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峰

流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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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城烟雨,荷塘涨满了田田的莲叶,碧绿如新,连着那塘边的细草嫩柳,说不出的润泽明快,使人猛看一眼,便多了几分惬意。小小的院落东头已经开了一片小小的农田,外头用那歪歪斜斜的篱笆斜插着,只是这上面攀爬上了些说不出名号的细枝小叶,连着里头的蔬菜,都是绿油油嫩生生仿佛能掐出汁液来。

    叶斐与凌霄两人都是一身的儒衫,闲着在这院落里逛了一圈,才是收拢了乌木伞,重新笑眯眯地走到那假山高处,一处八角亭子里。

    这亭子周遭种着许多的香草,一色苍碧浓绿,累累垂垂如结霜的果子一般或是悬挂,或是攀爬,蔓延看满目的秀色。

    边上原本笑眯眯送上吃食的几个人,看着叶斐与凌霄两人神色自若着说着风光景致等话,也渐渐有些倦怠,不一会就被打发了下去。

    翻了个小小的冻石蕉叶杯,提壶倾倒出八分满的黄酒,叶斐与凌霄两人颇有些把酒临风的意思,边是随意说谈,边是观赏景致,偶尔间更是展纸磨墨,写诗填词,抑或画几笔写意,看着更像是寻常的士子一般。

    但是接近听听这两人说的话,却是完全与看到的不一样。

    “怎么样?”凌霄微微笑着,转头看向叶斐,目光有些微的凝滞,这几日他们都是细细筹划这件事,如果出了差错,就不大妙了。

    “差不多了。”叶斐在心底盘算一番,深幽的眼里滑过一道淡淡的光彩,依旧看向远处,半晌,才是沉吟着道:“基本的机关都已经记住了。”

    凌霄听着这话,嘴角微微弯出一丝笑意,柔和的目光在叶斐的身上停了一下,转而向那远处看去,口中温声道:“这样就好,那一间宅院与那南渊王差得不过一条街,又是临近内宅,本就是最好的逃生通道,偏生又闹出出了什么鬼宅的说法,更是无人接近,算得隐藏的好地方。不过因此,这一片地界周遭荒凉了些,倒也方便我们在这里租下院子监视。”

    “嗯。”淡淡应了一声,叶斐将目光从那宅院上移开,转而看向凌霄道:“即便这样,想要从这里直达南渊王府邸,也不容易。”

    点了点头,凌霄看着远处花繁树密,野草丛生的荒宅,目光也是微微一顿,半晌,才是转头笑着道:“这件事,倒不必担心,这不过是一条路径。东昭王与南渊王向来不和,攻讦不休,自然也早就在这南渊王府埋下钉子,如果可能,我们先会试试能不能直接通过钉子到王府里。如果做得好,这条路就用来逃离。”

    “这不算人迹罕见。”听凌霄这么一说,叶斐皱了皱眉,看着远处那荒芜的庭院几眼,淡淡地提醒道。

    那一处荒宅,虽然说着是鬼宅之类的,这三四天,他却是看到不少的人在那里行动。只不过,这些人高来高去,又是行动如风,平常的人看见了,怕是越发得坐实了鬼宅的名头。说是这宅院直通南渊王府邸的内宅,但知晓的人如此之多,用来逃离,却不算什么好的选择。

    “这我知道,不过,这些人选择的通道并不是一个地方,不是么?”凌霄笑眯眯地看着叶斐,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顿了顿,他才是笑眯眯着道:“不是这样,你也没兴趣看这么久的。”

    微微斜看了凌霄一眼,叶斐转过头,随手拈起一块糕,咬了一口,眼睛不由得稍微眯了起来,嚼了嚼他才是应道:“地方是找到了,那里应该没什么人出入,不过,今日我有事,必须早些离开这个游戏。”

    “哦?”凌霄听了这话,眉梢一挑,略有些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叶斐不由得一顿:“正是午夜的时候,难道瞬一你有什么夜生活……”

    “算是吧。”叶斐微微皱了皱眉,略有些倦怠着揉了揉额间,低声咕哝了几句话,声音却是低得让人听不出什么来。

    只是凌霄的眼里却是飞快地闪过些微的恼怒,翡翠一般碧透的眼眸仿佛看到猎物的金钱豹,危险地眯起,脸上却还是一片温和的笑意,温声道:“这样就没办法了,不过,反正这两天还需要打探消息,和京城里的那两个人联系,基本上都不算什么大问题,你尽管去好好玩。”

