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

百变双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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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面对死亡,是上小学一年级时。同班的一名小男生被水淹死了,他的母亲在大街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那情景我至今难忘!我还记得那小男孩的长像:大大的毛眼、翘翘的嘴巴——他是那个时候当我学电影里的女主角时唯一没有嘲笑我的人!然而,死亡对于年少的我来说,是模糊而迷朦的,除了知道再也见不到那个男同学了,再也激不起别的感情涟漪。

    长大成人后,又经历过几次死亡事件。记忆最深的有两起。一是昔日的对手死于车祸。我害怕极了,怕她变了鬼来寻仇。二是一位男同事得癌症去世。——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他平时声如洪钟、走路嗵嗵,一年三百六十天连个感冒都不患!可是这样的人竟患了癌!我除了感叹人生的无常、世事的难料之外,对于死亡,我仍然认为它离我很遥远!

    接着就是我最亲的妈妈的去世,也是癌,死时才51岁。我那时刚生下儿子不久,感觉就是天塌了!没日没夜地流泪——吃饭时流泪,躺在床上流泪,抱着孩子还是流泪!满眼满脑子都是妈妈的影子,那一段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痛!可是对于死亡,我虽然充满了仇恨和恐惧,却仍然认为自己并不是这悲欢离合的主角。死亡,仍然游离于我的思想之外!

    弹指一挥间,十二年过去了。今年,卧病在床的父亲也洒手西去了。而我,也即将跨进四十的门槛。姑姑们说,像割韭菜呢,一茬一茬的割,下面该割我们啦!一席话似醐醍灌顶,我幡然惊觉:父母都已逝,下一个面对死亡的是——死亡就这样一下子跳到眼前!我再没有像今天这样看清它的面目!

    一直都觉得自己年轻,一直都不服老。三十多岁的人,二十多岁的心态,对一切都好奇,满脑子还是少女的理想和浪漫!能接受新思想,敢尝试新事物,爱和儿子打打闹闹、勾肩搭背地在街上走!——从后面看,还以为是姐弟呢!人们说。这就是我,一个自诩为“高龄少女”的平时生活写照!

    可是,自从我摸着父亲渐渐变凉的胳膊,看着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我的思想突然有了深刻的变化——我觉得我已经近距离的触摸到了死神!而我竟然没有丝毫的害怕!——造物主真是伟大啊,它等人们心理上有了足够的承受能力后,才把那件事降临到头上!

    今年也许是我人生具有转折性的一年,身体的不适越来越强烈,我已经经历了几次濒死的感觉,觉得死亡其实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甚至几秒钟的事情!我不得不问自己:我,老了吗?就这样老去了?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感叹人生苦短、岁月无情!——“无情最恨东流水,暗逐芳年去不还!”我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

    就这样昏昏沉沉,暗无天日地过了几日,心情是无比的低落和颓唐!

    这一天清晨,挣扎着爬起床,仔细地洗了脸,化了淡妆,换上了好看的衣服,步行来到街上东游西逛,不知不觉来到了车站旁的花市。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各种品种和颜色的菊花争奇斗研、竟相开放,令人目不暇接!我左看右看,心情一点点明朗起来:花儿已有生命呢,不管它今冬遭受怎样的肃杀凄凉、凋零颓败,来年仍开出一枝的生机勃勃,而且生命不息,开花不止!绝不因为害怕死亡和凋零而扼杀自己美丽的英姿和笑脸!这样想着,就挑了一盆造型美观、花开正艳的菊花,又选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金鱼,一并欢欢喜喜地带回家去了。

    从这美丽的花儿和鲜活的鱼身上,我又看到了新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