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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唐缺的我所知道的浪漫很费了一番气力。说实话,这不是一篇中规中矩的小说,散漫得找不到边际,类似于漫谈,比散文还散地呈放射状散发出去。缺少必要的推动故事演绎的情节;环境也不够典型,任何校园都有这样的客观存在;人物形象有点病态的条件反射——是一个长期备受几个所谓浪漫女人施虐后的仍不知道浪漫为何物的“朽木”除了语言有几分自虐的自嘲的戏谑的快感外,并不新奇,拉拉杂杂,缺少吸引人读下去魅力。
我纳闷小说选刊怎地入选这样水准的作品?我实在是于无所事事中,为了催眠,断断续续,花费了四五天的光景,才把它读完的。掩卷之后,辗转反侧,才发现了它的无穷的艺术魅力——浪漫一词,时不时从记忆的情怀深处跳将出来,引领着我去沉思,去追怀,去寻找,去营造
我不知道,孩童向往做童话王国里的公主或王子,是不是由想象力向浪漫过渡的懵懂阶段?我不知道,少年钟情及少女怀春,是不是生理发育引发的心智憧憬浪漫的敏感时期?我不知道,青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吃伊甸园里的禁果不惜以身试情,是不是浪漫由量变到质变的飞跃?我不知道,围城里的人想突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是不是浪漫的魔力施展的威风?总之,面对浪漫,人心都变的躁动不安分起来,蠢蠢欲动起来,跃跃欲试起来。
不想赘述小说的故事情节。琼瑶的言情电视剧剥夺了一个少年健康成长的时间与空间。妈妈、姑姑、姐姐霸占了电视。那是怎样的日子?她们神情呆滞,目光暗淡,泪水打在地上,陪着女主人公一块凄凄惨惨戚戚。把“我”赶到室外独对星空寻寻觅觅冷冷清清。使“我”对浪漫产生了质疑与抵触:浪漫或许是个好东西,但为此得内伤,以我的价值观看来不大值得。以致使“我”的童年生活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难以抚平的创伤。“我”开始排斥一切与浪漫有关的情节,反感一切形式的浪漫。
我与男主人公的感受恰恰相反,热衷于任何形式的浪漫。对琼瑶剧中纯真的理想的爱情故事神往不已,甚至想走进那个理想的世界里,去寻找理想的爱情及浪漫的白马王子。终因我缺乏倾国倾城的美丽姿容,还保有几分清醒的自知之明,没有被琼瑶式的浪漫爱情迷惑了心智。于是怀着无比遗憾的情愫,迷途知返,很识时务,回归到俗世中,过起了柴米油盐的世俗生活。但是,并不甘心浪漫爱情的放逐与失落,总想在尘缘万象中捡寻到一点浪漫,哪怕一丁点儿,都能满足或陶醉。历史是惊人的相似,女子追求浪漫爱情的轨迹也是惊人地相似。我也如女主人公那样发誓:你y就算真是块朽木,姑奶奶也要让你朽木开花。谁让我选择了你呢?进而实施了改造工程,逼迫他阅读一些言情小说,强迫他描写恋爱日记,当然也不放过一切可以制造浪漫的机会。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面对失败,束手无策,流干了泪水,耗尽了心血,甚至产生了叛逆的情绪,也想冲出围城,重新建构浪漫的爱情。意外事件发生了,他轰然一声倒地——生存竞争的激烈,长期的精神压抑,加之浪漫情调难以跟上我渴望的节拍。他承受不住这生命之轻,像天一样地塌陷下来。五雷轰顶,我震惊于生命的脆弱不堪重负,我震惊于浪漫摧毁爱情的威力,我震惊于夜深人静,假设真的失去他,还有谁会像他那样来疼惜我,珍爱我?得出的结论是:谁也置换不了他在我生命中的位置!幡然悔悟,生命中缺少点浪漫又有何妨?至少还有一个全身心地无私地陪着我慢慢老去的人儿。
妻贤夫祸少,平平淡淡才是真。苍天感念我的省悟,还我一个身心健康的爱人。我不再像从前那样多愁善感地不可理喻,不再一味地要求他能做什么浪漫的事情,不再要求他变成浪漫的人儿。更是换位思考,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如何分担他失意的烦恼,如何分享他成功的喜悦?时时顾念着他的感受,时时呵护着他的健康与快乐心境。浪漫的人都是很有诗意的,非常富于幻想精神,而且总是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我于白开水似的生活中惊喜地发现,浪漫不单单需要男人来营造,女人也可以营造出一点点惊喜,活跃一下气氛。
