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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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走在街上的时候，两只手常常会无措地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或者是做些什么，于是只好插入口袋。

    以后每次看到在街上走着的双手插袋的人，我都会想，在他们的心底，会不会是和我一样寂寞的表情，不知道要做什么，两只手空空的什么也捉不住。找不到归属和方向。

    我有两只看上去很福态的手，换句话说，就是臃肿和肥胖。

    这也许是因为每年冬天都要再次肿起的缘故，所以它就干脆懒得回复原来纤细的样子了。我其实也一直没有很去在意，人也许只要脸蛋张的漂亮就好了，手漂亮不漂亮，有什么关系？现在回头去想，似乎又并非如此。

    每次我折出那些很小巧的千纸鹤，或是用透明的塑胶纸折的幸运星的时候，他们从不轻易相信那是出自我的手，我的肥胖的手。然后我会让他们瞪着眼睛看着我清清楚楚地折一遍，他们不可思议的表情会让我大笑。

    手巧，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寂寞的缘故。

    我似乎和寂寞有缘。从小就有体验。

    小时侯他们把我反锁在家里面，我就扒在窗子上朝着楼梯的方向大哭，一边叫妈妈的名字。7岁以后便不再会在人前哭，只有在深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可以看到湿湿的枕头。

    慢慢习惯一个人的表情。小时侯会站在试衣镜前，把玩头发，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手酸得再也提不起来;会坐在床上，趴在地上，蹲在凳子边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直到睡着;会小心地剪下报纸上自己喜欢的文章和图案;会用各种各样的包装纸折各种各样的小玩意一个人，有时候生活反而充实。所以一个人的时候会没有理由悲伤，而没有悲伤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哀悼的事情。

    一年一年过去，手会变得很灵巧，想折什么一学就会，只要看着样本就可以把头发扎成美美的样式，一切似乎都很自然。也很理所当然。

    有时候会用自己的左手去握自己的右手，或是用自己的右手去握自己的左手。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一贯冰冷的手，又突然一下子感觉到温度，莫名的舒适。可疑的是，温暖竟可以自己舍予。

    有时候，好的感觉只与自己有关，和其他的人没有关系，别人不成为影响自己的借口。

    从小就一直是班上很高的那一类，手脚也是班上最长的，当然，也很大。通常是在班上只有一两个男生会比我的手要大，很不一样。并且我常常笑得整个五官挤在一起，疯狂无比。让她们无法接受，常常在背后议论，说我的疯癫。

    不知道从第几年开始（估计是三年纪），每到冬天手就开始长冻疮。肿得和馒头差不多，一热还发痒，干燥的空气使它裂得皮开肉绽。可是没有知觉，差不多已经被冻得麻木。那些裂口像是寂寞开出的花，在冬天冰冷的空气中静静蔓延。

    小学毕业的那一年冬。班上很多从未长过冻疮的人的手都肿了起来，特别是坐在我附近的那一块。我的手不再寂寞的红肿，因为不是一个人。我想也许是告别的意思？

    初中毕业的那一年，竟然和小学相同，周围好几个同学也开始被"传染"，以我为"中心"形成一种奇怪的氛围。

    很奇怪，还是因为告别在即？

    常常会可怜我的寂寞的手指，它们既不漂亮又没有温度，而且经常很无措。因为没有人去守侯它，包括我自己。

    偶尔会和朋友一起走在街上，不觉的会去挽她的手，很自然的表情，很自然的动作，两个人都会觉得很好。

    所以其实手是很温暖的，手的温暖可以感觉温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