    听着这么温和的话,叶斐本应当是不必挂心的,但不知道怎么地,他却是感到一阵凉飕飕,仿佛被蟒蛇盯住的小鸟,怎么都是寒碜得紧,让他不由得动了放弃的念头。

    只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一段日子,从京都赶到南渊王的地界,避开各种战场,车船舟马轮着换了一圈,五六日才是到了。本就是有些无聊,接下来的事多半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也没什么可以插手的,倒不如都交给凌霄。

    况且,那是江缄的邀请,再怎么着,也是要去一趟的。

    想到这里,叶斐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别的,只是随意地再说了几句,就是辞别了凌霄,登出游戏。

    只留下那凌霄,看着叶斐渐渐消失的身影,脸上神色变化不定。

    这一段日子,不论是在游戏中以凌霄的名义和叶斐相处,还是在现实中以苍穹的身份与叶斐相处,都算是安静平稳地向前发展。

    虽然在叶斐的举止行动中,透露出的意思都是友情,但对于凌穹,叶斐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依赖、怀念、愧疚、渴望与亲情等交织在一起,连叶斐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分出其中的感觉。

    唯一能确定的是,不论是谁,都无法将叶斐心里最为重要的地位从凌穹手中夺走。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有些东西都已经是安排妥当,剩下的不过是等待时机与获得新的筹码以增加赢面。

    由此,叶斐的事已经渐渐摆到场面上。但这一会,他却似乎有些变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凌霄的目光微微暗沉,半晌,嘴角才是微微向上弯起来,不多时,他也是从游戏中登出来了。

    柔和的床头灯静静洒落一地的银辉,叶斐微微睁开眼睛,黑瞋瞋的双眼里是一片淡淡的满足。近来,不论是现实中,还是游戏里,他已经渐渐有些习惯,感觉也慢慢更舒服起来。

    游戏中的凌霄不必说,自然是相处融洽。现实中的苍穹,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他也渐渐有些熟悉这原本在自己眼中十分不入眼的人,有了几分亲近的感觉。而凌穹……

    叶斐唇角弯起一抹弧度,眉眼里都是一片愉悦到了极处的笑意,随手就是从那枕头下面取出一张信纸,专注地又看了几次,摸了摸有些微发皱的纸张,小心地收好放回原处,他才是起身走到窗帘边,往外看去。

    入目是一片幽黑,稍远处却是有些喧闹的灯火,依旧是闪闪烁烁着,透出几分温暖的感觉来。

    叶斐轻轻舒了一口气,正是想转身换下身上的睡衣,就是听到收发器的蜂鸣声。

    随手按下按钮,叶斐边是转身从衣柜里取出整套的衣服,边是与对方通话道:“时间已经到了?”

    “嗯,我和无波都在往‘东峰’走着的路上了。”幽蓝的光芒中,传来江缄温和的声音。

    看来是在路上的缘故,江缄并没有开启视频通讯,只是纯粹的声音而已。

    叶斐应了一声,只说着十分钟内赶到,就是干脆利落地和那两人断开了联系,快手快脚地整顿完,就是直接往那‘东峰’赶去。

    东峰,本就是一个酒吧的名字,只是因为隐私处置得极好,也算有些品味,叶斐之前与江缄等朋友倒也算去的比较多的地方。因此,这次江缄选着的时间虽然有些迟,但叶斐却没有推拒,毕竟,已经是很久没有聚一聚,之前的那一次,也没有真正地表示谢意。

    夜色,越发得浓黑,暗沉的天际,只有些微暗淡的星光在闪烁,一阵风过后,那星光越发得熹微,仿佛带着一股别样的冷肃。

    叶斐慢慢踏进寂静的东峰里,抬头看去,只见灯光柔和,人声细微,安安静静上前来的侍应,一切都是如前次一般。

    随口和侍应说了几句话,叶斐晃悠悠地往已经定下来的包厢走去,目光却是随意地往四周打量着,半晌,他的目光却是凝滞了。

    柔和的灯光下,幽雅的音乐在耳侧游走,细细密密似是一首情歌。下面有数对男女正在慢慢跳舞,低声呢喃着,目光缠绵着,竟是一般的亲昵。如果是别的人,叶斐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那位温然浅笑,衣着素雅的女子,不是先前曾看到的敷家的那位小姐?

    她怎么会在这里?

    叶斐目光在敷小山身上顿了顿,半晌才是转到和她共舞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这时候正是低头与敷小山说着什么话,目光柔和沉静,举止幽雅端雅,面容却是透出别样的秀雅精致。虽是看着是个俊秀男子,但比起苍穹,却总觉得少了几分雍容,几分气度……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叶斐正是想再看仔细些,那男子猛然抬头,目光森冷,直接刺在叶斐的身上。(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