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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漆树说话的时候,我的手电很随意的握在手上,手很自然的贴在了小腿上,手电光有一半照在了洞穴之中。就是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却是救了我和漆树的性命。
我和漆树扯东扯西的时候,余光就瞟到洞穴里有一张毛茸茸的脸庞鬼鬼祟祟的探了出来,也就在这一瞬,我看清了那张脸的具体模样,那的确是一张人脸,不过这张脸上,长满了一小撮一小撮的白毛,看上去不单让人恐惧,更多的是让人不能自已的恶心。
当我看到这张脸的一瞬,我的话匣子也是一滞,漆树却不明所以,他刚要问我怎么不说话的时候,我哇呀一声怪叫,整个身体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一蹦三尺多高。
洞穴里的毛脸尸怪已经蹦了出来,只见瘦长的身体在我眼前一晃,我已经被他扑倒在了地上,张开大嘴就照着我的脖子咬了下来。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后来每当想起这件事,都会想到,如果没有漆树在身边,我可就稀里糊涂的死在那里了。
漆树见到我被一个白毛尸怪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情急之下也顿时慌了手脚,攥起手电往毛脸尸怪的后脑勺上狠狠的一砸,毛脸尸怪虽说没能一口要了我的小命,但我自己也成了间接的受害者。漆树本来力气就大,这一手电筒砸下来,只听嘭一声闷响,毛脸尸怪的脑门就无可避免的磕在了我的鼻子上,我的鼻子当即一阵刺痛,鼻血就涌了出来。
不过,漆树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这家伙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处撒呢。只见他揪住毛脸尸怪的后脖颈子,另一只手摁住他的脑勺,往乱石堆里猛地一撞,那家伙的脑袋就已经和乱石融为一体了,虽然身体还在抽搐,但已经是活不成了。
刚才敲击毛脸尸怪的手电筒一点事都没有,漆树不由得感叹起来:“哗!杨橐驼的东西还真不赖!”
之后,他才伸出手把我拉了起来,看到我满脸是血,忙担心的问我:“老三,你不会是被尸怪咬了吧?”
“你才被……”我反驳的话突然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突然间感觉整张脸都开始麻木,现在的模样,应该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只见荒草丛里,乱石堆中,汽车残骸上,爬着不少于十个的毛脸尸怪,他们把我们围在了中间,一个个眼色腥红,龇牙咧嘴,喉咙间发出咕哝哝的闷哼。
我和漆树一手攥着藏刀,一手拿着手电,背靠着背,摆好了架势,随时准备迎接来犯之敌。
我对这些怪模怪样的东西,并没有一点惧意,这并不是自己有多牛×,而是源于有恃无恐,我心中明白,一旦到了危急关头,鬼新娘就会出手,能扭断蝎子老尸怪一只手臂的能耐,对付眼前这些不入流的毛脸尸怪,简直就是绰绰有余。
漆树吐了一口唾沫,喝道:“你阿老我也真够倒霉的,出门前没翻万年历,头一遭就遇到这么一群恶心的东西!”
“小鬼日的!别废话了!别把力气用在嘴皮子上!”
话刚说完,周遭的毛脸尸怪已经围紧过来几分,情势对我们并没有多大的好处,单是这么几个尸怪我们并不需要放在眼里,不过,我们还要小心脚边的洞窟,万一一个不小心失足掉进去,我们还不是被这些恶心的一锅涮了。
于是,我对漆树说道:“老七,我们得远离这个窟窿,否则我们可放不开手脚哇!”
漆树知道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回道:“我们先得撕开一个口子!”
