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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展开手，手心中已经满是汗水，那张诗签已经被浸湿了。
字迹已经模糊，但是还是依稀辨认得出，是恪妃的字迹，是那天给青芜看过的那一首《秋日抒怀》。
金貂玉铉奉君恩，夜漏晨钟老掖垣。
参决万机空有愧，静观群动亦无言。
杯中壮志红颜歇，林下秋声绛叶翻。
倦鸟不知归去日，青芜白露满郊园。
她的目光久久锁在“青芜”两个字上。
算起来，顺治对她冷淡，就是那天开始的，看见碧江从书房出来的那一天。
而这张诗签上的诗，难道只是巧合？
写着她另一个名字的诗……
“阿雯……阿雯？”荷衣皱着眉唤了两声。
青芜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重新收紧手掌，跟着她走了出去。
现在也不知道是该希望江玄云回来，还是不要回来，但是除了呆在乾清宫，青芜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要送信，戴喜不在。
然而，她很快发现，就连静静地等消息她都做不到、刚回到乾清宫没有多久，就来了几个侍卫，领先的一个十分年轻，青芜曾经在去围场的时候见过他。是顺治的近身侍卫，俄默克图。
“卑职奉皇上之命，送淑仪出宫。”俄默克图低下头说，脸上没有表情。
“我收东西。”青芜闻言，回身关上了门。
把整个重量放到了门上，青芜靠着门缓缓坐到了地上。
夜幕到达的另一头，京师郊外的一个尼姑庵里，忽然闯入了一群不速之客。点着火把，装扮竟然都是大内侍卫的模样。
“官爷。”正在蒲团上打盹的小尼姑听到异响立马跳了起来，看到这么多人，大吃一惊，战战栗栗地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掖尘师太？”大内侍卫语气生硬地问。
“是，是……”小尼姑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张大眼睛惶然地盯着面前的人。
确定了这个消息，侍卫便不再理她，径直去搜查里间。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黑暗里忽然浮凸出了几个影子，领先的人向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去禀报阁主。”
“各位有何贵干？”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一个正坐在佛像面前的背对着门的尼姑睁开了眼睛。
这位尼姑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十分清丽，如果不是剃了头发，也算得上是绝美之色。
她脸上的表情静若止水，似乎在问什么，又似乎不想听到什么回答。
“请掖尘师太跟我们走一趟。”
掖尘嘴角微微弯起，摇摇头道：“今日晚了，各位明日再来如何？”
“我家主子交代，今晚一定要请到掖尘师太，还请师太跟我们走。否则不要怪我们用强。”
侍卫的语气虽然恭敬，但是却冷硬无比，个个眼神利如鹰隼，都集中在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上。
掖尘还是没有回头。
他们正不耐烦，想要冲上去拿人的时候，一条人影从外面跳了进来，唰唰唰连斩三剑，逼退了最靠近的人，拉着师太站起身，低声道：“走。”便携着她返身掠了出去。
掖尘的脚站到了外面的地上，才看清来人的模样，微微笑道：“你们果然还是会来的。”
拿人一身黑衣，眉毛挺拔，目若朗星，略低了头道：“属下是白虎阁姜祁，见过师太。”他眼角扫到跟着跑出来的侍卫，忙道：“师太跟我走。”便拉着她没入了庵后的黑暗里。十几个黑衣人立马从两边跳出来，挡在了追兵面前。
跑出了很远，察觉到后面的追兵并没有跟上来，姜祁才停下了脚步。掖尘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虚脱了一般地靠在了树干上。
“师太先休息，一会儿跟属下回紫宫居。”姜祁喘息着说。
掖尘点点头：“多谢你们了，只是贫尼这一条命，不值得你们兴师动众，要是招惹了官府的人，恐怕说不清楚。”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欲往回走。
姜祁上前一步拦住了她：“师太留步。”他轻声道：“这次师太一定要和属下回紫宫居。”
掖尘神色不变，微微地摇了摇头：“贫尼不想连累各位。”
“事关小姐性命，师太……”姜祁道：“请师太三思。”
掖尘闻言一怔，回过头：“你说，青芜？”
“是……”姜祁低下了头：“属下在这里保护师太已经几年了，师太还不相信属下么？”
“青芜她怎么了？”掖尘蹙起了眉：“张煌言不是说，会好生保护她的么？”
姜祁摇摇头道：“上面的事情，属下也不知道，只是这次，似乎皇宫里面正在追查小姐的身世，师太小心为上，还是随属下回紫宫居。”
掖尘正欲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脸刷地白了：“糟了，另一个锁还在庵里……”
“情况怎么样？”太微居中，齐速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眼角扫到一个红衣女子正往里走，忙问道。
“不太妙。”红衣女子正是收集各种情报的朱雀阁中人，而且是阁主坐下的得力助手，她顾不得行礼，回禀道：“阁主收到避暑山庄的消息，太后似乎已经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齐速皱起眉站定，又问：“圣姑那边出事了么？”
“没有消息……”红衣女子道：“阁主现在正在联络宫里的探子，但是近来乾清宫的人似乎被调换了一番，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
“那掖尘师太那边？”齐速一向冷静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惊慌的表情。
红衣女子答道：“白虎阁的人守在那里，应该没事，但是还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再探再报。”齐速挥了挥手，待红衣女子退下，泄气地坐到了椅子上。
“大晚上的，什么事扰人清梦？”后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然后是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张兄……”齐速霍然抬起头看着他：“咱们的计划只能到这里了。”
张尚颜眸子里还带着睡意，听见他这句话，瞳孔却不自主地收缩了一下：“你说什么话？”
齐速摇着头，微微苦笑道：“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会被一块小小的锁出卖了。”
“还有一天就好，就是明晚。”张尚颜沉下脸，缓缓道：“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差错，你怎么应付都可以，明晚之前一定要让圣姑呆在宫里。”
“难道……”齐速倒吸了一口冷气。
张尚颜微微点了点头：“明晚月出地中，正是我一直在等的机会。”
“可是要是圣姑今晚不出来……”齐速道：“太后回宫，圣姑的性命……”
张尚颜淡淡地道：“我只知道，明晚子时之前，圣姑必须呆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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