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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书瑶待嫁这十日里除了被月娘天天在耳边念叨外,还被岳府里几个年长的嬷嬷连日灌输成亲应注意的一些事宜、以及嫁到夫家后应该注意的礼仪等等,听得岳书瑶头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立即逃婚!
不过被老嬷嬷们这样一洗脑,岳书瑶才知道这古时候成亲讲究的东西比现代多多了———虽然在现代结婚就已经够繁琐累人了。
首先,这大户人家嫁娶都必须要有三书六礼、媒妁之言。这冷家第一天便带了媒婆上门来,这就算是媒妁之言了。
这三书则分别指聘书、礼书、迎亲书。六礼则是指问名、订盟、纳彩(纳聘)、纳币(纳徵)、请期、亲迎六个步骤。
这些礼数岳夫人同冷家的人在这十日内统统搞定了,虽都没过问过岳书瑶的意思也不必她去操心这些事宜,但岳书瑶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问老嬷嬷,这三书六礼具体指些什么事项。
老嬷嬷是岳府里特意栽培的、专门负责府里小姐们出嫁的嬷嬷,对这成亲的一切事宜她们自是知无不言。岳书瑶一问她们立刻把三书六礼一一详细解说。
这三书中的聘书是指订亲之书,表示男女双方正式缔结的婚约、纳吉也就是过文定时用,当时冷家送上门的出来订亲之书还有当初岳老太爷留下的结亲信物。
礼书则是过礼之书、也就是聘礼的清单,当中应详列礼物种类及数量,纳徵(过大礼)时用。这冷家既是小家小户给的聘礼数目自然也就不会多了,但因冷家持有有订亲信物所以岳夫人即使想打捞一笔也只得作罢。
剩下的迎亲书是迎娶新娘之书、也就是成亲当日(亲迎)接新娘过门时用。老嬷嬷还说今日一到吉时冷家公子便会用铺了红绸缎的托盘、装着迎亲书前来迎娶岳书瑶。
除去之前这些该遵行的规矩,成亲当时还有许多事儿要忙,所以今日岳书瑶天才刚蒙蒙亮就被老嬷嬷挖了起来了,让她忍住抱怨了句:“李嬷嬷,这迎亲的吉时不是定在下午的申时(下午5-7点)吗?您怎么一早就把我叫起来了……”
老嬷嬷听了岳书瑶的抱怨,严厉的训斥了句:“今儿要给三小姐开脸、上大妆,还要沐浴把嫁衣一一换上,这些事儿难道三小姐要等冷家的迎亲轿子抬到了才做吗?自然是要早点起来准备好一切。”
“可……这也太早了吧?”
岳书瑶说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随即把身子歪在圈椅上打盹,另外一位王嬷嬷见了岳书瑶这懒骨头的模样立刻拿戒尺拍了下岳书瑶的身子,不悦的纠正道:“三小姐,这姑娘家坐要有坐相,怎可没有规矩的坐得东倒西歪呢?”
“还有,待三小姐嫁入冷家后切记不可贪睡,一早便要起来到婆婆的房里立规矩,伺候完婆婆便要同夫君一起给公婆敬茶。”
“瑶儿记下了。”
岳书瑶困恹恹的应了声,搭耸着脑袋在秋香的伺候下梳洗换上了大红嫁衣,这嫁衣换上后秋香却不急着给岳书瑶梳头上珠冠,反倒把她推到了月娘的跟前。
岳书瑶此刻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困恹恹的问道:“秋香,不给我梳头吗?若是不梳那我再去躺一会儿。”
“小姐,头一会儿奴婢再给您梳,眼下您要先让月姨娘帮您开脸。”
“开脸?”
月娘拉着一脸茫然的岳书瑶在长椅上坐下,边拿出开脸需要的活计边说道:“我去求了夫人好久她才答应让我来替瑶儿你开脸,否则这女儿出嫁一般是要由嫡母来替她开脸的。”
月娘一席话让岳书瑶的小脑袋慢慢的清醒过来,隐约记起老嬷嬷曾经告诉过她这开脸是这个朝代女子出嫁前必经的一个规矩,也是一种习俗。
所谓开脸亦称绞脸,一般是在女子出嫁当日由家里的女眷长辈亲自动手,相当于一种出嫁前的成人礼。这个朝代的女子一生只开脸一次,之后如有和离或改嫁等都不再开脸。
岳书瑶发呆这会儿月娘已经把粉、线、镊子等简单用具一一摆上,随即拿出一根长长的细麻线,线中间用嘴咬着、两手套住两头形成一个交叉的三角形,岳书瑶还没得及问月娘想做什么……月娘已经用手将线不断的在岳书瑶的脸上分合移动,动作飞快的一一绞掉她脸上的汗毛。
“啊!娘,好疼啊,您这是在做什么?”
