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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什么屁呀!现在已经被那王八蛋整得连孙子都不如,别说是他,即使来个三岁孩子,我也奈何他不得。”
“你刚才不是还很凶来么!又要宰我,又要我的命。”
墨鱼气得黄板牙一跳:“少给我耍嘴皮子,我好了之后,当然饶不了你!”
“好,我不讲总可以了吧?”小关一股无所谓的架势,逗得墨鱼更气了。
墨鱼正要开骂,猛地两眼发直,嘴巴张得像要吃进蛤蟆,望着草棚之外,竟然僵在那儿。
小关觉得有异,转身向草棚外望去。月光下,只见一个长发披散,掩住大半面孔,身穿黑衣,胸侧绣了心形血红标志的人,正站在数丈外的土坡上。
小关和墨鱼当然都见过辛海客。
这僵尸般的人物,正是如假包换的辛海客。
在茫茫夜色,月光膜肋的荒野间,这景象,怎不令人看得毛骨依然。
小关故做惊骇的低声道:“墨鱼,果然辛海客来了,咱们怎么办?”
墨鱼倒抽着冷气:“我的身子也不能动,两条腿都麻了,想跑也跑不动,不如我藏起来,你想办法抵挡一阵。”
小关一抽鼻子:“你说什么,你口口声声要宰我,要杀我,可见我这两手庄家把式,一点儿也不管用,要我对付辛海客,岂不等于白白送死。”
墨鱼形同哀求道:“小关,千万帮帮忙,也许辛海客不会杀你,但他见了我,却是非杀不可!”
小关猛摇其头:“少来这套,我不能拿着命开玩笑。”
就在这时,辛海客已移动脚步,朝着草棚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正好草棚后面有条缝隙,小关立刻-一溜烟似的由缝隙中钻了出去。
夜色中的辛海客,并不见他脚步移动,但整个身躯,却显然在无声无息、的前进,就像脚下踩着两只自动的滑轮一般。
如果当时有人见过传闻中的湘西赶尸的景象,那么。此刻的辛海客,很可能就和那种景象十分相似。
至于墨鱼若在平时,至少有能力与辛海客周旋一阵,但现在他已被对方的妖法所禁制,失去了先机,现在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小关在这种节骨眼溜之乎也,墨鱼气是真气,恨是真恨,只是此时此地何能发作,更使他恨得牙根发痒。
等辛海客来到近前,墨鱼已人似筛糠般的一屁股摔在地上。
辛海客直挺挺的进入草棚,离墨鱼不及两尺,近得连辛海客口中吹出的冷气,也让墨鱼感觉得到。
墨鱼上下牙齿捉对儿撞击着,几乎连声音也变了:“辛大仙,辛老大,不知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原谅原谅!”
辛海客皮笑肉不笑,声音冷得像冷碴子:“说了半天,你到底是谁,先报上万儿来?”
墨鱼这时连舌头也像绑住了:“小小的叫潘良,徐徐州人氏,世代务农,家世清白大仙,您您好?”
辛海客还是第一次听人称他大仙,由鬼升为大仙,心里自然十分舒服,于是,语气已不再那么冷峻:“原来你叫潘良,这两字耳生得很,不过看你这副德性,倒像江湖上有个叫墨鱼的,大概是你了?”
墨鱼连连点头:“不错,小的因为生得黑了一点儿,另有人说小的滑溜,所以就被取了个墨鱼的浑号,日子久了,本名反而没人提了。”
辛海客不动声色:“这名字很好,辛某一向除了喝血,也喜欢吃鱼,有你这样一条墨鱼下酒,可称得上口福不浅。”
墨鱼一听辛海客要拿他下酒,这一惊,刚稍稍稳下来的一颗心,又像七上八下的几根绳子吊在半空中了。
他明白,辛海客的话,并非故意吓唬人,血尸门对生吃活人,本来就视为家常便饭,甚至活人三吃,活人全餐也不足为奇。
他想到这里,不禁由坐变跪,吓得胆裂魂飞道:“大大仙求您开思,我墨鱼瘦得全身不到四两肉,吃起来不够您塞牙缝,吃不出半点儿味道”
辛海客看都不看一眼:“没关系,我可以喝血,啃骨头。”
墨鱼磕头如捣蒜:“大大仙,您千万不能这样做,小的一点儿人味也没有,不值得当作人就当小的是个屁,把小的放放了吧!”
