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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进大学校园时,我同所有对象牙塔充满梦想充满好奇的女生一样,积极参与各种社团活动,其中自己最用心做的就是我们院学生会文艺部部长这个脚色。当时十几岁的我青春活泼,爱唱爱跳,成功策划举办过多起院内大型活动,并且多次登台献艺,赢得掌声一片。说自己是那届风云人物,一点也不夸张。
那时,他是我们院学生会主席,比我高两级。他不算特别帅,但是具有一种能让人在众多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的特别的气质,他给人的感觉很厚、很醇、很有内涵,就如同一杯香浓的咖啡,可远观、可近看,想了解他,就要慢慢去品味。由于工作上的关系,我和他常常一起吃饭,商讨会内事务;一起上自习,商讨会内事务;一起逛街,商讨会内事务;一起游玩,商讨会内事务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转眼,他大四了,我大二。临近毕业的他辞了学生会主席的职位,而我,也接着离开了没有他的学生会。
那段时间,他注视我的目光渐渐变得忧郁而茫然,对未来一切的不可知让我们无法把握彼此,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知所措,任浓浓的情感在空中飘荡,无处凝结。那天,下了晚自习,在一起回寝室的路上他问我:你将来想去哪里工作?矜持的我明白这是一种暗示,却不肯明确回答,只笑着说:谁知道呢,等毕业了再说吧。那总该有些候选地吧?他追问。看着他严肃的面孔,我忽然觉得很好笑,于是依然嘻笑着答:可能去德国吧,或者去上海。他一下子开心了:好呀,我也喜欢上海,我们都去上海吧。我们对视,互相释然而会意的笑。从那晚起,我们的关系明显起了变化,一切都更微妙了。我们都清楚的知道,那晚,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一种约定,对未来的约定。
他开始参加各种招聘会,有时候我陪他去,有时候他和其他同学一起去。那时候都还小,各个心比天高,好高鹜远,同学之间在找工作时互相攀比,谁也不想比谁找的差。开始他只看上海的单位,后来由于形势所逼,他目光锁定上海、深圳两大城市。而最后终于去了深圳一家证券公司,这在当时同学之间,算是很好的着落了,他自己也非常满意。而我,却非常不满意,我固执的认为他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抹杀了我们之间的未来。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心里的想法,他看到的,只是我眼中忽如其来的冷漠以及悲哀。他不知道原因,他认为深圳也很好,他认为他去了那里,等我毕业了也会去深圳和他在一起。当然,这一切也都是他心里的想法,而我看到的,只是他没有选择我们约定好的上海,却依然乐不可支无所谓的样子。于是我更冷漠,他更迷茫。
终于他毕业了,离开了学校离开了我去了深圳。送他走的那个下午,我克制的很好,不流露出一点难过不舍的神色,他带着对掀开人生崭新一页的期盼,也是踌躇满志,满心欢喜。于是我更怨他,怨他要离开我、要离开我们的约定却还这么开心。载着他的列车渐行渐远,我的泪终于不可抑制滚滚而下。
没有了他的校园空荡荡的,无法忍受空虚失落的我,终于接受了同班长期以来死心塌地追求我的男孩,成了别人的女朋友。远去深圳工作的他,刚开始频繁来信,我带着对他的怨恨和初为别人女友的无奈拒绝和他多联系,回的信很少很少。后来他听说我有了男朋友,于是我们之间的联络渐渐稀少。
毕业时男友鼓励我一起考研,对于上研我其实没多大兴趣,为了陪男友,我还是同意了,和男友一起复习功课准备考试。一天晚上,我忽然接到他从深圳打来的电话,问我马上要毕业了,工作找的怎么样,我说我在复习考本专业研究生,工作还没有找。后来又简单聊了几句,就挂了。
考研成绩下来,我考取了,男友却落榜了,毕业后男友去北京工作,我留在西安继续上学。
开学后第一天,新成立的班集体开会,我猛然发现离开学校两年的他、远在深圳工作的他竟然也坐在教室中,看到愣愣的我,他抱以狡猾而得意的微笑。工作两年的他,以充分显出成熟男子的气魄,举手投足、待人接物,略有谦谦君子的气质和风范。原来他那天给我电话,本想问我毕业后的打算,得知我考研的消息后,他立刻做出决定,辞了工作也再考了回来,并且和我选了同一个导师。这份以外的惊喜让我兴奋的不知所以,也让我明白了自己自始自终对他不变的心意。
