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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简锦被侍卫拽出亭外,楚辜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作派。
亭外早已摆上三条窄长长凳,奴才立在一侧手捧着紫檀木盒,上面搁着三条粗圆藤条。
简锦粗粗看了一眼,眉头跳了下。
藤条是有无数根细长的小藤条编织而成,遍布着细细密密的尖刺,就像是食人鱼嘴里挨挤在一块儿的牙齿,一棍子打下去就能扎出蜂巢似的小洞。
大汉先被拨了衣裳,又被按上长凳,侍卫动作利索干脆,手起手落间就抽得他牙关咬紧,面如土色。
不过两下板子,屁股就已皮开肉绽,他疼得都咬不住牙齿了,直哭爹喊娘。
亭内的两位贵主一概不理,让人往他嘴里塞了团棉花,那哀嚎顿时化作一声声的闷叫,听得人好似在油锅里滚了一遭,深感其受。
翠莲看得只觉骨肉剥离,心神震动,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甩开侍卫的钳制,要冲进亭内。
奴才将她拦下,她流着泪儿朝里喊道:“大爷,奴婢没有犯错,是无辜的啊!”
她才是这件事里头最无辜的人,明明计划得好好的,偏生中途出了差错,她被一个丑陋粗俗的老男人玩弄了一回,现在连命也快保不住了。
娘啊!这是什么道理?!
萧飒面色微沉,却是嫌她吵闹,就命人摔她出去,又设上纱帐,将亭子四角遮得严实。
翠莲堵在亭前哭得更汹涌了,蓦地这时突然爆出一声闷叫,却又戛然而止。
声音十分急促短暂,却教周围静了一静。
翠莲听得几乎瞬间起了冷汗,惊恐地瞪大眼望去。
跟她同伙的大汉瘫在长凳上,后背腿间血淋淋的,好像经历了一场血战,叫人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
更诡异的是,他整个人一动不动,圆睁大眼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就好像来索命勾魂一样。
有个奴才探完他鼻息后,回来复命道:“王爷,大爷,人已被杖毙。”
翠莲吓得当即尖叫出声,连连后退,却仍是被侍卫一手提了起来,被粗暴地剥除了衣裳后,又给按在长凳上。
她惊恐挣扎,余光瞥见扎着细密尖刺的藤条,吓得屁股尿流,跌坐在地上。
眼看侍卫跟着上前,两眼一翻竟被吓晕了过去。
侍卫上前探看了眼,却见她两腿之间隐约湿濡,空气里有股骚臭味散了出来,就立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即到亭前禀报道:“大爷,这人晕了过去。”
萧飒刚要说“晕了也照样打”,楚辜却坐在一旁忽然开了口,用着不咸不淡的口吻问道:“不是还有一个人?”
萧飒微挑了下眉,就道:“就按王爷的吩咐。”
听到这声回答,简锦兀自攥紧手心,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身后湖面平静,隐隐映着她的人影,纤瘦之中自有她的镇定。
几个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侍卫立马朝她擒来,她不自觉抿了下嘴唇,心里有些发紧,就拢住领襟,眼神微微冷了下来,镇定道:“你们不能动我。”
越在危机的关头,却是越发冷静。
她微微抓紧稍乱的襟领,目光没有丝毫躲避,继续道:“我救过燕王一命,是他的恩人。”
这话若是真的……
侍卫将眉头一皱,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眼神坦荡,不像是会骗人的,可转眼又想她就是一个小小的奴才,连燕王的面都见不到,还能是他的救命恩人?
侍卫冷笑一声,探手要扣她肩头。
简锦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粗鲁地拽上了长凳,双手被钳制住不能动,眼看着外衣要被剥掉,她心里头一惊,连呼吸也一同滞住,脑中划过一个念头——不好!
