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的

冰儿如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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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我的红尘,谁来懂(民过初年)

    我每天拿着细长的毛笔,把艳丽的油彩一笔一笔的勾画在我这张苍白的脸上,镜中的我,在笔下倾刻间变得亦妩媚妖娆,亦哀怨又温婉。他(她)们都叫我小桃红。

    是的,我是戏子,一个活在浮生里的戏子。我的思想是沉睡的,我的情感只在我的戏里,只在这小小小小的舞台上,演绎着别人的故事。我一步一势,一颦一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由别人设计好的,然后再由我慢慢地演给那些爱看戏的人。我在台上看着他(她)们落泪,看着他(她)们笑,而我的心,随着这红尘里的喧嚣一点点的往下沉坠。

    雨夜里的青灯如我一样孤单,文宝为我挑长了灯芯,温了一壶酒便退下了。我为自己斟上一盅温酒,听着窗外那稀疏的雨从房檐上滴落到地下的声音。望着镜子中这没有灵魂的驱壳我仰头饮尽。每一个这样的长夜,我都会喝少许的温酒来为自己取暖。这世上有谁会在乎一个戏子的孤寂?

    清晨,大老板走进我的房,对我说:“小桃红,今天你要养足了精神。晚上严司令携夫人专来看你演的“霸王别姬”我随口答应着,脸部没有任何的表情。戏,天天重复着。心,已经越来越麻木。

    傍晚,当我一切装扮妥当。听到前台一阵骚乱,顺台幕看下去。一位气宇不凡的着装的军人很儒雅向前走来,他身上并没有威风的霸气。身边紧随着一位秀丽高雅的女子。想必,他就是严司令吧?任你是谁,也不过是来看我戏的戏迷。

    锣鼓响起,随着剧情,一步一势的演着,每一抬手与投足,都是我熟稔的。每演“霸王别姬”我的心都要撕裂一次。因为项王对虞姬的真爱与虞姬对项王的死别。这一切是感动着我心的,如若这世上也能遇到这般的爱情,我亦象虞姬死去,亦无怨无悔了。

    当我演到虞姬拔出项王的那把刀深深地刺入胸膛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台下一声:“别,别!”这一声别喊得心疼又痛苦,直直穿入我的心里。我倒在项王的怀里,用尽无力的声音来演绎虞姬那临死的绝美。只,最后那游离生死之间的眼神,我却轻投给了台下喊着一声”别”的他,我看到他溢满泪的眼。

    我心里明白,这一次的演出是成功的。一篮又一篮的鲜花,证明了这一切,因为上面的签名都是严司令与严夫人。

    大老板欢喜对我说:“小桃红,我的台柱子,今天我请你去风月楼吃酒去!”我轻笑,只回:“累了。”便坐在梳妆镜前卸装。这时,一个士兵的男子挑起门帘随声喊道:“司令到。”大老板急步低头迎上,我便侧立身子站了起来。

    严司令轻踱脚步,微笑着,儒雅又有一些随意。他示意大老板与士兵退下。严司令走到我的面前凝视着我,那眼里饱含着什么样的情愫我看不懂,我站在梳妆镜前,不知应该说什么好,顿时,屋里的空气凝固了。他轻轻对我说了句:台上的你,是虞姬。台下的你,又是谁?

    我抬起了头,望他,心揪痛了一下,眼里竟有了泪。这怎是一个司令的问话?他又肯问我是谁?这些年来,我是谁,谁又是我呢?

    只他的这一句“台下的你,又是谁?”生生的将我的心,牵着走进他的世界。我不知,他是我这一世的劫,还是我的宿命。

    此后,他每日必来看我,我们的话语并不多,他只微笑,我不语,萧萧地风中飘过淡淡地甜蜜。他喜欢我的安静与眼神,他说:你的眼底流过的,是我能看懂的忧伤。

    阳光从没这样温暖过,庭院的花草散发着轻幽的暗香,他在梨树下认真的学项王的腔调,我则在旁边指点,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恍若这情景就是戏中的大王与虞姬,难道这真是上天怜我,给我这样的良辰美景。我的黑夜也不再冷暖自知,有他可以温暖我的身体。原来,我曾经所有的冷漠都是冰冻着的,只是为了等这一刻的融化。

    他带我出入各种宴会,我只默默跟随。虽有流言飞过,只他不在乎,我又何妨!

    也许幸福来得太快,一切都是那么短暂。那天,他急急的跑来告诉我,日本人来了,他要放弃守城,要带我离开这座城市。我突然象不认识了他一样,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是一个军人,一个司令,怎么就这样的轻易放弃这座城?我执意不肯离开,因为这座城里,有我们多少美丽爱情的印记。他,最终没有离开,但他已经不似原来的他,整日烦躁不安,看我的眼神都是生出几分怨恨的,我们的距离已经变得越来越远。他居然欢迎日本人,卑微的走在日本人的身边。我多么多么的失望,我多么多么的看错了人。曾是那样痴爱的人,竟是这样软弱。他,怎是我的大王,我的大王不是这样的。我的大王就是那宁肯不过江东,也要战死沙场的大王啊!他,是如此这般懦弱。

    当他把我介绍给日本人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当日本人要求我给他们演一场“霸王别姬”的时候,我笑着对日本的太君说:“你还不知吧,我们的严司令,演霸王也相当的好!”日本太君来了兴致,非要他与我同场演这出戏来。

    我拿着细长的毛笔,亲自给他画上霸王的扮相,我的眼里流下了泪。多少的过往在脑子里闪现,可我却再也捉不住曾有的幸福。是的,从一开始我就无法捉住我的幸福。只,这一生遇到他,是给过我快乐的。可他,终是不肯真正的懂我。

