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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冲杀在前面的只有四五十人,大多数人只是在后面呐喊助威。这四五十人皆手持兵器,招数尽往要害之上招呼,身边九成山弟子惨叫不绝,鲜血飞溅。
他又退了几步,忍无可忍,运起灵力,剑上突然发出巨大金光,强光刺目,亮如灼日。对面的敌人猝不及防,顿时双眼流泪,乱成一片:“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谁砍到我了!”“小心!你奶奶的,让你小心你还劈我!”半晌,众人眼睛的刺痛才渐渐消失。
却见君舆将九成山弟子皆护在身后,一人一剑越前而立。他脚下是一条用剑尖划出长长直线。君舆冷冷道:“有胆敢过此线者,我必击之!”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
忽然一声呐喊,扑了上来。君舆手握剑柄,双目如电,岿然不动。王平真不断发出符箓,被那虬髯汉子以碎灵鞭法尽数破去。那瘦小汉子雷公挡中暗含电劲,每次兵刃相交,王平真都要受到电殛之苦。
他欲以轻灵身法闪躲攻击,但身子太过肥硕,实在难以轻灵得起来,刚闪过雷公挡的分心一刺,宝剑硬格了重剑一斫,那长索又拦腰卷来。
王平真打起精神,堪堪闪过,心中不由叹息:看来需得减减这身肥油了,年轻时避他这一招只需左移三分,现在却要移上半尺有余,真真要了老命了!那使雷公挡的瘦小汉子突然暴起,攻如急雨。
王平真闪避不及,一双眼紧盯他的进手路线,长剑与他叮叮当当碰了几十下,总算尽接了他的招数,好不容易瞅了个空隙,一剑将其逼退。
然而整条右臂却被电得酸麻僵硬,几无知觉。他不敢露出怯意,剑交左手再战。刚好重剑呼啸劈来,王平真横剑一挡,他左手使剑不惯,连人带剑被砸飞出去。
他半空中正要调整身形,右足踝已被长索狠狠抽中,痛如骨髓,那索尾霎时圈了数圈,将他右足牢牢缠住。虬髯汉子大喝一声,如钓鱼起竿一般用劲回拉,王平真一个胖大身躯就象个大风筝,被他迎风拉起。
那使重剑之人高高跃在半空,双手握剑,高举过头顶,正对着王平真重斩过来。王平真百忙之中横剑招架,然而他仓促迎敌,竟挡不住那人全力一击。
当的一声,白虹剑脱手飞出,他口吐鲜血,两眼发黑,几乎晕厥。那使雷公挡的汉子见有机可乘,跳跃而前,就要取王平真性命。却听那虬髯汉子惨叫一声,好像被人偷袭。
他慌忙回头,却见君舆激射而来,一剑刺出,幻成千百道剑气,笼罩自己全身。他心中大惊,慌忙抵挡,然而这一招“芥子须弥”最是奇妙变幻,于极微小处生出极宏大的剑意来,他雷公挡虽舞得急骤,那千百道剑气却如摧枯拉朽,轻易透入,将他衣服皮肉斩得簇簇爆开,瞬间变成一个血人。
那国字脸的汉子见使雷公挡的同伴坠下尘埃,不知死活。他大惊之下,运起神通,一式“大劫天剑”便要向君舆背心斩去。
却见君舆倏地回身,左掌凝空一扣,他重剑招数才使出一般,竟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他满心惊骇,正要挣扎,君舆左臂一挥,那人身子如陨石一般飞坠,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地面之上,大剑也飞出五六丈远。
他被摔得头晕眼花,五脏移位,待要挣扎着站起来,头顶百会穴上被君舆用剑柄一撞,登时扑倒不省人事。那虬髯汉子右臂鲜血淋漓,掌中握着半截断索,怒视君舆,大声喝道:“你是何人!敢突施偷袭?”
君舆提着王平真背心,将他交给王宓照料,这才转头说道:“若论偷袭,恐怕说的却是阁下吧!”那虬髯汉子见到自己所带几十个属下一个个滚在地上,呻吟不止,灾民已被震慑,畏惧不前。他心中大惊:年轻一辈中有此身手者,定是周慕瑾!他怎么来了?当真棘手的很!