辛海客伸手在墨鱼脑袋上轻拍了几下:“你不但不算人,就连个屁也赶不上,屁总有点儿臭味,你却连点儿狗屁味都没有。”
“大大仙小的以后乖乖做人!”
“好人必须做好事,上次我亲眼看到你这小子对女人霸王硬上弓,世上可有这样的好人?”
“小小的虽然不太对,但是没有要她的银子,又没有要她的命,是服务性的”
墨鱼虽然没有讲出来,可是他心中在想:“有些小白脸型的,骗财骗色,最后还卖之猖馆,推人火坑,有些狠一点儿的劫财劫色,最后还杀人灭口,你鬼老兄为什么不去主持公道,今天算我倒运背时。”
“我看你不拿银子的服务太辛苦,倒不如把那命根子趁早割下来为妙,免得它日后去惹祸事。”辛海客说着,探手入怀,像在摸索匕首尖刀之类东西。
对方尚未动手,墨鱼已杀猪般嚎叫起来:“大大仙您请积点儿明功
至少别这样做我墨鱼还没讨老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至少也请等我有了儿子等回去问问老妈妈古人说,身什么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也”
辛海客似乎也颇表同意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有道理,割那东西,辛某实在还怕弄脏了手,不如把脑袋割下来还比较省事!”
看到辛海客颇表同意的脸色,墨鱼也跟着放了一半的心,可是最后一句话就像一声焦雷,骤响起在墨鱼耳边:“大大仙无论如何也请您高抬贵手”
辛海客从怀里缩回手来,他手里已经多了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墨鱼望着那柄匕首,两眼僵直,血液也像凝住:“大大仙开开恩。”
辛海客阴森森地冷笑道:“现在杀你,也许嫌早了些,听说还有一个主儿是女的,等把你们两个捉来一起杀了,做对同命鸳鸯。”
墨鱼tr获大赦,出了躯壳的魂魄,也像重又回到了家:“多多谢大仙不斩之思!”
辛海客依然紧握匕首,而且还在墨鱼头顶荡了两荡:“不过辛某总要带回一点儿下酒的东西。”
他说着匕首微一晃动,墨鱼的两只耳朵早巳落到地上。
辛海客捡起那两只耳朵边吮进切口的血,皱了皱眉头,墨鱼的血的确缺少鲜味,也就任意地构出一张油纸包好,一连放在怀里。
墨鱼恐辛海客会吸他身上的血,双手抱头,在地上惨嚎着打起滚来。
辛海客抬腿两脚,踢中墨鱼的两处穴道,仍然僵尸一般。转身而天。
突见草棚后人影一闪。小关已迅快无比的身子横拦在辛海客身前。
小关一直隐身在草棚之后,对辛海客和墨鱼的对话经过,既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明明白白。
辛海客保然一震,立刻停下了脚步。
“辛海客,你想走到哪里去?”小关紧握着天铸剑,指着对方。
“你是谁?”辛海客两眼射出荧荧的碧绿光焰。
“我是老子关。”
“原来你姓关?好说,挡在辛某面前,想做什么?”
“想取你的狗命!”
辛海客豪气大发道:“小关兄,身在江湖命又能值几文,要人给人要命给命,你就来拿好了。”
小关真怀疑跟前不是辛海客,因为他说的话连一点儿鬼气也没有,于是将剑尖兜了一圈:“辛海客,别说你只是血尸门的-头小鬼,即便是血尸席荒,在下照样要他把人头留下!”
辛海客眼皮直翻地打量着小关:“小子,你是哪个道上的,先报出万儿来!”
“在下是阳关大道上的,专宰血尸门的阴间鬼魂。”
“很好!”辛海客嘿嘿一笑道:“好有胆,真有气魄!”
辛海客蓦地身形-旋,宽大的黑衣,带起秫秫风声,待他身子稳住,手中已多了一条长有七尺的白骨鞭。
月色朦朦下。白骨鞭放出森森磷芒,-股透骨寒气,迫得站在数尺之外的小关,不禁打了个冷颤。
“姓关的,看来你非逼辛某出手不可了。”
小关耸耸眉一笑,天铸剑幻化出点点精芒,直向辛海客前胸刺去。
辛海客觉出来势十分狠辣,白骨鞭抖手一挥,发出一阵吱吱格格的怪响,神奇莫测的迎了上来,鞭势未到,寒气已暗中捅来!