月娘没有答话而是拿着线飞快的在岳书瑶的脸上再走了一圈,随即才停下来一脸心疼的问道:“很疼吗?没事、没事,已经开完了。”
月娘说着便拿了点粉涂在岳书瑶的脸上润滑,岳书瑶虽然觉得这“开脸”对她来说是件惨无人道的事儿,但当她看到月娘一脸满足与欣慰的神色,最终把拒绝的话语咽回了肚里,乖乖的看着月娘忙上忙下,直到最后用镊子把她的眉毛、鬓角都一一修整完、岳书瑶才彻底解脱。
“瑶儿,娘替你开完脸了,以后你便不再是姑娘家而是妇人了。”
“咳咳,咳……”
岳书瑶正喝着茶压惊,月娘这样一说她立刻被呛得直咳嗽,忍不住在心底为自己即将逝去的豆蔻年华哀悼,只是———她连十八岁都还没到啊,怎么就成妇人了?
月娘可不知岳书瑶心里的想法,她眯着眼细细的看了看岳书瑶那光滑柔嫩的脸蛋了,随后满意的对秋香吩咐道:“可以给小姐梳头了,可要梳得好看些让我们瑶儿当最美的新娘子。”
“嘻嘻,看月姨娘那一脸喜庆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出嫁的是月姨娘您呢!”
秋香边同月娘打趣边拿起木梳替岳书瑶梳头,这月娘见秋香取笑她自是不依,刚想过来掐她几下、便见秋香故意大呼小叫道:“哎呦呦,月姨娘您要是掐得我手疼,我可就不能给小姐梳头也讲不了吉利的话儿了!”
此话一出月娘立刻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眼下在她心里头最重要的便是岳书瑶出嫁一事,哪怕岳书瑶是要嫁去伺候一个药罐子、月娘也没有减去身为母亲见女儿出嫁的那种喜悦。
且月娘心里难免还是会存着些期盼、期盼这事情会突然好转,期盼岳书瑶嫁过去后那冷家公子的身子便能好一起来、并能够同岳书瑶白头到老……月娘既有这样的期望,她又怎么会自个儿坏了岳书瑶出嫁的吉利事儿呢?
月娘最终收住了想掐秋香的手势,假意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娇嗔道:“等你这丫头给瑶儿梳完头,我再来撕了你这爱取笑人的嘴皮儿!”
“嘻嘻……”
秋香自然知道月娘是故意吓唬她,边笑嘻嘻的朝她做了鬼脸、边认认真真的理顺岳书瑶的一头青丝,随即由头顶开始慢慢的梳到了发尾,边梳嘴里还边说着些吉利的话儿。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愁。”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fei。”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秋香讲的这些好话儿都十分讲究、也十分动听,月姨娘听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唯独岳书瑶听了这些话儿心里有些心酸———若是今日她要下嫁的人是慕子默,那她也许也会如月娘那般高兴吧?
想到这里岳书瑶自嘲的摇了摇头,扯出了一个自我嘲讽的笑容———其实她又何需因这次出嫁伤感或欣喜呢?
这场婚礼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戏、一个逃离岳家鸟笼的跳板,这次出嫁她的最终目的是拿到月娘的卖身契、然后母女俩二人一起奔离这太平县……所以她根本无需为了这些象征吉祥与甜蜜的话儿心酸苦涩。
就在此时岳夫人派人前来传话儿,让岳书瑶梳妆打扮完后前去同她叩别,她也好顺带把月娘卖身契的事儿再仔细交代一下。
一听人提到卖身契岳书瑶立刻收起心中那淡淡的惆怅,打起精神配合秋香替自己梳妆打扮,同时心里也在盘算着如何让卖身契安安稳稳的交到自己手上。
待岳书瑶里里外外都装扮完毕,最后由月娘亲自替她披上那绣着云霞与鸳鸯纹的霞帔,披戴好霞帔岳书瑶再低下身子、让月娘替她戴上了出嫁的珠冠,随即便携着月娘前去拜别岳夫人。
岳书瑶到了岳家大院的正厅后,先去给祖先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随即才来到端坐在正首的岳夫人跟前,跪下去再磕了几个响头。
岳夫人受了岳书瑶的礼后并没有立即让她起身,依着规矩叮嘱道:“瑶儿嫁去冷家一定要尽心尽力的侍奉公婆,不可像在自个儿家里这般同长辈顶嘴,切记切记!”
“瑶儿定牢记母亲的教诲。”
“嗯,日后同你夫君也要相敬如宾,切记不可同小妾争风吃醋,否则便是犯了七出里的‘妒’。”
“瑶儿谨遵母亲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