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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问皇上怎么处置这事,潜台词就是说皇上是怎么处置燕王的。
所以说啊,绕来绕去,二爷始终担心的一直都是燕王。
下人们心里顿时了然,就回道:“到现在皇上也没有给出个结果,毕竟王二小姐还没有寻着,事情就不好下定论。”
简锦听罢,却是思忖了片刻,随后才打发他们下去。
她又重新回到书案前,支着脑袋想东西,冷不防有阵脚步声近了,一下子窜到耳边,紧接着就是一道笑嘻嘻的女声:“相公你在看什么呢?”
简锦眼前一晃,胳膊压着的书籍一下子被抽走,落到了娇娘手里。
娇娘就将书翻看了几页,但她大字不识一个,看了几眼后索然无味又重新合上,给扔到了桌上。
简锦也就捡过来,归到一摞书籍上面,余光却瞥见娇娘眼巴巴凑过来,她立马用书挡住,不厌其烦地劝说:“再说第一百二十八遍,以后不许叫我相公。”
娇娘却是抽了她手中的书,又笑嘻嘻地将脑袋凑过来,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撒娇道:“你不是我相公,谁是啊?”
简锦心知纠正不了她,索性也就不在这话题上纠结了。
她拿起笔,打算练练字。
娇娘瞧着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又笑着道:“相公啊,你都闷在府里一个多月了,都快闷出毛病来了,依我看啊,咱们这几天就出去走走散散心。”
简锦听了这话,忍不住扫她一眼:“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娇娘转了转眼睛,似在思量。
简锦对她的脾气性格知道一二,于是就提点道:“再不说出来,可真没着机会了。”
娇娘一听,眼神往四下里扫了一圈,见周遭无人,气氛静谧,就从胸前掏出一份请帖递到她跟前。
简锦接过一看,请帖上写着的地点是承伯公府,日期在十天后,邀请的是简流珠。
但是简流珠的请帖怎么会到了她手里?
简锦穿越到这里已有五六个月,赴宴的次数寥寥无几,这会便将请帖握在手心,抬眼看正歪坐在书案沿边的娇娘,问道:“这份请帖,你从哪里得来的?”
娇娘眼波流转,妩媚又俏皮,言语间还透着一丝得意:“是我从大哥书房里悄悄拿的。”
她这么一说,简锦就明白了。
显然这请帖才刚刚送到书房里,大哥还没有及时派人送去给流珠,娇娘就偷偷地把它溜走了。
她却是要问了:“好端端的,你去偷这个东西做什么?”
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唯独偷窃,却是涉及到一个人的道德操守,打不了一丁点马虎眼。
娇娘见她眼中隐隐有严厉之色,不免一怔,是没有得到想象之中的嘉奖,就委屈道:“哪里是偷了,我是光明正大进去的!”
看她这般委屈,简锦便不插话,耐心听她解释。
可是娇娘看她不说话,以为这是要生气动怒的前兆,不由得着急起来。
“我一进去就看到桌上放了这么一叠东西,不是摆明了让我拿嘛!”她嚷嚷道,“再说了,相公你都憋在府里这么多天了,总归要出去走走,正好,你就拿着这份请帖出去解解闷,顺便也把我捎上。”
也许是因为心虚,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来越低了。
简锦听完了她这番话,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话,总算是明白了她做这事的用意,于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娇娘犹不知自己的伎俩已被戳穿,困惑地摸了把脸,有些胆怯地问道:“相公你这样看着我,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说着又忍不住把脸凑到她跟前,大着胆子,眨了眨眼睛笑着撒娇道:“要是真有脏东西,相公给我摘下来。”
简锦瞧她脸上笑着,忍不住点她脑袋,反问道:“知道你这叫什么行径吗?”
她力道不重,也就象征性地戳了下她脑门,娇娘却是一脸委屈地缩了回去,又捂着脑门控诉道:“我这不是为了相公嘛,不算偷,顶多算是,算是顺手牵羊!”
