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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有两种意思:1、代表一个人的社会身份;2、一个人做事的风格。
我是农民,指的是前一种,从户籍所在的派出所打一张身份证明,上面很严肃的标明:此人为农业户口。
小时候,我到镇上去念书,借住在一个亲戚家,亲戚的邻居都说我是乡下人,我觉得这只是个区域的划分,没有特别的感情色彩。等上了初中才知道,这个乡下人有多少“蔑视”的成分。一如上海人说杭州人是乡下人一样,杭州人能不愤怒?
具有中国特色的户籍制度终于有点松动了,全国农民都期盼着有朝一日不再做农民,哪怕在城市的边沿有一间小小的房子。做农民太苦,所以大家不想做农民,如果做农民很幸福,谁不想做?
有时看足球,我就想,有几个农民的孩子有机会去踢几脚,他们有体力、有活力、有的很有灵气,但他们没有机会!但他们从小就不可能有自己的足球,也许他们一家一年的收入就只够买两只足球。这项可爱的运动他们享受不起。
我儿时有几个朋友,游泳特棒,因为他们生活在水边。多年前的一天,省里要搞农民运动会,市里把他们叫去了,在市体育馆集训,一天补助30元,如果届时取得前3名,还有奖金。他们从小没上过几天学,甚至没机会去国家工厂上班,一年到头都在田里干农活。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居然还有这等好事!后来去比赛了,去了6个人,都是一个村的。在自由泳比赛中,前5名被他们拿到了。他们拿到了奖金,回家,继续种地。不久,又有两人送去参加全国比赛,没名次,但有补助。他们依然高兴。因为比种地要合算。他们希望天天有这种事。可是再也没了,他们还是种他们的地。
这就是农民。很多人没法想象的一个社会阶层。
曾经,农民只有两种不当农民的可能:上大学,但这毕竟是少数;去当兵,当兵可以考军校,农民子弟考上军校的也毕竟是少数。这无为是过独木桥,能有几个人走得过去。我父亲曾对我说,如果大家都考上大学了,谁来种地?没人种地了,吃什么,多么善良、“执著”的思想。
慢慢的,可以到外面打工了,见了点世面,大家突然想到,城市人真幸福,做农民真苦,但大家说不出为什么做农民怎么要比城市人苦?这是命吧,因为他们生来就是城市人,而自己生来就是农民。这个为什么在多年后的今天,我有答案了,但100个农民里边还有99个半没有答案。我有答案但我没法解决,国家领导如果想去解决,也没法一时解决。农民们只有等,国家政策给一点点优惠,他们就高兴得不得了。
在城市里,有个很明显的社会身份的区分,首先是本地人,然后是外地人,再然后是民工。本地人有房子,外地人要租本地人的房子,有许多工作只招本地人,没外地人的份。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完年了,许多农民进城打工,下了火车,留一个人在火车站的广场前看行李,其他人分头去找工作,到了傍晚,大家又回到广场聚会,没一人找到工作,晚上还不知道住哪,因为哪怕一家最便宜的旅馆,也要10块钱一晚。
我是幸运的,虽然我也是民工,但我不用干民工的活了,因为我找工作的时候没有人问我是不是农民,甚至没人问我有哪些文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