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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星期四,只要你经过市府东一街职教中心附近便会看到一位坐在小板凳上摇着转炉式爆锅爆米花的老人,他看上去约六十来岁,因了长期烧炭爆花的缘故,脸上黑魆魆的,衣服、手上沾满了炭灰,活脱如白居易笔下“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的卖炭翁。但那白花花的大米花和香喷喷的玉米花仍是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问询和购买。
一开始,我是冲着爆米花去的,从家里称好两斤大米,经老人用爆锅一番加工,一会儿功夫便有两大塑料袋的大米花带回家,足够将我蠢蠢作祟的馋虫喂得直打饱嗝,心满意足地消磨掉几个晚上的休闲时光。
渐渐大米花吃多了,我也就不再犯牙痒的毛病,但每到星期四的中午我还是忍不住让母亲预先给我准备好大米,上班时带到单位,等下午下班后便径直去东一街爆米花了。清代学者赵翼有一首爆孛娄诗:“东入吴门十万家,家家爆谷卜年华。就锅排下黄金粟,转手翻成白玉花。红粉美人占喜事,白头老叟问生涯。晓来妆饰诸儿子,数片梅花插鬓斜。”诗中道出爆米花不仅能卜知吉凶,卜问婚姻大事的风俗,更是将爆米花的过程写得生动喜人,使得我的“爆花行径”也有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爆花不再只为解馋,却是为了观看一粒粒大米如何在老人的手上翻成耀眼香甜的“白玉花”
爆米花的爆锅竖起来就像一个两头小,肚子大的黑罐子,顶上是装粮食的入口,另一头是装有带着压力表的圆形摇把。你眼看着老人将一陶瓷缸大米从入口处倒进了那个黑洞洞的爆锅内,每次他都要问:“加不加糖?”即使是面对我这样的常客,老人仍要按部就班地询问清楚,得到人们的首肯后,他方从一个小药瓶里倒出几粒糖精添加到爆锅里,然后再洒少许面粉进去防止糊锅,盖好入口的盖子。盖子上端有一豆大的小孔,老人拿一根铁棒穿过小孔,转动铁棒几下,将盖子旋紧,顶盖便密封好了。将爆锅横架在火炉上后,老人开始转动爆锅另一头的圆形摇把,爆锅便像烤肉串一样被老人不停地翻转起来。他一边摇转爆锅,一边眼睛不时地瞅几眼摇把上的压力表,假使炉火不旺了,老人会从脚边的炭箱里随机铲一小块炭倒进炉里。
大约十分钟左右,当压力表达到爆米花的数值时,老人便起身站了起来,吆喝着:“开——锅——啦——”大家顿时明白:马上要爆花了!于是胆小的躲远了去,胆大的则聚精会神地看老人用铁棒将爆锅从火炉上架下,就势歪倒在旁边一个带有大头皮囊的长麻袋筒里,用脚猛力踩住爆锅的某个部位,听到“嘭”地一声巨响,受到内外高压的爆锅盖子被冲开,米花趁势冲浪而出,人们的心也随之绽开了花。爆花的一刻,使人们心情的紧张与放松在瞬间达到极致,有些人就很享受在这一松一弛间释放的淋漓,在爆响声中将内中滋味体会尽致。老人将大头皮囊抖一抖,让米花落到麻袋筒的尾部,解开尾部束口的绑绳,一股热气伴随着白花花的米花便纷纷落到事先准备好的塑料筐内。这时净空那句经典禅语便不由自主浮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如电,应作如是观。”一天的得失不必太在意,都已转瞬即逝,下一刻,也许就是“白玉花开”!令人如何不欢喜着去迎接明天?
老人不仅帮人加工,还同时出售现成的玉米花和大米花。将爆好的爆米花一袋袋预先装好,整齐地码放在一旁的小推车上,让口舌生津又着急赶路的人能及时品尝到美味的爆米花。老人的生意时好时坏,记得上次去时排了近两个小时的队,小推车上的米花在我等待的时间里几近卖光。因加工的人也多,老人便没有空档去爆新的米花来卖了。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手里举着两块钱兴冲冲跑来买爆米花,老人说没有了,小孩子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敢相信,仍有些不甘心地捏着钱杵在那,老人看看小推车上还有一小把剩下的大米花便说送给小孩了,懵懂的孩子仍将钱递了过来,老人很耐心地告诉他不要钱了,不经事的孩子才提着爆米花蹦蹦跳跳跑远了。一会儿功夫,孩子又来了,手里仍捏着那两块钱,又要来买爆米花,想必是刚才不多的爆米花没能治住孩子的馋嘴,引得大伙都笑了。老人又是一番解释,并让孩子看看空空的车上,告诉孩子下次赶早,这次都卖完了。又一次来到这里时,天色有些阴沉,只我一人,老人的生意稍显冷寂,帮我爆完后,老人便又开始忙活着包装现成的爆米花。
老人每周只来一次,来了便是不住地忙活一整天,直到晚上八九点钟才结束,常常顾不上吃饭。
在以后的一个星期里常常会惦记起这位老人,想起他不停摇动爆锅的身影。每个人所从事的职业不同,每个人的工作状态不一,但人们在工作中散发出来的热情、认真、执着和细致深深打动着我,我喜欢看工作中的人,为他人任劳任怨地服务着,给他人生活带来无限温馨的劳动者,令人不由得生出一份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