当下,我们就试图找个薄弱之处冲出去,可是,那些毛脸尸怪并不打算给我们这个时间,只听一个尸怪嗞呀一声怪叫,像一只豹子一样,跃过洞口,向我直扑而来,也就在这一刻,我的意识突然间就一个恍惚,手中的藏刀已经劈出去了,这一刀快中带稳,准中带狠,一刀就剁在了尸怪的脑袋上,杨橐驼的藏刀锋锐无比,我的手只感觉到一个微弱的阻力,尸怪的脑袋已经齐齐作了两半,半空中一个跟头,栽进了洞穴之中。
这一只尸怪刚刚坠入洞窟,又有一只紧随而来,我的身体突然一窜而起,在半空中狠狠的跺了尸怪一脚,这一脚力道大得惊人,我甚至能感觉到毛脸尸怪的脊椎骨都被踩成了两段。
一个跟头翻过洞窟,双脚刚落地,一个毛脸尸怪从一簇草丛里嗖一声窜了出来,我同时冲了上去,直接一脚把它踹进了草丛之中,随即一个转身,反手一刀猛地扎进了一个偷袭的尸怪的脖子,刀身刺进之处,一道青烟随即蹿腾而出,仿若一把烧得通红的刀捅进了血肉之中,只听哧啦啦一阵作响,那毛脸尸怪就像是触电一般一阵颤栗之后,便彻底死透。
看到我一连干掉了几个毛脸尸怪,其他的尸怪再不敢贸然攻击,只在离我三四米的距离上叫嚣,看起来,这些家伙也是一帮欺软怕硬的主。
我转头去看漆树,漆树的身边也躺着四五个毛脸尸怪,这些尸怪一个个都冒着黑烟。剩下的也围在漆树身旁,再不敢轻举妄动。
漆树冲着我哈哈一笑,说道:“嚯!没想到,杨橐驼给的刀,用起来还真带劲。”
说着,漆树后退了几步,一个冲刺,跳过洞窟,跑到了我身边。我们都没有把这些毛脸尸怪放在眼里,反倒是那些毛脸尸怪首先退避三舍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人要是不要命起来,就连这些尸怪也会惧怕三分。
我们决定原路折回去,不过想起刚才经历的鬼照镜子,我们也不敢确定我们还能不能出去,甚至认为很有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虽然眼前的毛脸尸怪暂时对我们够不成威胁,我们的心里也感觉毛毛的。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前面照下来几束手电光,随后就听到彪子那熟悉的声音:“老三,老七,是你们吗?”
“是我们!”听到他的声音,我们也把手电筒照了过去。
果然,彪子等所有人都在上面,我们心中大喜,当即爬上去与他们会和。
其他人礼貌性的与我们寒暄了几句,见我们活蹦乱跳的,好像也是松了一口气。
杨橐驼面色有些凝重,他问我们:“你们到下面有什么发现吗?”
漆树随后回答道:“那底下,除了汽车残骸,也就是些荒草乱石的,还有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尸怪。”
“这些我都知道。”杨橐驼沉声说道,“这里死的人太多,又受到茶马甸尸气的侵蚀,有个把尸怪也就不足为奇了。当然只要我送给你们的藏刀在,几个小小的尸怪,也近不得身。”他顿了顿,接着说,“这些尸怪为了拖更多的人下水,在这里布了一个鬼照镜子的陷阱,现在我已经把它给破了,他们再也无法作祟了。”
回到营地,漆树也放老实了不少。不过,方若雪时不时的向漆树询问刚才的事情,我知道,她是真的担心漆树的安危呀。想到被晾在一边的我,一种莫名的孤独涌上心头,不由得有些感慨起来,什么时候,能有一个女人在我边嘘寒问暖,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呐,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或者说能否有那么一天。
我似乎成了一个不合群的人,独自徘徊了几圈,看着其他人三三俩俩的围坐一起扯东扯西,我却没有一点心思加入他们,钻进帐篷,虽然感觉疲惫,但一时间也睡不着。
只听鬼新娘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别胡思乱想了,该来的总会来的,该有的,总会有的。”
我不知道这是她在安慰我,还是再帮我算命,她这么说,我的心却是平静了许多,终究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晨光微露,草叶子上还有稀稀落落的露珠闪闪发光。其他人也刚起来,各自打理着自己,我看到杨橐驼很用心的洗着基本上可以数得过来的一撮白发。
看他滑稽的用心模样,我打趣道:“杨老爷子,都要钻泥巴洞子撵鬼了,洗得那么干净岂不是多此一举。”