双方兵刃一接触,天铸剑的剑端立被鞭梢缠住。
辛海客猛力一带,小关顿感虎口微麻,天铸剑虽末脱手滑出,人却被摔出四五尺外。
小关吃惊之下,稳住脚步,天铸剑一招“金鹏展翅”又回攻过来。
岂知他的剑招尚未递满,白骨鞭又早扫向下盘。
小关倏然跃起三尺,撤招再起,劈向对方上盘。
辛海客发出一阵桀桀怪笑,也突然人影升高三尺,鞭势带着嘶嘶劲风,有如一条银色飞蟒,盘向小关上盘。
小关急急运起是气,护住全身各大要穴,一咬牙,天铸剑硬是原势不动地迎了上去。
这次双方都使出八九成以上的力道,一声铁、骨交击的暴响之后,小关又向后摔出四五尺。
看辛海客时,虽仍落在原地,但手中的白骨鞭,却已只剩下不到半截,另大半截早已被削成点点节节,洒落一地。
小关一击得手,岂肯容对方喘息,天铸剑一举,跟过去又是一招斩下,动作快如电光石火。
辛海客还未来得及闪避,一条右臂,已生生被齐肩削掉。
那手臂落地之后,犹自在地上跳颤不已。
像狼嗥舶发出一声惨叫,辛海客己掠出数丈之外。
小关腾身急迫,夜色苍茫,对方竟像鬼魅般失去踪影。
小关心知迫也无益,还是先回草棚看看墨鱼再说。
墨鱼仍卧在草棚内,依然昏迷不醒,头下两侧,满是血迹。
小关出手解开他的穴道,将他扶坐起来,一面找出刀创药为他敷伤。
墨鱼呼了一口大气,悠悠醒转过来,他依然心有余悸,恢复知觉之后,立刻双手抓向耳根,打着冷颤问:“辛海客哪里去了?”
小关赶紧拨开他的双手:“别抓那地方,我刚替你敷过药。”
好在耳朵的连接处只是两层脆皮,割去耳朵,流血并不甚多。
墨鱼紧追着再问:“到底那鬼怪到哪里去了?”
“当然是走了,不然我怎敢随便出来?”
墨鱼哼了一声:“刚才你为什么要跑掉,让我一个人倒霉。”
小关笑道:“如果我也跟着你倒霉,又谁来帮你敷药呢?再说你墨鱼老大都罩不住,我小关有个屁用?”
听小关说到屁字,墨鱼想到刚才为了艺命。在辛海客面前,自比为屁是没有面子的事,现在命已留下面子自然重要,不知道小关有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刚才他跟我讲话,以及剖我耳朵,你都听见了?看见了?”
“我早巳吓掉了魂,什么也不知道、直到他离开草棚,才算定下心来。”
墨鱼总算心中落下半块石头;“他住什么方向走了?”心中还有半块石头是怕辛海客尚逗留在近处:
“他刚走出草棚,迎面就来厂一位高人。”
墨鱼像听到头条新闻,急着等结果问:“什么高人?”
“这人是帮你的,也许是你的朋友,来到之后,立刻就和辛海客打了起来。”
“他能打过辛海客?”
“那人武功高得出奇?几下就斩下辛海客一条手臂,就在外面地上,不信你去看。”
“我朋友留他一条胳膊就算客气,要他的命也不费吹灰之力。”墨鱼由一分的神气变成了三分。
墨鱼果然走出草棚,怔怔的凝视了一阵,半信半疑的想:“真是辛海客的手臂?不知我什么时候有这样高手的朋友。”
小关漠然一笑道:“你也不吃亏,双耳换一臂。”
墨鱼想了又想,还是猜不出这位高人朋友是谁,说:“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那位高人朋友是谁?”现在的墨鱼神气已经充得足足。
“我怎么敢问,反正他一定是你的朋友。”
“他知不知道我被割掉耳朵,躺在草棚里?”