虽说刚才的一场落水暂且压下她体内的燥热,可这一落水,全身都湿淋淋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若不是她年纪尚浅,身子也没有完全张开,定叫人瞧出端倪。
如果现在外衣被剥了,单露出一件单薄的亵衣,破绽岂不是太明显了。
简锦不怕被人欺负,也不怕吃哑巴亏,她只担心一件事,就是被人看穿身份,连累了甄侯府。
这是绝对不能的事。
简锦咬咬牙,使足了力气一把推开侍卫,趁这空隙,她扬声道:“燕王!”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尽管这人曾害她手掌受伤、掉进陷阱,但也曾经从熊掌下,从蛇嘴里抢过她的命。
她也相信,他这次来萧府并非无缘无故
简锦眸光定定地看向亭内。
夕阳余光透尽纱帐,显出一层淡淡的金光,男人姿势严正地坐在石桌前,一身玄黑锦袍倒是能分辨,但他的脸庞却是模糊了大半,隐约中,他似乎抬起眼看了过来。
简锦牙齿发抖地迎了上去。
四目相对之际,楚辜似乎微勾起了唇,讥笑着。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侍卫粗鲁地将她一把拽起,又给重新按到长凳上,然后上身一凉,湿透了的外衣从身上剥落,随意扔到了一旁。
简锦无力地阖上了眼。
耳边风声呼呼,似乎是藤条抽打而下的声音。
但迟迟不真正落下来。
心里一个激灵,简锦猛地睁开眼,却见萧玥铁青着脸,紧握着侍卫的手腕,咬着牙道:“放手!”
也就说了两个字,但每个字都好像咬在舌头上,含着十足的力气。
看样子,他是真生气了。
简锦心里默默地想着,同时也微微松了口气。
……总算保住了自己的身份。
但她不知道的是,萧玥比她想象中还要生气。
从前院到后院,每间屋子,每个角落,都被他仔仔细细亲自搜遍了,仍是没寻到她的踪迹,各种情绪一起涌了上来,他忍不住生气。
他气简锦不好好呆在屋子里,气她到处乱走,同时他也气自己当时被猪油蒙了心,把她拐到了萧府,气自己鬼迷心窍又带着她去了野山狩猎。
如果一开始没有看上丹楼那个颜凉,就不会和她争风吃醋,眼里也没她这个人,后来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
归根到底,还是简锦的错。
萧玥越想越气,就回到自己的院里,忍不住发了通脾气,将屋子里的东西砸得稀巴烂,觉得累了这才坐下来。
刚一坐下,想起了那奴才说过的话。
他好像说要带简锦回来的时候,萧茹身边的丫鬟硬是拉着他去捡扇子,等回来时人就没影了,萧茹帮不上忙,就回了院子……
可是萧玥刚才去了曲罗院,压根就没看到萧茹。
她都不见人影了,简锦还怎么找得到?
他心里堵得慌,愈发想不明白了。
这时李清笑着递上一杯茶:“爷寻了半天也累了,先歇歇。”
萧玥气得横了他一眼,突然神色一凝,心里打个了激灵。
从头到尾,他就压根没在曲罗院里仔细搜过,是有个丫鬟告诉他的!
萧玥腾起身,当即去了曲罗院。
到了曲罗院门前,果真见院门紧闭,萧玥临门一踹,直接奔下台阶,要往萧茹的屋子里闯去,婆子丫鬟纷纷上前拦他,愣是连门都不让靠近一步。
他立马知道其中有鬼,直接伸腿将屋门踹开。
屋中丫鬟面色慌张,乱成一团,束腰高花几上还搁着一盏热气腾腾的茶盅,显然是刚刚倒下的,还热着呢!
能坐在茶几边喝茶的,还有能谁?
萧玥气得火梗在胸口,视线扫一圈没寻到人,就直接甩了一群啰嗦的婆子,抬脚往里屋找去。
丫鬟纷纷要拦,全被他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惨白着一张脸儿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摔开珠帘,往里屋走了。
萧飒一进去,就看到厚重帘帐垂曳在地上,不慎露出一角鹅黄裙摆,这样显眼,也是摆明了让他发现?
