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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没有人前来相送。
冰冰凉凉的河水,冷冷寂寂的空气,夜霭未尽。孤身立于冷清无人的村头渡口,怆然念天地之悠悠!
这次是真的离别,离别这最熟悉也最陌生,最憎恨也最让我牵念的地方。杨柳青青,桃花已落,暮春时节,适合离别!只是我没有向任何人道别,也无人向我折柳相送,叮咛珍重。
这里原本不该是我停留之所,早先我即明白。他们所有的不屑,所有的漠视,是我远离的力量和理由。
顺流而去,那一重山水外,便是天涯饮一口囊中涩酒,回首而望,没有期待中的玲珑身影出现在那渡口古树下
——行人一棹天涯,酒醒处,残阳乱鸦!
(二)
一梦惊醒,天色半明。
梦里我不停的挥手,却不知是谁离我而去。那雾气弥漫的水面,一叶轻舟随流而去,舟上似乎有人,又似乎没有。极尽我的目力,终究还是不知。
风吹发丝,我心忧心乱,柔肠欲断!我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我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正在远去,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他挽留下来?我却什么话也无法说出,我只能挥手,不停的挥。
真的,梦中那般的惶惑,那般的惨愁,却是极静极静没有一丝声音,连水的流动,也听不到声响
醒来后泪流满面,我知道远去的是谁。没有人来说任何消息,这个早晨和以前任何一个早晨没有什么不同。但我心知,有一个人从今将不知相见何期
——弹泪花前,愁入春风十四弦。
(三)
东风何处来?
再饮一口酒入喉,但愿昨日如那身后逝水,从此再不相遇。
弃舟上岸,今后的我将不再是从前的我;而今后的江湖也将不再是从前没有我的江湖。无人直视的这些年,是被我荒废了。那么,我会找回那些光阴的,找到我本该拥有的荣耀和尊贵!
心中隐隐有痛,为什么?是那张如花笑靥,是那丝柔柔情愫?那羁袢我的唯一原因啊,如何消去,消去痕迹?
囊中还有酒,那么我还有气力行去,行去江湖,行去我的无量前程
——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山酒易醒。
(四)
从那以后我常常独坐在这小楼上,只因人丛中已不见了那熟悉的,纵然凄凉却倔强的身影。
他们都言我傻,他们不信那一种让人痴迷的情感,他们不信我的等待会有结果,他们说那一别是天涯相隔,再会无期。
我不想要多解释什么,我的所有坚持只要有我自己的支持!
他已成了名,我等他归来。
楼下的桃花又落了一地,人来人往,春来春去,时光静静流去。很好的一种生活,我不在乎我的情感人间倒底何处安排,只要今夜梦中我还有笑声扬起他们可能久已不信,郁郁如我,还有笑声如铃!
——倚楼极目天涯,天涯尽处,算只有蒙蒙飞絮
(五)
今夕何夕?
我的脚步已然遍及天下,人们已然给予我应有的殊荣。倚剑笑傲,尽获所有光华!我的言语,很少有人相悖;我的剑意,飞扬无人争雄
而没有人会见到我最最心底的脆弱,心底有一处伤痕从来不敢轻碰——那便是当年我绝然绝情的决定,我竟会走的那样不动声色、不着痕迹!此后的这些年,我从不渡水,从不看江水滔滔,怕见浮舟,怕见离别。在那些个梦中我听得隐隐的悲泣,心中会有忍不住的痛痴伤狂,无由回避。
错了吗?错了吗?子规又啼
——请君试看东流水,方识人间别意长!
(六)
胡不归?胡不归?
多少年已过,红颜何处,少年英姿又何处?遣情有伤,烟水茫茫
莫道人间别久不成悲,只是尽藏痴狂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