“一定知道,因为他曾进草棚看了你一眼,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小关又说:
“你的朋友帮忙,一、不表功,二、不索代价,三、不留名通姓,四、不,五、不,六最后是够朋友作结论。”
小关又想:“如果鬼精的李百灵,对朋友二字又怎样的看法?因为是你的朋友所以有通财之义,而他可以借了不还;因为是朋友他最了解你的秘密,所以设陷阱来坑你,就因为是你的朋友才会接近你的老婆,他可以登堂入室代为效劳,让你戴十七八顶绿帽子”
墨鱼的长叹声打断了小关再想下去。
“唉!”墨鱼长长叹了一口气:“小曼限三天把事情办好,虽然宰了苏天祥,但我却丢了耳朵,使行动大受影响,叫我三天之内如何交差。”墨鱼责任心表现出对小曼的交待忠心耿耿。
小关道:“别急,先好好养伤两天,到第三天再采取行动也行。”
墨鱼一脸丧气:“一天的时间,怎能担保把东西弄到手?我在天香居守了那么多天,都没找到下手机会。”
“你放心好了,一切有我。”小关拍胸担保。
“连我都不行,你有什么用?”墨鱼在门缝中看人。
“我是说若三天之内东西弄不到手,小曼那里,有我担保。”
墨鱼陡地双目射出凶光,咬了咬牙:“好啊!小关,怪不得你敢说大话,原来小曼和你已经有了一腿了。”
小关不正经地回答:“二腿、三腿、金华火腿,臭墨鱼你想歪下”
墨鱼两眼圆睁:“还敢跟我装糊涂,昨晚小曼脱光衣服,要你陪她练功,在那段时间里,你们什么做不出来?而我不过赶上机会多看几眼,她就差点儿要了我的好看。二个人干柴烈火,还要黄熟梅子假撇清,吓吓!要一腿把我蹬开,这次她派你随我行动,实际是监视我,你说对不对?”
小关以别人学不像的那种有些得意,又是神秘地道:“对又怎么样,不对又将如何?”
“他妈的,你还敢拿话风凉我?”墨鱼双眼凶焰更炽:“其实也难怪,你是个小白脸,老于只是个墨驴蛋,女人哪有不爱俏,尤其像小曼那种浪货,不过,老子不是好惹的,老子会要你好看!”
小关一副松了劲的样子:“你想怎么样呢?”
“老子只有宰了你才甘心,也才能永除后患!”
小关万未料到这家伙在刚被割去耳朵大痛未愈之际,竟还把昨晚之事念念不忘,不由摇摇头搭汕着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他说着转身往草棚外走去。
“别走!”墨鱼着急地大喊:“我不过和你开开玩笑。”
小关停步回身:“你这玩笑未免开得太过火了,我的脑袋只有一个。”
其实,墨鱼确是不能让小关走,他双耳被割,行动不便,多个人多个帮手,才能将事情办成。
而小关也只是随便说说,他要取得九天神枣果汁晶脂,等小曼炼成天狐通后,再设法弄到手交给李百灵。
两人都是各怀鬼胎。
墨鱼见小关已经回来,咧嘴一笑说:“小关,咱们是同甘共苦的好朋友,其实,我早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墨鱼的转变态度,小关觉得莫明其妙了。
“看出你跟小曼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我决定事情办好之后,再给你们撮合撮合,自己也赚顿喜酒喝喝,这叫成人之美,对不对?”
小关漫应道:“多谢你有这种雅量,看不出你还懂得成人之美,真是个好人。”
“可惜好人嫌了个恶名,你可知道,江湖上都把我和小曼,要合起来排名恶人榜上。”
小关虽只是短短一句话,声音由大转小:“真是冤枉了好人。”说着手捂嘴巴打了一个哈欠。
“别再把我小曼扯在一起,今后你和小曼称做‘我们’才对。”墨鱼装作再精彩,这句话只他自己听到。
小关不想再跟他胡扯,天色不过三更,也不管墨鱼再说什么,倒头睡了下去。
次日醒来,小关再为墨鱼验伤敷药,又到山下去买了些食物,打了壶酒,二个人分而食之。
一天时间,就这样在草棚中度过。
天色又晚了下来,墨鱼因为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反而来了精神,只顾没话找话的胡扯,小关就成为他最佳的听众。
看看到厂二更过后,忽听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而且似乎越越近,小关机警的推了墨鱼一把,低声道:“别讲话,有人来了!”小关就是不用地听术听力也比一般人强。
墨鱼自从割去耳朵,听觉已大大减弱,侧着头听厂半晌:“这时候哪会有人来?”