杨橐驼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很顺溜的回答着我的话,说道:“这是拔香头传下来的规矩,每次下地撵鬼之前,都要把自己整得敞敞亮亮的。”话说到这里,他手头的动作一滞,像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对我说道,“张三老弟,你虽然不是撵鬼的,不过也还是我们的朋友,下地之前,还是好好的整理整理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打扮自己了。”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打扮自己了。”他最后这句话,直击到我的内心深处。杨橐驼说得没错,地下深处的世界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僵尸鬼怪横行无忌,更有一些对头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在你背后捅上一刀。
杨橐驼似乎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只听他悠悠的说道:“尸怪邪祟虽然长得可怕,但并不需要去害怕,到了地下最可怕的,往往是我们的同类,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很讽刺?哎……我师父,就是在撵鬼之时,遭了同行的毒手,再也出不来了。”
我觉得杨橐驼说得很有道理,至少在钻洞之前洗一把脸不是。
这时候,我就看见漆树一边嘘着口哨,一边用剃须刀刮着胡子,最主要的是,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镜子,一边照着镜子,一边说着:“想不到我漆树长着还真够威猛的,让我演个武松、石秀什么的,拿个金马奖,应该不成问题吧!”接着自己嘿嘿的傻笑起来
“你还真够自恋的,你演个鲁智深、李逵的倒是差不离。”他身后梳头的方若雪打趣道。
我凑上去,看了看漆树,嘿嘿一笑,说道:“没看出来,浓眉大眼的老七,还拿着一个小镜子。”
“别瞎说,这可是若雪的镜子。”
“若雪,你什么时候把人家的名字叫得这么亲切了?啊!哈哈哈……”
“你管得着吗?”
漆树有些别扭,方若雪脸上也泛起了红云,看上去倒也别有一番风韵。
大家都把自己打理得格外细致,看上去都精神抖擞,我甚至感觉我们不是撵鬼的拔香头,倒更像是随性而行的背包客。
三手蜈蚣和黑魔勒走在最前面,黑魔勒话不多,有一句是一句,三手蜈蚣却是个话痨,我也只听到三手蜈蚣的声音;他们后面的是漆树和方若雪,还有胖河马,漆树话也很多,方若雪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总噙着笑容,时不时的和漆树开玩笑,胖河马在他们身边成了名副其实的电灯泡了;陶若音和薛迎霖走在中间,和漆树与方若雪不同,她们基本不怎么说话,显得很静默;我、彪子和杨橐驼走在最后,彪子和杨橐驼谈着他们感兴趣的话题,我则被晾在了一边,突然间感觉我和胖河马同病相怜,不过和胖河马不同的是,我可以从心里和鬼新娘亲切交流,也就没显得多么别扭,虽说人鬼殊途,但鬼新娘着实帮了我不小的忙,或许,她已经和我融为了一体,但我却更愿意把她当成自己最知心的朋友,相处的时间长了,我甚至并不认为她是鬼了,很愿意相信她其实也跟我一样,也有血有肉,知冷知暖。
那条鬼照镜子形成的路已经没有了,而我们离茶马甸也还有一段路程。虽然这个路段发生了许多翻车事件,让人们产生了忌惮心理,不过这里并不是人们所想象的茂密的树林,相反,这里格外的荒芜,除了半青半黄的尖刀草和稀稀落落的灌木丛,剩下的就是奇形怪状的山石和干枯的树桩。
听杨橐驼所说,这里原来是一片紫金木林,也就是红豆杉林,在暴利驱使之下,很多人都涌到了这里,不管高矮老幼,也不管粗细曲直,都被剐了皮,加上紫金木属于上等红木,粗壮的成了桌椅板凳,细小的成了手串项链,根桩也成了根雕,能弄走的都被弄走了。山也就成了荒山,近些年政府也组织过植树,钱倒是捞了不少,树不见活一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