离别了两年的我们相处的特别小心翼翼,彼此吸引,却彼此后退,谁也不敢上前一步,谁也不敢贸然打破目前这份默契。身在北京的男友刚开始每天坚持给我电话,后来彼此终于无法容忍这遥远的距离,友好分手。同窗的他不知道我已恢复单身,我也没有告诉他。我不想主动前进,他不敢主动前进。
作为同一导师的师兄妹们,经常在一起聚餐或外出游玩,他们也都观察到我们俩之间怪怪的,于是善意的玩笑流言排山倒海般袭来,而我们却都不在意,面对如此场面,只是一笑视之。师兄妹们更相信我们之间不一般,每次就可以为我们制造机会,而每当这时,我们却交往的更加坦然、守礼、客气。
那次导师给我们俩和另外一个小师弟三个人一起布置了一个课题,为太原中行做一套绩效考核系统,并且要亲自去太原做数据调研。我们三个一起出发,去了太原,只有我一个女生,于是他们俩对我特别照顾,关怀备至。太原中行的调研工作很容易做,做好以后接待方带我们去了乔家大院、晋祠游玩了一天,回到宾馆我们都累坏了。晚上他们俩过来我的房间一起看电视(接待方为我们开了两间房,他俩一间我一间),因为很疲倦,所以选择躺下来看,师弟故意霸占一张床不给他让地方,逼的他过来和我一个床。我们和衣躺在被子上,垫了高高的枕头,都不说话,静静的看电视。我能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师弟忽然对着电视笑了起来,于是房间里的气氛猛然变得特别暧昧,师弟爬起来说他累了,要先过去睡觉,随即立刻起身走了。留下我和他静静的躺着,静静的感受彼此的气息。忽然他说:我腿酸,帮我捶捶吧。沉默了几秒,我起身从包里拿出从乔家大院买来的木制小捶,帮他捶腿。帮帮帮的声音响起,和大红灯笼高高挂当中的声音一模一样,我正在回想电影中的场面,他说:这样不舒服,你用手帮我捏捏吧。于是我放弃工具,开始用手胡乱在他腿上了起来,我感觉到他在紧张,我也在紧张。猛然间,他坐了起来,我吓了一跳立刻惊呼一声,他死死的盯着我看,我也看着他,无语。然后我就笑了,说: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他不好意思起来,也笑了笑说: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回去。说完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屋里愣了好久,想了好久。
从太原回来的我们,彼此之间感觉又近了一步,而他却依然顾忌我那已经分手了的男友,没有任何表示。导师给的课期不难做,但却特别繁琐复杂,我们在一起紧张的工作,没有过多考虑其他事情。好不容易做好了交工以后,多半年时间已经过去。我们该做自己的毕业论文了,于是选题、开讨论班等等事情接踵而来,我们更加忙碌。
转眼之间,三年时间快过去,再一次面临毕业,面临选择,我们不约而同都放弃了摆在眼前的出国机会,想留在国内发展。那天,一起在校园门口的秦一丁吃午饭,轻松的闲聊之后,我们谈到了工作去向问题。他说:你肯定要去北京吧,你男友在那边呢。我笑:我们早分手了。他愣了一下,随即释然:那你打算毕业后去哪里呢?你呢?我反问道。我想去上海,他目光坚定的看着我答道。我猛然心动,这是我们之间长久以来的约定!
真正着手找工作了,才发现今年的形式特别不好,二零零三是扩招后的第一个毕业年,大专、本科、研究生统统多收了三五斗,学历贬值,就业形势不容乐观。二零零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他去了上海交通大学举办的面向研究生的双向选择招聘会,结果并不理想。回来后又陆续去了两次上海,因为他要求高,只选专业对口的单位,而这些单位竞争激烈,所以他经受的打击一次又一次。与此同时,深圳他原来所属的效益不错的证券公司来学校招聘,想要他继续回单位工作,列出的条件特别诱人。刚开始他不为之所动,还是只找上海的,最后却终于在现实面前低头,他开始游说我一起去深圳。深圳的确是个好城市,可我对它却没什么好印象,从心底里排斥它。上海是我们俩之间未来的约定,不能去上海,我认为这是一种暗示,我们之间有缘无份。
他终于签了深圳的公司,我冷眼旁观、心灰意冷。他也意识到我们之间两次的失败,有些黯然。也许这就是命吧,我不能和他一起去上海,我不能和他在一起,那么上海,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我不再关注上海的动向,也更加拒绝深圳这个城市,我决定继续留守西安。
我和他都签了协议,两个不同的城市,我们将各自归去。
我相信,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在临近离校之际,我一天天瘦弱下去,失眠的夜晚泪水忽然涌出,却又忽然笑出声。我像是溺水中的人,抓不住救命的稻草,只能顺水而流。我清楚的知道,我们终于错过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