“说不定是辛海客又来了。”
小关只是随便吓他一吓,岂知墨鱼顿时脸色惨变,果真不再敢讲话了。
那脚步声很快便停留在草棚左侧三五丈外。
墨鱼急急躲到草棚最里边,并捉起铺在地上的乱草掩住了身形。
小关自然听到来人功力不高,并故作姿势取出天铸剑,隐到草棚一侧,屏息以待。
草棚外传来的是娇滴滴、清脆而又婉转的女子声音:“娘娘要我们到山下找人,深更半夜的,哪里找去?”
接着是另一个女子声音:“娘娘说苏老先生就在这附近,不曾远去。”
先前那女子道:“这怎么可能,苏老先生昨天下午就走了,他回去带了必要的用具,准备再来的,怎会待在这种荒郊旷野的地方?”
另一女子道:“娘娘起先也在奇怪,后来掐指一算,才算出苏老先生并未回去,仍留在这附近。”
先前那女子似乎感到有些不妙:“是不是苏老先生已遭人暗算?”
另一女子道:“娘娘也这么想,所以才叫咱们仔细搜寻。”
小关听到这里,已知这两个女子都是玉娘子的使婢,他吃惊的是玉娘子居然能算出苏天样不曾回去,不管她用的是妖法邪术还是星卦占卜其灵验程度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墨鱼这时也早悄悄爬到棚口侧头细听,他虽然听觉不大如前,但也听得清清楚楚,何况,娇滴滴的女子声音,最能引起他的注意。
先前那女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翠玉,你可听说血尸门有位辛鬼仙也要到天香居来见娘娘?”
那叫翠玉的丫环道:“怎么不知道,娘娘说他是奉席墓主之命来的,而且约定的时间是昨天夜里见面,等了一天多人还没来。”
先前那女子轻咳一声:“这些天好像很多事都怪怪的,你可听苏老先生说过,有窃贼正想到后花园盗取什么东西?”
翠玉道:“娘娘好像也有预感,她老人家怀疑是否有人要在九天神枣上打主意。”
先前那女子道:“不必想得太多,现在还是寻找苏老先生要紧。”
翠玉似乎大感为难:“青凤姐,这样大的一片山野,又在夜间,叫咱们如何找起?”
那叫青风的丫环道:“娘娘的令谕,谁敢不遵?只好慢慢的找了,等天亮再回去复命。”
翠玉忽然一指草棚道:“青风姐,这草棚是庄稼人看守田亩搭架的,可能有人睡在里面,何不进去问问,看他们有没有见过苏老先生。”
“也好。”
青凤和翠玉边说边向草棚走来。
这一来墨鱼和小关都正中下怀,两人都藏起兵刃,装做乡下人模样,俏俏的复又躺下,假装正在酣睡。
青风和翠玉来到棚口,虽未看到人,都已听见打鼾声。
翠玉退后一步,轻拉一下青凤衣襟,低声说:“人家是大男人,咱们两个年轻女儿家,深更半夜,怎么好意思叫醒人家。”
青风也开始犹豫:“说的也是,可是若不喊醒他们,又怎能问活。”
翠玉踌躇了半晌:“我看这样吧!咱们先往各处寻找,若实在找不着。等天亮后再来问他们,他们庄稼人起来得很早!”
青风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墨鱼是见了女人就拉不动腿的脚色,尤其是天香居的婢女,个个美如天仙,别说看看,即便听听声音,也会让他从脚底舒服到头顶,想到这里。立刻出声打了一个叼欠。
青风和翠玉刚要转身离去,听到有人醒来,青凤连忙问道:“草棚里面有人么?”
她话出口后,才觉得问得不妥,不由脸上一红,好在夜晚之时,无人得见。
墨鱼再打一个呵欠,-骨碌坐起身来,故意嘟嘟囔囔地说:“没有人难道咱会是鬼不成!”
青凤红着脸敛社-礼道:“请问这位大哥,可看到-个人?”
墨鱼存心想逗逗她,抽了一抽鼻子道:“一个没见到,二个倒有。”
青风顿了-顿:“我只问-个,这人不是乡下人,五十多岁,穿着湖绸大褂,是位风水先生。”
墨鱼摇了摇头:“我们这一带种田的,从来不看风水,风水先生怎会三更半夜跑到草棚来?”
青风又气又急,咽下一口唾液:“我是说你在白天有没有看到这样的一个人?”
“白天我只看到地里的麦子、绿豆、高梁,哪里有什么风水先生,也不会跑到我田里来。”
站在旁边的翠玉,气得一跺脚,冷声道:“青凤姐,咱们走吧!这个人好像有毛病的。”
青风哼了一声:“他岂止有毛病,毛病还不轻呢!走!”