当疲倦的后背对着你时,不要伤感,不要多疑,伸出你温情的手臂爱抚,娇羞地扳转他的肩头,柔情能提升他情感的温度。闲暇时光,两人世界,早餐过后,还可以回到阳光明媚的床上缱绻,情意缠绵,意犹未尽。偶尔女人的主动,反而调动起男人的激情与浓浓爱意,尽享浪漫的情境。营造畅所欲言的宽松语境,倾听他的心声,关注他的专业,或多或少地涉猎相关知识,起码能跟他做简单的信息交流,与他共同探讨、展望宏伟蓝图实现的美丽景象。
然后,精心煲一锅营养丰富的靓汤,慰劳他疲惫的身心;时不时拉起他舞个狐步,顺势给个热情的拥抱,趁机送上一个亲吻;散步时,挽着他的臂弯,小鸟依人状,他顿然感觉到自己是个伟岸的丈夫,自信与尊严高大起来,加倍地呵护自己的女人。不要把暂时不会营造浪漫情调的男人定性为朽木,只要他有配合浪漫的意愿,就足矣。不要奢望把男人制成盆景,发出几根装饰性的绿枝,那长不成参天的栋梁;更不要奢望男人的情怀真的会开出奇异的浪漫的花朵。男人是最实际的动物。
正如小说中的千纸鹤,他无与伦比的英俊潇洒及浪漫气质,无非是征服浪漫女子满足他不可告人的情欲的画皮——如果你爱我,就应该给我;不愿意给我,说明你并不爱我。这样的强盗逻辑,夺去了多少纯情女子的贞洁。然而,给了他,谁又能挽留住他浪漫掩盖下的始乱终弃的放浪形骸呢?下一个追求浪漫的女子,又成了他情欲的猎物。“我”姐怎么也想不到一生一世的爱情长度,实际上只维持了四个月。千纸鹤的圣诞树和蜡烛,最终成了导演一场发泄肉欲的道具;他的心灵交汇,最终成了体液得以快捷交流的通道;他的甜言蜜语,最终被证明了只是一堆魅惑弱智女人的廉价的谎言。好在“我”天性浪漫的老姐,追求的只不过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断然拒绝了浪漫幌子下的肉欲蛊惑,没有把自己赔得精光。这成为本小说的一个亮点,也是出人意料的艺术处理。现实,不会这么简单,更不会如此纯粹。人们追求浪漫的美好愿望大都被残酷的欲望撕扯得支离破碎。
当浪漫追寻不到的时候,要学会营造浪漫——浪漫的情调会在适意的氛围中发芽、生长、开花、结果的。不要责备他忘记了具有重要意义的日子,你大可以把生日蛋糕准备好,或者在饭店预订好晚宴,给他一份惊喜,给自己一份温馨;你还可以时常提醒他给公婆挂个电话,不管对方是否得听懂,你都要接过话筒送去亲情的问候;年节前准备好寄给公婆的礼物或钱币,他要是想邮壹千元,你可以说再多邮点,大不了我们平时俭省点就是了,让爸妈更开心。将心比心,人心都是肉长的,为了回报你的爱,他在你母亲去世的特殊场合,义无反顾地披麻戴孝承担起摔盆扛灵幡的义务。天长日久的熏陶下,一向不苟言笑的他,也会在你给娘家人打电话时,要过话筒,跟小姨子们开几句幽默风趣的玩笑。
小说的结尾十分精彩,卒章显志。把张扬的炽烈的浪漫的爱情比喻为流星,把含蓄在心灵深处的大爱无言的爱情比喻为恒星——流星的辉煌美丽只存在于一瞬间。那一瞬间的激情过后,就只剩下烧得焦黑的陨石了。而那些闪烁不定的群星,虽然没有流星的耀眼,却在恒定的轨道上运行了亿万年。岁月更替,沧海桑田,无数的流星都化作了尘土,但是遥远的星空依旧不会改变恒星躲在天幕之后,看起来只有冷冰冰的微光,其实从这个宇宙诞生开始,它们就在不停地熊熊燃烧,点亮了整个天空,直到燃尽自己所有的热量。
人们视而不见身边的真情关爱,手上正握着的,无知无觉;眼睛总盯着远处的海市蜃楼,艳羡不已,然而有谁能居住其中呢?得不到的,失去的,千好万好。浪漫的行为,并不一定生发一个诗意的灵魂。爱不该是一颗流星,稍纵即逝;而应是亘古不变的恒星,持久永恒。富有诗意的浪漫蕴藏在平淡的生活中,充满幻想是营造浪漫爱情的加速器。行为放荡,不拘小节,是道德沦丧的代名词——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浪漫。
2008-2-9 正月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