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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真正快乐的日子就是在东北平原上那个小小的村落里的童年时光,它记录着我最真、最纯的记忆,那时没有忧患,不存在烦恼,更不用说对这个世界戒备什么。那广袤的田野,满目的青纱帐,铺天盖地的白雪,构成了我的整个世界。那个世界是那样的小,却是那样的饱满、踏实、宁静、悠闲、快乐。
现在,我的世界变大了,心却变小了。
而我时常还在深宵梦中回到家中,奔跑在篮天绿草之间,也常常在睡不着的时候,计划如果有一次长假,放开身边的一切回去那里。想来这也不过是一个白日梦。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不能够让我如愿。
(一)春天
她走进街口的时候
小村仍在舒软棉絮里酣睡着
只有轻轻荡起的炊烟
仍在均畅地氤氲
她微笑着,去敲打
各家各户的窗子
小村就这么,一下子
苏醒了
那个明亮的梦,瞬间
黯淡成另一个季节
人们打开窗子迎她
让可爱的阳光,躺倒在
寂寞了一冬的暧炕上
一把剪刀,从窗口递出
于是,她有一缕长发被剪断
飘洒着落在小街上
小村就这样
把她留住了
街角的小草
最先从烂絮中,扬起
嫩黄的小脸
羞涩地招唤云朵
一场迷迷茫茫的小雨
就无声地走来了
小村开始朦胧而潮润
紧接着,杏花、桃花、梨花
----所有的花枝
嬉笑蜂拥着
闹得沸沸扬扬
小村的心情便粉红粉红
叶子们
还没来得及做一次娇羞
便急急地
拉起手连成一片
小村哟!这下子
绿得不成样子
这时的人们
踏起古老的节拍
走到沉闷了一冬的土地上
翻弄出亘古的芬芳
美丽的少女
坐在井台上,正在把长发
结上
一只粉红色的蝴蝶
在身边飞舞
纤纤的手指
拈起碧绿的水滴
把眉毛,画成弯弯的柳叶
鸭儿们
也聚在河岸上
用红润的手掌
蘸满水痕,在沙滩上
咏着两行清凉蹒跚的诗。 (二)老榆
坐这多年
老成一把梳子
风展三千长发
来理
没有想到
齿儿纷纷落下
舞成片片春钱
(三) 田野
青蛙这家伙打了个哈欠
伸着懒腰走到田梗上
说农闲了散散步
没有想到
惊起了一群红蜻蜓
风儿也一瘸一拐地走来
述苦说看走了眼
给稻芒刺伤脚了
叼鱼郎正满天乱撞
它是给稻花迷了路了
一只小燕子轻巧地飞过
献殷勤说这海大着呢
要帮它找回家的路
果然它就打个旋儿
沉下去化成一点黑色的帆
还有水渠里的一条小泥鳅
它可真能吹牛
说谁也别想捉住它
就使劲一摇尾巴
钻没影儿了
(四)初夏
小妹附在耳边
悄悄地对我说:
“后园的杏子红嘞”
那颗颗杏儿真真的舍却了绿色
齐齐叠上枝头
叶子们也不再遮隐,只是
轻轻地叹息
于是
芳醇从空气中流淌下来
溢漾成一个
——甜酸酸的季节
(五)又是这个季节
又是姐姐、小妹和我手拉手踩蘑菇的季节
村外的山洼又敞开湿漉漉的衣襟了吧!
那林子深处的小路啊
只有小妹孤单的提着篮子
踏歪一棵叹息的苔藓。
又是姐姐、小妹和我手拉手拍打小雨的季节
河滩的绿草又在呼唤白云了吧!
那晚霞扭曲的河湾啊
只有小妹静静地望着山雾
撷起一朵跃上眉梢的浪花。
不要哭哟!我的小妹
姐姐不是因为嫁给白云而飞出山凹
哥哥也不是因为追赶山风而离开河湾
我们只想
去了却一个心愿。
不要哭哟,我的小妹
让我来给你讲故事:
城市的窗外啊,找不到
明亮成星星的白蘑菇
只有阳光下
一只只跳动的花伞。
城市的蓝天呦,拉不住
天上的彩霞
只有轻风中
一排排飘舞的红裙带。
(六) 八月,我走回乡村
八月,我走回乡村
走回绿叶思我蓝天想我白云念我的
乡村
不要幻想不要回忆让自己变得空白
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地躺下来
让草地父亲手掌似的托起我
让山雾母亲臂弯似的围住我
让蝴蝶女儿似的亲我
让八月乡村乡村八月情人似的
爱我
把心扉全部敞开
让山风吹进小雨飘进来
让阳光照进来花香扑进来
让八月所有的微笑
荡进来
到深谷里去
寂静会冲掉耳边沉满的喧嚣
到绿荫下躺着去
懒惰会从身底升起
沿着四肢驱尽一身的疲惫
还要到田野上去跳一跳
嬉闹红蜻蜓
使早已荒凉的欢乐重新生长起来
还要到青草稞里跑一跑
让小绿蛇来追赶
使沉默已久的心再一次激烈地
跳起来
八月,在小街上踏清晨
朝霞在周围欢快地缠我映我
在树林里坐黄昏
晚烟无比柔情地拥我绕我
八月,爷爷的瓜棚里
月光象一只松毛小狗
在我的膝头亲昵
----
八月
八月的季节里
我走回乡村
走回风儿亲我雨儿恋我花儿爱我的
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