两人刚要离开,却见墨鱼已站在棚口,连连招手道:“两位姑娘别走,我看见了!”
青风一啧嘴道:“你看见什么?”
墨鱼边说边用手比划:“看见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先生,身穿湖绸大褂,肩上还搭着一个搭链,”
青风惊喜:“一点儿不错,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墨鱼描述得活龙活现:“这位先生很怪,只在附近直兜圈子,保白天遇见了鬼打墙。”
青风眨着眸子大感茫然:“有这种事?他是想摆迷图因别人的,怎么反而困住了自己?”
“那我就不清楚了。”
“他后来到哪里去了?”
“我看他走得晕头转向,满身大汗,只好把他请到草棚休息。”
“那该是昨天下午的事了,这一天多他又到了什么地方?”
墨鱼干咳了一声:“这位风水先生,一进草棚就倒头大睡,到现在睡了将近两天两夜,始终不曾醒来。”
青凤听得一喜之后,又是一惊。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人,惊的是怎么睡久还不醒来:
“这样说来苏老先生还在草棚里?”
墨鱼连忙往里一指:“你看,那不是有个人在里面躺着。”
青风借着透人棚内的月光,往里一瞧,可不正有-个人躺在里面。
这时最难受的是小关,他不知道墨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起身又不是,不起来又不是,只好强忍着硬挺下去,憋了一身大汗。
“这位大哥,请你帮帮忙把苏老先生叫醒好不好?”
墨鱼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他躺了将近两天两夜、我若能叫醒他,还用姑娘吩咐?你们不信,就该自己进来看看。”
青凤顿了一顿:“他他老人家是是否还活着?”
“当然活着,至少刚才还有气,不然,我怎敢陪着死人睡觉?”
小关虽然心里暗骂,却仍然不能做声。
青风语气有些喏喏:“还是请大哥再喊他一次吧!你们大男人睡的草棚,我们女孩儿不方便进去。”
墨鱼装老实地说:“我们都是规规矩矩的,有什么不方便,难道还怕我乡下人把你们怎么样。”
青凤仍在犹豫,只听翠玉道:“青风姐,咱们都是练过武功的,怕什么?”
墨鱼道:“原来两位姑娘都会武功,我可没惹你们,千万别找我麻烦。”
青风刚要进入草棚,立刻咳了一声:“你这人怎么两只耳朵全没有了?还上着药!”
墨鱼连忙双手捂住面颊:“说起来两位姑娘别害怕,那是刚才有位鬼仙给我割去的。”
青风回头向翠玉使了个眼色:“原来辛鬼仙到这里来过,他不先进天香居见娘娘,却在草棚里割人耳朵,不知是什么意思。”
翠玉想了一想道:“一定是这位大哥惹着他了。”
青凤再望向墨鱼:“你是不是有什么对他不礼貌的地方?”
墨鱼脑袋摇得像货郎鼓:“我为了保护苏老先生,才惹火了他,被割去了耳朵,你们进去看看,苏老先生的鼻子也被他割去了。”
青风向后一招手道:“翠玉,快进来看看!”
哪知两人一进去,墨鱼一把抱住了翠玉。另一个人,从被窝里而起,捉住了青风的玉腕。
青风和翠玉身为玉娘子使婢女,自然或多或少都学过一些武功,但在猝不及防情况下,而且对方又是高手中的墨鱼和小关,自然来不及反抗,就双双被擒。
“好啊!原来你们不是庄稼人!”青凤尖声叫喊。
墨鱼一边紧紧楼住翠玉,一边转过头来:“谁说我们不是庄稼人,不然怎会睡在草棚里!”
翠玉被墨鱼抱得娇喘吁吁,使劲的挣扎着:“你你们要做什么!”
墨鱼涎着脸在翠玉颊上亲了一下:“小宝贝,别害怕,咱不想把你怎么样,只要你们乖乖的跟咱们合作,一切都好办。”
“合作?”翠玉几乎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什么叫合作?合作什么呀!”
墨鱼趁势将翠玉点了穴道,一把推坐在草铺上:“这么大的一位姑娘,连什么叫合作都不知道,是否要我教你?”