“这叫是为了我?”简锦将请帖往桌上一扔,“从哪里顺来的就再放回去,总之,到时候别让大哥亲自找我问话了。”
娇娘却使起了软磨硬泡这一招:“相公,还放回去做什么啊?这拿都拿来了,好好的机会别浪费掉了。”
简锦这会儿索性直接点出来:“只怕是你不想浪费这个机会吧。”
被戳中了心思,娇娘吐吐舌,又不甘心反驳道:“我一个乡下人想看看大户人家是怎么样的,不算过分吧?”
简锦说道:“你心里既然有这个念头,就该和我讲,只要你答应安分守己不闹事,我自然会带你去,可是你却把大哥书房里的请帖偷来了,这事就是你不对了。”
娇娘心虚地垂垂头,就勾住简锦的袖子,小声道:“相公我知道错了,你可别生气,我再悄悄放回去,不让任何人知道,你看这样行吗?”
简锦从鼻下嗯了声。
娇娘看她语气敷衍,不由撒娇道:“哎呀相公,你就饶了我这一回,下回……”
简锦淡淡扫她一眼:“下回?”
娇娘立马一凛:“我是说保证没有下回了,千真万确!”
“那就趁现在大哥还没有发现,赶紧放回去吧。”简锦说道。
娇娘立马哎了声,屁颠屁颠就去办事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简锦却暗地思忖了起来。
夏日冰宴,办在承伯公府。
……承伯公。
怎么念着有些熟悉呢?
简锦一时想不起来,就回到了自己屋内,又将双喜叫到跟前,假装不经意间问起了承伯公。
双喜暗自嘀咕,怎么二爷好端端问起了承伯公的事,想着想着,突然脑子里划过一道惊光。
表情一下子变得犹豫纠结。
简锦抬手拍他后脑勺:“愣着作甚?”
双喜就捂着后脑勺笑了起来:“爷,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简锦见他有些逃避,心下就更起了好奇心,就正色道:“别扯其他的,就回答刚才我问你的事。”
双喜挠了挠脖子:“承伯公没啥好讲的,要是讲,也是讲他,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简锦就知道他藏着一肚子秘密呢,故意唬着脸看他。
双喜有些怯了,缩着脑袋道:“也就是讲他跟燕王之间的事。”
“燕王?”简锦不禁一怔,怎么又扯到楚辜了?
双喜却是看她这幅表情,立马明白过来,脱口道:“爷您不知道承伯公和燕王的事啊!”
简锦怕露馅,就拍了下他的脑袋:“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我忘得差不多了,你这会在跟我讲讲。”
“其实跟承伯公本人没什么关系,是承伯公世子早些年曾跟燕王有过龃龉,”双喜就说起了往事,“早些年,承伯公世子和燕王一起上过国子监,当时,国子监就有一群势利的王公子弟,不知因为什么事,就看燕王不顺眼。”
“虽说燕王背后有陆家撑腰,但他自幼丧母,又不讨皇上喜欢,毕竟凡事都要看皇上的眼色不是,这群人就当着众人的面数落燕王的不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些话就传到了燕王耳里。”
“燕王也没有表示生气或者动怒,这群子弟就以为他好欺负,暗地里的流言更多了,有天就撺掇着一个喝醉酒的流浪汉到他跟前,就指着他鼻子笑话他是个孬种,燕王就任由他骂着,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隔日燕王却往国子监里带了一支陆家侍卫。”
“当着夫子们的面,让侍卫把昔日嘲笑他的人都一个个揪出来,抽剑就挑了一个人的脚筋,等到要挑第二个人,这时候,承伯公世子就站出来劝他……”
说到这里,双喜顿了顿,笑着问道:“爷,你知道这时候燕王说了句什么话吗?”
简锦想了想,回道:“你丫的,滚回你狗窝去!”
双喜皱着眉头:“爷你怎么还骂人了?”
