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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前的早晨,从双脚踏上火车至找到位置坐下,我耗时大约五分钟,而距离却只有十几米。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旅客们各自提携着行李往前挪,大家成了人肉串,串着我们的是挨前靠后的行李包。由于一些人不在规定的地方上车,致使火车狭窄的中间通道要同时遭受两股来自相反方向人潮的蹂躏。跟当年征战在斯大林格勒的苏德士兵一样,我前进的速度以厘米每秒计算。在这样的狭路相逢,胜出的永远是“勇者”敢冲的、不避让的一往无前,所向披靡;避让的往往原地踏步,甚至不进反退。一分钟之内移动距离或许上米(已经很可观了),但位移量通常归零。我提着书包,已经看到我的座位,但是我飘不过去。你嚷或者不嚷,人就在那里,不进不退;你想或者不想,位就在那里,不远不近。热、吵并且要忍受后面人的责备,我无暇也不想回话,那解决不了问题。偶尔有不知趣的吼道:“挤死啦!别停,走啊?!”得到的是乘务员这样的回答:“你推啊?不推怎么走得动!”听了这句话,我顿感凉意。
终于坐下来了,此刻我觉得活的真他娘的幸福。舒了口气,我保持纹丝不动,以便让汗在流过我胸前的时候可以不受外力干扰。让我这种瘦人淌汗至如此地步的天气该有多么的残忍和混蛋我就不作赘述了。
“你这个箱子不能这么放,横着放。”刚才说话的乘务员指着一个箱子说。他五十岁左右,面色稍黑,额际发疏,身材微胖。制服靠上的两颗纽扣未扣,左胸前工作牌垂直竖挂,后背浸湿,衣背相贴。
“不能这么放该怎么放你给我放。”旅客以此回应。这个人估计三十五岁,板寸头发,上身耐克黑色短袖,下身牛仔裤前白后蓝,脚穿特步棕红色运动鞋。一口不规整的尿黄牙表明他长期吸烟而又懒散于刷牙。
“横着放,快点!”“你自己放,养你们干啥?这是你们的工作。”“你的行李还是我的行李?”“我掏钱了。买票了,你们得服务。”“你买的是人的票,不是行李的票。再不弄,我就把它拿下来扔地上。”说完便做出要拿的样子。旅客不服,指责铁路上把他们养了一身膘而又不好好工作,期间还夹杂些污言秽语,还说要是录了音非告他不可。乘务员显然恼怒,于是乎,他们对吵。从二人操作吵骂用语地熟练程度上来看应该都是斫轮老手,对于这种动口不动手的“君子行为”已是轻车熟路,炉火纯青;围观者也不劝,很明显他们,包括我在内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说起吵骂。中国人还是很有讲究的。比起那些不要面皮的吵骂者来说,这二人已经相当“婉约”了。不要面皮的人大都会把富含生殖器的各种词汇有机堆砌起来,组成一句通顺的脏话去杀伤对手。在吵骂中也能感受到中国的地大物博。东北人损人说“山炮”“瘪犊子玩意”;北京人更青睐“你大爷的”这一句;湖南人喜欢“王八盖子的”“你妈拉个巴子”;广东人则偏好“丢你老母”和“我顶你个肺”如果他们万分生气,会花费大量口舌顶遍你的五脏六腑,我素来不怀疑人在愤怒时的执著。外国人用“fuck”表示鄙视、愤恨与无奈,中国人则不同,五千年的文明史造就了太多的辉煌,类此文字枚不胜举:人们会把表示太阳的“日”字活用作动词;会用“告非”;会用我折服于汉字在当代人嘴中内涵之博大精深。吵骂可以在公交车、街道、商场;看别人吵骂则是无聊人消遣的方式,反正无伤大雅,反正大家都是炎黄子孙嘛!
口水战最终以旅客挪行李包而落幕,他用了三四秒钟就完成了,但整个争吵过程却持续了几分钟。乘务员忿恨而去,旅客耿耿于怀,看客悠然自得。我扭向车外,铁轨,石子,火车,还有一块掉在石子中间的铁块。我轻吟道: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