墨鱼心想男人和女人合作,每一种合作男人都非让一点,女人呢就可沾一点,只有这种合作方式男人似乎是占些便宜了。
小关当然知道墨鱼口中合作之意,于是沉声喝道:“墨鱼,不可胡来!办正事要紧!”
一瓢冷水凉凉的,浇得墨鱼头脑终于有些清醒,他马上想到三天限期,只剩下最后一天,若盗不回所要之物,回去不但有的罪受,也必定永远难获小曼垂青,为了远处着想,也只有暂忍一时之“苦”了。
小关为了问话方便,也点了青风穴道,让她坐在对面草铺上。
青风和翠玉虽穴道受制,说话并不影响。
青风粉颊崩得血红,冷着声音叱问:“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快说!”
小关的语调十分平和:“实不相瞒,在下希望姑娘能帮忙取得天香居后花园内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九天神枣落地后的果汁晶脂。”
青风立刻有所了悟:“原来那两个窃成就是你们?”
小关黯然一笑道:“就算我们是窃贼,但对你们天香居也算不得多大损害。”
“你说得可倒轻松,九天神枣三年一开花,三年一结果,今年是移植后第一次结果,连娘娘都舍不得随便采食,至于那果汁晶脂,就更宝贵了,据说可以提炼青春永驻的灵药,你们偷了,怎说天香居没有损害?”
小关摇摇头,带点儿歉然的表情:“我们实在有迫切的需要,所以才必须得到那东西,既然被你们认为是窃贼,又怎能空手而回?”
小关在混混时就听过空字号人说过,空手而回是触霉头的,所以总需顺手带一些什么的。
青风默了半晌,道:“那些东西,都是娘娘的,我们姊妹怎能帮你们什么忙?”
“听说天香居后花园戒备森严,又养了两只大猛犬,姑娘只要设法把巡守的人支开;再设法把两只大猛犬关在笼里不得吠叫,就算功德圆满了。”
青风冷叱道:“不行,我们不能做出对不住娘娘的事,何况娘娘的规律森严,若查出真情,我们必定难以活命。”
“可是如果你们不肯这样做,只怕照样也难得活命。”小关庄稼人打扮又带几分邪气,看来十分滑稽。
青风的身子颤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
墨鱼立即抽出压在草铺下面的鬼头刀,抢着冷声道:“小意思,你们如果敢不照着说的做去,老子马上就宰了你们!”
小关也平静的接口道:“姑娘仔细想想,你们若不肯帮忙,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死在眼前,若答应了,纵然以后被玉娘子查出,当她知道两位是在被胁迫之下做出这种事,说不定会予以原谅。”
墨鱼把鬼头刀在翠玉脖颈上绕了一圈,跟着喝道:“肯不肯合作?快说!”
刀按在脖子上,哪有不怕的,何况又是两位年轻姑娘,青凤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要怎样合作,你们必须说明白。”
小关道:“方才已经说过了,你们只要支开巡守花园的人和不使狗吠就成,其他都是我们自己的事。”
青风终于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们答应就是,现在就走么?”
“当然现在就走。”小关看了墨鱼一眼:“为防生变,最好留个人质在这里,由你我之中一个人随一位姑娘去,另一人守在这里,等事情办好了,再故人质回去。”
墨鱼一想,这办法果然很好:“咱们两个谁到天香居后花园去呢?”
“你是主角,我不过帮忙的,当然由你去。”
其实墨鱼早已打好主意,那就是指使小关去,自已留在草棚里押着人质:
他心里有数,纵然随同前去的姑娘听话。也不-定能支开巡守的人和禁住猛犬不吠,何况玉娘子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万一当场穿了帮、只怕有一千小命也保不住,这种冒险的事,他如何不推给小关承当。
小关见墨鱼迟迟不答,再说:“就这样办。你去,我留在这里!”
墨鱼双手一推,做厂个坚决拒绝的姿势:“不成,还是你去!”
小关不以为意的笑笑:“你不去谁去,难道不怕我抢了你的头功?”
墨鱼大摇其头:“放心,我决定成全你,并且回去以后在小曼面前保你头功。”
“我从来不想占别人的好处。”
墨鱼立刻指指自己耳根:“小关,你这人未免太不近情理,我的耳朵还没结痴,一行动就会流血,难道你想让我流血流死?”
“你既然这样说话,我只有勉为其难的走一趟了。”小关望着青风:“青风姑娘,咱们走吧!”
