刻,自己的心竟然随着一动,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酸了还是痛了?!
楼明傲只是想身边有个人任着自己哭,这种时候他最好什么话也不说,很巧,司徒远就是再适合不过了。他决不会多说什么,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要怎么办。因为他从不哭泣,更不知道一个人流泪时心底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楼明傲哭够了,推了司徒远坐起身来,三天未进食,她的脸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连着最讨巧的双唇都干裂了,她毫不客气地用袖子擦了泪,直到被司徒远拉了袖子,楼明傲无辜的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又看看司徒远,出言的第一句话夹杂着喑哑:“做什么?!我又没用你的袖子擦。”
司徒远一手从袖子里掏出了帕子,有些笨拙的递了过去。墨兰色的绵帕夹杂着他平日用的墨香味,楼明傲只道是从前自己总觉得那些文人骚客浑身散发的气息虚伪而又腐朽,今日方觉得不仅是铜臭好闻,原来墨香味也令人毫无拒意。
楼明傲看了一眼司徒远,只觉得应该给这般不正常的自己找个原有,她想了一切可以挪用的理由,终究还是道:“相公,我生不出孩子。”这个理由,用于此时,怕是再恰当不过了。
司徒远突然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还是什么迈不过去的坎,方才紧张了半日终是询问不出口,如果他要是知道她仅是为此愁,他大可以让她放心不要难过。
“你还年轻,京中那些庸医不可信。”司徒远收回了楼明傲递回的帕子,淡言了道。
“是我突然想起来,在青楼的时候喝了去子汤。我今后怕是无子孙福了。”
司徒远愣了半刻,只动作慢下几分再仰目看她,神色中多了一丝不可琢磨:“你很喜欢孩子吗?”
“有子是福,不是吗?”
司徒远微微皱了眉,他也在想着那些可以用来劝慰的话,搜肠刮肚后终究是一句:“其实无所谓,我本就不喜欢孩子。”
楼明傲一副不用说就知道的神情,满是鄙视的看了眼面前的男人:“我生不出来,从今以后,也不能再让院中的其他女人生了好不好?!既然已经生了的就算了,总不能把他们扔回去吧。”
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女人能对自己提起这个要求,不过孩子多了实在记不下来亦真的很吵,几乎没怎么思考,司徒远就点了头,应道:“好。”
“这是你说的,别后悔。”楼明傲言罢作势又要倒回去,这次反被司徒伸手揽住,他放缓了声音,言语中难得多出三两份的关切之情,“用了膳再睡。”
楼明傲眨着眼睛认真地看起了司徒远,突然说了句不沾边的话:“相公,其实你这张脸从各个角度看都不错。”
司徒一看着面前多出的一份膳盒有些不解,他仰目打量了平日神出鬼没不见真人的林夫人,觉得无非就是样貌比楼明傲那女人精致点,才气更多了几分,再者头发是的确长了很多。其余的他真看不出,这女人怎么总得引来父亲的格外关注。
“这是我院里小厨房做的点心,你明日上课时带着吧。”
司徒一平日多受楼明傲的教导,知道林夫人此举怕是最翁之意不在酒,狠狠咽下口水,不再看膳盒一眼,只道:“林夫人何以对一这般优待。”
林微蕊的确不善于说谎,她说谎之前都会下意识的思考,只那皱眉思虑的片刻便把自己的小心眼兜了出去,匆忙的掩饰一笑,“你母亲在病中,自然无暇顾及你的膳食,我只是替她分忧。”
司徒一只道她林夫人也没有这般好心的时候,况且母亲与她也不过是如此,要说是吴惠惠,尤如绣,岑归绾之类大概会有这个好心兼闲心,眼前的人只让自己更防备几分。
林微蕊有些藏不过去了,微转了怒色,看着司徒一:“人小鬼大,竟跟你那个呆子老爹一个模样,每每都要看到别人心里吗?!我只是想问……听说你如今在追随着彦大将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