简锦说道:“你不是叫我猜燕王说了句什么话么,我就想啊,如果换做是我,我这暴脾气肯定是要先大骂一顿,然后才开打。”
双喜摸了摸脑袋,说道:“燕王可没爷说的这么多,他当时就说了一个字,滚,然后就继续给人挑筋。承伯公世子也不糊涂,知道现下这么干劝着,也劝不住人,就偷偷地派人把消息传到宫里。”
“消息传到宫里,皇上差点气晕了过去,当即勒令燕王入宫,可是燕王精着呢,硬是把所有人的脚筋都挑完了,才不紧不慢地进了御书房。”
“燕王一进去发现伤员的家属全都在里面待着,他们正愤怒控诉他挑断人脚筋的这事,皇上一看到燕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拟旨要处死他,燕王这时候却说不行。”
“皇上却不问原因,就骂他是个混账东西,挑断脚筋把人的下半辈子都毁了,竟还不认错,燕王却说他没有挑断人的脚筋,只挑了一半,脚筋尚未没断绝,所以他也不足以构成毁人害世的这个罪名。”
简锦听到此处,不免抚掌笑道:“燕王这招妙啊!”
双喜瞧她眼神明亮,暗道完了完了,二爷这是要陷进去的节奏啊,不行,他赶紧要拉二爷一把。
双喜于是就摇头道:“燕王这招不算妙,顶多算铤而走险,爷您想啊,要是当时他挑人脚筋时没注意好力道,真把人经脉给挑断了,这不是害人不浅嘛!”
简锦却挑眉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真有人断了脚筋,就该自我反省,是不是自己的缺德事干得太多了。”
要不是他们嘴巴欠,说尽人坏话,又怎么会遭到这种报应。
所以说天网恢恢,自有老天爷的公道。
双喜却是深以为她这是在为燕王说好话,心里就更捏了一把冷汗:“就算干了再多缺德事,总会有迷途知返的一刻,燕王要报复人使什么招不好,非要使这种损人一辈子的阴招,再说了,被挑断脚筋的人大多都是王侯子弟,家里就他一根独苗,燕王这不是铁了心要害他们家门不振吗?”
简锦闻言,不免扫他一眼:“双喜,我听了你这话,怎么觉得有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
双喜顿时摇头如拨浪鼓:“爷想哪里去了,我这是在为无辜的百姓鸣不平。”
他这话是真是假,简锦也没有真想要去弄清楚,就接着问道:“后来这事是个什么结果?”
“还能怎么办呢,”双喜叹道,“皇上要给一群大臣们一个交代啊,就吩咐人抽燕王板子,挑了一个人的脚筋,就要抽二十个板子。”
他忍不伸手大张,竖了六根手指头,到现在语气还惊叹着:”最后足足打了一百六十个板子。”
一百六十个板子,就有八个人断了脚筋。
八个人,八方王侯势力。
当时楚辜还在上国子监,想必年纪还浅,就有这般魄力与毒辣,果真,果真是一条天生的皇帝命。
只有帝王,一颗心才会练得如此冷硬如铁,也无情自私。
不过话说回来,燕王就是因为这事记恨上了承伯公世子?
可按照道理,承伯公世子压根没做错事。
在燕王要断人脚筋时,他出于同窗之谊,直接站了出来为他们求情。
又在被燕王叱责滚时,他又派人去通知了皇上,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做法。
按照她的了解,楚辜虽然小气,但也不会为了这两个细节就记恨到现在?
那么困惑来了,究竟是什么理由,燕王非要跟承伯公世子杠上?
简锦一时心下百转千回,念及近日缠上楚辜的桃花绯闻,忽然心下一顿,恍如眼前迷雾忽然消散。
难不成,又是为了一个女人?
可是按理来说,这也不对啊,
小白文里头,楚辜就喜欢流珠一个人,其他女人,他从来就没有看上过眼,就算再遇到简流珠之前,他一直守身如玉,远离红尘俗情。
所以说,不该是为了一个女人。
为了怕记错,简锦又仔细地回想小白文里的情节,猛地脑子一僵。
小白文,燕王,女人,承伯公世子。
承伯公世子!
怪不得一听到这名号觉得熟悉,她竟是忘了还有这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