青风蹙着黛眉一声苦笑:“我的穴道还没解呢!”
小关拍开青风穴道,再看了墨鱼一眼:“墨鱼,好好在这里守着翠玉姑娘,千万别打歪主意。”
墨鱼抱拳拱了拱手:“祝你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离开草棚上了路,青凤在前,小关在后。
由于翠玉已被押做人质,青风只有乖乖的听话,不敢有丝毫反抗。
同时她也觉察出对方身手不凡、闹翻了只有自己吃亏。
小关想起方才她们说过辛海客要到天香居见玉娘子的事,不由问道:“青凤姑娘,你和翠玉姑娘刚才提到的那位辛鬼仙是谁?”
“问这些干吗?说起来你也不一定知道。”
“不见得,我猜他一定是血尸门五鬼之的辛海客。”
青凤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和血尸门也有过来往,自然认识辛海客。”
“那你为什么不见我们娘娘去,也许她会送你九天神枣晶脂.根本用不着偷的了,”
“我明白,玉娘子和血尸门有来往。不过。我担心五娘子万一不给,岂不误了大事,所以才决定客串一次梁上君子。”
青凤觉出方才说溜了嘴,无意间让对方知道了天香居和血尸门之间的关系,忙道:
“咱们不谈这些好不好?”
“不过、为了免得玉娘子挂心,希望你转告她,辛海客不能来了。”
这几句话,使得青风不得不急急盘问:“莫非你知道他的落处?”
“不错,他被人砍了一条手臂,痛得死去活来,根本不可能再主见你们娘娘。”
青风呆了一呆:“辛鬼仙武功高得出奇,又会法术,谁有那样大的本事,能砍掉他一条膀子?”
“强中自有强中手,连血尸门的席墓主都有人敢和他碰-碰,何况一个辛海客。”
“辛鬼仙现在哪里去了?”
“当然是找地方养伤去了!”
“要到哪里去找他?”
“想找他必须到坟扩里、阴沟里、山涧里、狐穴鬼洞、兔子窝这些地方,”
青凤不禁掩住鼻子道:“那种地方脏死了,人会住那种地方!”
“所以,血尸门根本不是人,回去劝劝玉娘子,最好别跟他们来往,以免弄得没有人味。”
青风听出对方是在转弯抹角的骂人,便不再多话,只顾在前引路。
小关又问道:“你们天香居究竟有多少人?”
青凤不得不答:“不多,只有十几个。”
“十几个人服侍一个玉娘子,已经够多了。你们之中,有男的没有?”
“青一色全是女人。”青风带点儿羞怯:“不过,听娘娘说,最近要来两个男的!”
小关打趣道:“要不要我替你们推荐一个。这人对服侍妇人最有一套”
“他是谁?”
“就是刚才在草棚里没有耳朵那一位。”
“那种人来了还得了!”青凤几乎要尖叫起来:“他根本不是人,我真担心此刻翠玉会吃他的亏。”
说话间已接近后花园的围墙之外,青风低声道:“你藏在围墙外,千万别弄出声音,听我的招呼再进去。”
她说完话,人己跃过栏杆,飘落在围墙之内。
立刻就听到一位少女的声音喝问:“什么人?”
青风答道:“小莲,是我,还有一位是谁?”
那叫小莲的少女道:“是我和兰花在花园巡夜,青凤姐不是奉了娘娘令偷,和翠玉姐去找苏老先生的么?怎的到这里来了?”
“我和翠玉找了半夜,就是找不着,刚才回来喝口水,又不敢睡,所以才到花园来坐坐。”
小莲打个呵欠,再伸伸懒腰:“不知怎的,今晚好困,现在才三更过后不久,熬到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这倒正中青凤下怀,忙道:“我看你就和兰花先回去睡一觉,这里有我负责守着。”
小莲有些过意不去:“那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反正不敢睡,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青凤姐,那就谢谢你了!”小莲一面招呼兰花,一面再说:“我们很快就会来替换你。”
“没关系,只管多睡一会儿。”
青凤再来到狗棚边,掏出两粒带有浓郁香味的黑色药丸、分别为两制大獒犬服下。
这是一种天香居独门炼制的迷药,既可迷人.又可迷犬。
不大一会儿,两只大獒犬就倒地昏昏睡去。
青凤又到围墙边,向小关招了招手。
小关腾身飘落园内,由青凤前导.很快就便来到九天神枣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