他又回想君舆方才的招数,心中更是确定,便大声喝道:“九成山地处江南道,长真门何必来插手?”君舆尚未答话,只听一个人说道:“说的好!你也知道九成山地处江南道,为何你九宸丹陵府又要来插手呢?”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中年道人,手持拂尘,背负长剑,顺着山路慢慢走来。他头戴金冠,脸色白皙,长须飘洒,潇洒自如。虬髯汉子被他喝破来历,反问道:“来者何人?”那人哈哈笑道:“长真门赤丹子。”
王平真推开弟子,挣扎着对那人施礼,道:“九成山王平真见过赤丹子道兄。”那虬髯汉子顿时气馁,忖道:连逸尘真人座下护法都来了,今日之役,断无成功之幸了,他见事已至此,索性一把扯下身上的破旧外衣,露出一身锦绣官服来。灾民这才发现领头的人原来是个将官,不由议论纷纷。
赤丹子见状笑道:“怎么,阁下要拿官威来压贫道不成?”那虬髯汉子知道若论正教中的辈分,自己比起赤丹子要低了不少,因此心中虽不愿意,却也勉强向赤丹子行礼道:“在下九宸丹陵府韩聘,见过赤丹子前辈。”
赤丹子见他以正教门人的身份行礼,便受了他一揖,说道:“韩将军不镇守北疆,来我们江南道做什么?”韩聘答道:“融州府大灾,特来救济。”赤丹子说道:“那你不去救济灾民,怎么在这九成山大动兵刀?”韩聘语塞,正寻思如何答他。
突闻马蹄如雷,数骑奔驰而来。那山路险峻,但骏马竟如履平地,风行而至。及到近处,才见马上骑士衣甲鲜明,英武不凡。韩聘见到当前一骑,心中大喜,慌忙拜倒行礼:“末将参见云麾将军!”
君舆望向那云麾将军,只见他大约五十岁上下,一张长方脸,鹰眼锐利,须发浓黑,脸色虽然红润,额头、眼角却见数道线条清晰的细密皱纹,如刀深刻。
王平真却认识他正是云麾将军晏无极,温小侯手下得力的勇将,虽然此时双方敌对,他也只得草草一礼,算是打过招呼。赤丹子看了晏无极一眼,毫不在意,仿佛来了一个不相干的路人一般。
他继续追问韩聘:“你为何煽动灾民攻打九成山?”韩聘见晏无极就在身旁,登时有了靠山,见赤丹子询问,便去看晏无极的眼色。晏无极不动声色道:“道长问你,你便如实答他。”韩聘领命,冷笑道:“九成山枉称正道。
现今融州府如此大疫,王平真既然在此开宗立派,自然要造福一方百姓。可他不但渔利自肥,今日还指派弟子乱杀无辜,此番作为,与妖邪何异?”王平真争辩道:“我哪里叫弟子乱杀无辜了?此事实为污蔑!”韩聘哼了一声,说道:“我微服暗访。
恰好目睹!你若说我污蔑你,这里还有数百乡民,皆亲眼见到,你还想抵赖不成?”他转向灾民,大声问道:“今日九成山道士滥杀百姓,大家看没看见?”众人纷纷答道:“看见了!”
“正是九成山道人造的孽!”韩聘说道:“非是我煽动灾民,而是王平真伤天害理,激起民变,人人得而诛之!”王平真额上冷汗嗖嗖而下,扭头大声问道:“今日布水弟子何在?”
然而众多弟子中,无人应声。韩聘冷笑道:“杀人凶手自然是藏匿起来了,此刻哪里会有人答应,你又何必做戏?”赤丹子叹了口气,说道:“人都死了,怎么能答应呢?”众人听到他话里有话,不由都将目光望了过来。
赤丹子袖子一挥,喝道:“押过来!”只见远处长草之中,几个长真门弟子以剑相逼,押着四个穿着道服的人慢慢走来。
这四人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各背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赤丹子道:“站到中间去,把尸首放下了。”四人慢慢把尸首放下。
只见那几具尸体皆是道服被剥,心口中剑。王宓惊呼起来:“是今早布水的灵虚他们几个。”赤丹子袖如流云,在那四个人的背心上一拂,那四个道人顿时如木雕泥塑一般定定站着,纹丝不动。王平真大声叫道:“这四人虽穿我道服,却不是我门中之人!
定是他们杀我弟子,假扮九成山道人行凶!”赤丹子向众灾民问道:“众位百姓,你们仔细看看,今早行凶的可是这四个人?”一个庄稼汉子一眼便认出凶手,大声骂道:“就是这四个道人!”
他表弟被道人所杀,满心愤恨,抓起石头便砸了过去。那些道人被赤丹子制住,无法闪避,石块正击在其中一人额头之上,咚的一声,鲜血流出。众人纷纷效法,土坷石块劈头盖脸的掷过来,其中忽然夹有暗器破空之声。
赤丹子听得真切,手指一指,满天杂物瞬间定在半空,如被无形之手拿住一般,赤丹子指着其中几块大如拳头的坚石说道:“这么大的石头,再附以灵力,是有人想灭口么?”
晏无极突然开口道:“百姓见到真凶,群情激奋,下手重些,也是常理。”赤丹子微微一笑,不再追究。晏无极说道:“如此说来,罪魁祸首是这几个鱼目混珠的假道人了?”王平真立时说道:“正是!
这些人包含祸心,嫁祸本门,定是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多谢赤丹子道兄为我等洗脱不白之冤!”晏无极颔首说道:“很好。
这几个人需得好好审问,查个水落石出。”然而他说到“水落实出”时,每说一字,便听一声惨叫,眨眼间就倒下去三个假道人。赤丹子大叫了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