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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花季雨季都是在一所不起眼的中学度过的,因为没有考上重点高中,命运就像一颗被抛弃的腐坏的种子把我遗弃在那里,我失意透顶,直到有一天遇到了你。那是一个笑语如烟的午后,一身布衣褥的你提着口竹藤编制的箱子推门而进入,一身的黄尘,两个羊角辫,三块家织布,引来寝室女孩们狐疑猜忌的目光,于是就从那一天起,你成了我的焦点,我们学你吃饭的声音,说话时的上挑的尾音,笑你对化妆品的一窍不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躁,我们尽情地刻薄地议论你,丑化你。
你恍然无知觉,你最关心你的功课,其次就是你,你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这些姐妹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至少也要五百年的修行啊!”听到这番颇附函哲理的话让我们全部一起捧腹大笑。
你对我们每个人关心直至,替大家打饭打水,跑前跑后,若是谁生病了,你会整夜地看护她,那份真挚那份怜惜就像照顾你童年时的一只小帽。
你的不合群和倔强,最是令我们讨厌,请客、送礼,你永远是寝室唯一的拒绝参与者。有一天,逛完了街我们坐着电车返校,夜晚的霓红打在脸上,明明灭了会让人有一种时光倒错的感觉,在这散漫而优美的街市中我却一下子发现了你,你围着夸张的大围裙,站在一口巨大的油锅前,正在向路上兜售,望着你瘦小的身影,我们的心灵突然间被触动,我们也在杀那间对贫穷,对苍凉有了更为具体而细微的概念,触摸到了优越生活之外的另外一种辛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不约而同的关心你,学着照顾你,我们接受了你的贫困,我们原谅了你的独行,温暖甚至乐观地憧憬——大学里的日子是不是也如这样美好!
还记得那年的冬天,我陪你挨家挨户送报纸、棉絮一样的雪花浮在四周的黑暗里,风像一群透明的野兽,撕扯着我们的信心和耐心,你一次又一次读我说新年快乐,对我说新年快乐,对我说只要坚持所有的梦想都会实现的,我们在深雪里跋涉,第一次第二次跌倒的时候,我笑着拍拍身上的雪,仿佛无所畏惧的回望你歉意而凄然的目光,但是第三次被雪中的硬物绊倒。我却趴在茫茫雪地上失声痛哭,你吓坏了,扶着我倾泻的泪水不知所措。可是我不是为自己哭,我是为了生活所强加给你的重压和深厚的苦涩。那夜在寒流激荡的夜风中,你紧紧握我的手,你的手很冷,但是温暖和安慰却流遍全身。
我姐姐读的中专里有一位工农毕业的大学生老师,他总喜欢在课堂上不合适的时候谈论爱情,他说,我的青春是在石头度过的,所以他没有感情,感觉不到爱情也就没有爱情,课间,我们和各抒己见争论不休得一踏糊涂,你笑而置之。
你爱上了他一个出众的男生,我还记得走遍大街小巷,陪你去寻找那种最细的马海毛,白灰黑三色相同,十几个劳碌的日夜终于熬过去了,经历过拆拆织织的笨拙劳动,它憨态可拘的躺在了你的床头,毛绒绒的,捏捏感觉那么惬意,想象着他收到围巾后可能出现的各种各样表情,连我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但是你退缩了,那晚上抱着大围巾从上铺下来钻进我的被窝,你轻轻的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哭了,你说你只是一个穷光蛋,你要学习还要生存,爱情对你来说只是一种负担不起的幸福。也许它属于未来,但现在你没有资格去透支那种幸福,你的叹息总孤独地在我耳畔响起,你的生活也因着那份眷恋而越加沉重。
转眼间中专毕业了,你从柜子的最低层取出了那条朴素厚重的围巾,在她的脖子上的时候,她的心中会涌起怎样的感动,再无情的人泪水也会夺眶而出,是啊,天宽地厚,月朗明清,难得年轻的心灵在清贫的日子里默默无语的守侯,难得成熟的真挚情谊在岁月的黄昏这样的沉重。
在即将走出校园恶毒那一晚,他抱着吉他来到我的窗下,深情地唱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