他就冷笑着扯开帘帐,一把将里面瑟瑟缩着的少女给揪了出来。
“小姐!”丫鬟哭喊着扑了上去。
萧玥冷眼一瞪,丫鬟哽着嗓子顿住,他就一只手揪着萧茹,冷笑道:“你果然在这里!”
到底是他糊涂,上了她的当!
她压根就没离开这地方,为的就是混淆视线,让他引到大哥那里去,又被楚辜缠住,等明白过来了也是迟了。
萧玥狠狠逼问道:“你把人到底藏哪了?”
萧茹刚开始还有些害怕,这会听他提起了简锦,就微笑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人是什么人,女人还是男人,高个子还是矮……”
她装不懂,萧玥就打断道:“萧茹,你别太放肆了!”
萧茹抿着嫣红的嘴唇,抬眼迎上他怒火丛生的眼睛。
她这位二哥,素来当着人的面都嬉皮笑脸,别人骂他,指责他,他都只是嘻嘻笑笑含糊过去,看着浪荡没正形,转眼又趁对方不注意时暗地里使绊子。
早前这样的例子多得是,那时候她还暗暗取笑过这些人,却没想到,现在对待血液相亲的妹妹,也有会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
不过,她也是萧家人,还有淑妃姐姐在上头撑着,怕他做什么?
“我哪句话放肆了?”萧茹看着他气得涨红的俊脸,就忍不住笑了。
反正时间已经被她拖延得够久了,这会也不所谓了,“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坐下来好好说话。”
萧玥讥讽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那套路子,想拖延时间是吧,也成,咱们就好好坐下来谈谈。”
说着就放开她,往珊瑚圆椅上一坐,一股怒气冲冲的气势立马摆了出来。
他挑着眉道:“先把丑话放在前头,虽然你是我亲妹妹,但如果你敢把他怎么了,我就告到大哥那里,让他来好好整治一下你!”
萧茹就坐在他对面,着了袭鹅黄色的衣裙,衬得脸色愈发红润,哪里是害了病的模样。
她微笑道:“二哥这话说得我糊涂了,明明是你把他拐进了萧府,后来还隐瞒他的身份偷偷带去了野山,现在人找不到了,那也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这事被捅到了大哥那,他也只会迁怒于你!”
说到这里,她脸上笑意又深了深。
“或许大哥不会迁怒于你,只将这事悄悄压下去,至于简锦这个人,消失了就消失了,反正大哥也不怎么高看甄侯府。哦对了,按照大哥的性子,说不定知道了他的存在,比我做的还要狠。”
她说的也是实话,萧、简两家早有龃龉,到了萧飒这里,积怨更深了。
萧飒刚当上司马的那会儿,权势衬出来的官宦味道还不浓,萧家在朝堂上也没有现在这般盘根错节,按理说他应该收敛爪牙,安分守己才对。
偏偏每次早朝散后,他必在宫道上,领着一群萧氏党羽拦住简照笙,一开始明嘲暗讽,简照笙就只是淡淡一笑。
后来萧飒单笑话他衣着寒碜,府宅陈旧,他仍是一副弥勒佛笑呵呵的样子,这样却更叫萧飒厌恶,对甄侯府的敌意更深了。
到现在,就连皇上都听闻过他跟甄侯府这件事。
萧玥曾有几次在书房,就见过大哥冷眼谩骂甄侯的老套土气。
那时候,大哥的神情态度,根本不像个权掌半壁朝堂的大司马,反倒是市井坊间寸寸不让人的落魄文人。
早先他把简锦拐进府中时就有这种担忧,担心大哥知道后大发雷霆,但从没有想过,大哥会对简锦下怎么样的狠手。
如今被萧茹一语点出,萧玥心里咯噔了下,紧紧拧起长眉,声音里透着的却是难得的严厉,“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顿时心中一个激灵,立马瞪着眼喝道:“难道你想把她送到大哥面前,要让她去送死?”
萧茹挑着细眉微笑看他,却不说一句话,可这眉眼里透出来的却是满满的得意。
萧玥道:“你倒是说话啊!”