    我声声泣下,演绎虞姬对项王的离别,这一句句,他是不明白,我何要如此动情,我的水袖,我的眼神,缠绕着他的身影。我全身的投入着虞姬的爱离别。望着他俊美的脸,我多么不忍离开。可是他终是负了我的心,做着卑微的司令,我心更寒。我拔出那把项王的刀,猛力的刺进我的胸膛,顿时我的胸前绽放了一朵鲜艳的花朵。我跌落在他的怀里,任他呼喊虞姬的名字。

    我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泪水划落下来,我笑着。这才是我的大王,这才是我爱着的大王。我轻轻的无力在他的耳边说:我的大王,别了。这一世我们本不该相爱,终是我看错了你。谢谢你给过我的快乐。”说完,我便在他的怀里死去。那把项王的刀,是我偷偷换去的真道具。

    是的,我不是女子。我只是一个有着女儿心,并无女儿身的男人,一个只会唱戏的男人。我在无数清冷里的夜里,对着星斗寻问,我今世的大王在哪里,有谁肯懂我的心?

    只,这一次,错爱了今生。来世,我亦是谁?

    二、轮回中,爱凋零(现今香港)

    我站在舞台的中央,所有的灯光渐渐沉暗下去。依如我的心,随着灯光一点点沉落,沉落成一粒尘埃,在世人的面前无奈的飘浮。虽然我有无人可比的歌王地位,可繁华过后的那种落寞有谁能知?我只能借助这一首首的歌在暗夜中,绽放自己。我知,我的眼神,我的忧伤,足以让所有的歌迷为我而疯狂。可我所等待的,不过是一个能懂我心的人。

    抬头望星空一片静\我独行夜雨渐停\无言是此刻的冷静\笑问谁肝胆照应是啊,有谁与我肝胆照应?夜阑静问,有谁共鸣?不管岁月如何流过,我终要寻到那个爱我的人,也许这是我前世的夙愿。

    那年,一个酒会,我躲过喧杂的人群,一个人来到庭院去看天上的月亮。忽听身后有人轻呤“夜阑静问,有谁共鸣?”我转身,便看到了他,一个阳光的男子。他的目光足够温暖,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随手抚去我肩上的一枚落叶,笑问我:“为何把自己藏在黑暗里?”我笑答:“不藏,怎能等到你!”他,笑意更浓。

    美好的愿景总会带给我无上的欢喜,自从与阿汤的相识,我的人不再阴霾,生活里也充满了阳光的味道。在他的面前,我如顽皮的孩子任性的让他来宠爱于我。他,沉稳细腻,滴滴关爱温润我心。我想,他便是我一生的挚爱了。

    也许,前世我受过太多的苦,今世我总是害怕幸福失去的太快。每次与阿汤在一起,我都会不停地问阿汤,我们会永远的相守下去吗?世俗的眼光不接受我们相爱,你也肯陪我走完今生吗?阿汤不语,只握紧我的手,给我力量。

    我是公众明星,与阿汤在一起,只能装着平静如常的关系。面对狗仔队偷拍我与阿汤的照片,我否认。可内心中总会有甜蜜溢满。其实,多希望能与阿汤一起公开的亮相,无论我在哪里,他都会陪伴我左右。我时常没有安全感的,只有阿汤的沉稳才会让我慢慢安静。我真的不想再隐藏着我的生活,我要有我自己的幸福,既然我们是相爱的,为何要去逃避?他即是我一生的挚爱,我宁愿放下一切,也要换取自己的幸福。

    当那次在体育馆里的演唱会,面对着所有爱我的歌迷及媒体,面对盈盈闪烁的灯光,我深情的把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送给阿汤,告诉所有的世人,他是陪我走完一生的人。所有的人一片哗然,这样的结果是我早已预料的。另类,终是逃不出世俗的眼光。所有的娱乐新闻扑天盖地的指向我和阿汤,我冷静如常。心,坚定如石。

    世上的爱情如糖果,所有的甜蜜没有了,故事也便是结束。

    阿汤怨恨我,为何将我们的恋情公开?为何如此自私?世上有谁会接受男人与男人的爱情?当他一句句的责怪敲击过来的时候,我的心,已经一瓣瓣地凋零下来,阿汤绝决的离我而去。

    八年啊,八年的情义,就这样不堪一击的就碎了,而我却天真的以为,任何的困境于我,于他都不会分离,这样的结果是上天造物弄人。他不久后,高调的在媒体面前出现,身边亦多了一位女子。

    我狂热工作,把自己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记者依然对我的过去不依不饶,面对媒体,我冷静,我微笑,我不语,平静的面对一切。可他们不知道我的心,他们也感觉不到我绝望的疼痛。此时,我用平静,把一切埋葬。

    当我演绎一出“戏子”的悲剧时,我已知我的前身是谁,我终是明了了,前世已注定我终没有圆满的爱情,即便我今世精心维护,也成全不了一段完美。生生世世,爱恨情仇的纠缠,终是抵不过一场又一场的宿命。

    站在二十层的楼顶上,微笑着,凝望远方,云朵很美,它温柔的在我的视线里飘浮,我的眼光越来越温柔,此时,我看不到前世,也看不到未来,只这一刻安宁着自己。当一切都可以放下的时候,身心就是最快乐的。我就是一粒尘埃,终要有落地为泥的时候。出世与入世,都没有我这一跃来得悲烈。

    阿汤,保重!从此,两两相忘,不再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