萧茹却不受他威胁,慢悠悠道:“二哥说对了,我就是存心要让大哥知道他。估计这会,你赶过去也是晚了。”
萧玥指着她竟是气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立马摔门而出。
萧茹看着他很快消失的背影,慢慢地坐在了珊瑚圆椅上,若有所思。
袭香却在一旁愤愤道:“都是一家子人,二爷怎么就能如此绝情,那小白脸儿倒是是使了什么下作法子,竟让二爷这样在意……”
萧茹瞪她一眼。
袭香呐呐地张了张嘴,眼睛往她手腕瞥去,忍不住低呼:“二爷下手也太狠了些,这么把你的手伤成这样……”
刚才萧玥握得紧了,她这腕间隐隐发红。
按照往常,一点点碰着磕着,萧茹就会大发雷霆,但这会儿,脸上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无妨,反正我今天心情好得很。”
又想起了什么,又道:“赶明儿,派人到燕王府送些礼。”
……
萧玥气冲冲赶到凉亭,正好瞧见简锦被人按在长凳上,看那架势,分明是要把她打死的意思,他立马赶过去,就将那侍卫的手捉住,铁青着脸扶起简锦,这会便听见亭内一道隐隐含怒的声音:“二弟!”
萧玥动作一僵。
简锦也感受到了,不觉微抬眼看了他一眼。
萧玥虽然没有看过来,但依旧扶着她,又一面转向湖亭,脸上神情就在这时变了变,嘻嘻笑道:“原来大哥也在这里,我瞧这架势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现在看来也没出什么事嘛,我就不耽搁大哥的时间了。”
说着要走,纱帐已被奴才勾了起来,亭内的人影这才清晰起来,萧飒就在石桌前坐着,手里紧紧握着茶杯,脸色却是铁青的,他沉声道:“谁让你走了,你给我站住!”
这话俨然含了怒意,萧玥硬着头皮走了几步,心中却仍忌惮,也就慢慢停了下来,但他不敢转身,只僵硬地背对着湖亭。
玄清赶紧从湖亭里走了出来,到他跟前,微笑道:“二爷对不住了,这人您不能带走,大爷刚才就吩咐过了,这人居心不良,扰乱内宅,按照规矩原本只要打几个板子就行,可现在这情况,您也知道,燕王还在这里坐着,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爷必须得给出一个交代……”
萧玥听得厌了,直接打断:“到底要打几个板子。”
玄清笑意微微减弱,悄声道:“按照大爷的意思,是要杖杀。”
萧玥挑着眉毛,微微瞪圆了眼,“哪有这样的规矩?”心里正憋着一股气,还没等玄清说话,就拉着简锦到了亭内,侍卫授了萧飒的意,不敢拦住,他就到萧飒跟前,问道:“大哥,这奴才是我院里的人,你要打要罚,能否先让告诉我一声。”
他到底是忌惮萧飒,不敢直接挑明了。
萧飒冷声道:“错了就是错了,不管这奴才的主子是谁,早晚都是要受罚的。你想要我提前只会一声,是为他开脱不成?”
萧玥驳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够了!”萧飒无意与他掰扯,当即冷声呵斥。
话被打断,萧玥张了张嘴想继续接上,可看到他已经十分不好的脸色,心里唬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接着就听萧飒道:“把人带下去。”
侍卫立马上前来拉简锦,萧玥急声道:“大哥!”
萧飒却是不理,冷眼瞧着侍卫从他手里把人拉走,这才转过头,对着一直作壁上观的楚辜,微微一笑道:“刚才和王爷说到哪里了?”
俨然又是换了一副面皮。
萧玥心头直坠,只觉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没人来救他的,他不禁咬了咬牙,心里一狠就撩开袍子直接跪了下来。
他跪在萧飒面前,低着头,声音是软的:“大哥,就饶他一回。”
萧飒看着他,嘴角扭曲得竖起两根笑纹,眼里全是冰冷的渣子,却是气得手里的茶杯直接砸他额角:“你敢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