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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5日,枫叶山城的兵营内,一众高级军官聚集在雨秋平在军营的办公室里,替直江登平求情。而这件事情的起因,还要追溯到几个月前的稻井合战里。
当时,直江登平率领着常磐备的炮队正在稻井城西门外协助常磐备攻城。由于山阴联军主力不断抵达,雨秋平的正面战场十分吃紧,因此要把直江登平从西门外调到正面战场去掩护部队。然而,直江登平却违抗了这一命令,而是率领着炮队入城,登上稻井城的城头对山阴联军居高临下地展开炮击,当场击毙了八木丰信,动摇了山阴联军的战线,对最后红叶军的大胜居功至伟。
然而,根据红叶军现行的军法,在战斗尚在进行的战场上违反最高级别指挥官(也就是雨秋平)的调动命令并私自行动的违纪者,是要被除以吊销军衔、开除出军队并监禁六个月的处罚的。红叶军一向以令行禁止著称,因此对军纪的要求很高,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抗命等行为。
于是,为了给直江登平求情,大量的高级武士前来求见雨秋平。直江登平的父亲直江忠平多年以来为人和善、人缘很好,现在他自己还在淡路岛上驻守岩屋城没法顾忌自己的孩子,那他这些同僚们自然不忍心看着立下大功的直江登平反而要被重罚。
“之前不是有过先例了吗?”雨秋平看到来求情的人里面还有小幡杰盛,就对这些过来的老兄弟们解释道,“杰盛当年为了救一个被蛇咬伤的孩子,私自动用马匹,就被开除出了军队。当时你们不都明白了吗?纵使是做好事,纵使是问心无愧,但是军法就是军法,不能为了人情而违抗法律,否则雨秋家辛苦构建十几年的体系和信念都会崩塌。”
“可是那次和这次又不一样…”小幡杰盛没有说话,倒是吉岗胜政插嘴替他开口道,“那次的处罚又不重…而且不久之后就把杰盛他召回了。”
“这和处罚的轻重没有关系,违法就是违法了。”雨秋平虽然心底里也非常喜欢直江登平这个孩子,但是此刻却不得不挥泪斩马谡,“没办法…如果这次不罚他,那以后是不是谁都可以违抗我的命令了?要是没罚登平,我怎么罚别人?要是大家都不服从命令,这部队我该如何指挥?”
“可是殿下,讲道理,这次明明是您的命令错了啊。”吉岗胜政似乎有些急了,居然直接抨击起雨秋平来,“当时把军队从西门调回正面战场估计都要来不及了,是登平他急中生智挽救了全军啊。要是连这样都要罚,那我们以后还有谁愿意为红叶军尽心竭力啊。我们都当傻子好了,就按照命令来,啥也不想啥也不努力,反而没事。那些努力想要争取胜利的,反而要受罚,多做多错啊。”
“你说的是。”不得不说,吉岗胜政这个大老粗这番话还是挺有道理的。雨秋平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后,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吧,容我考虑考虑。”
等到红叶军的高级武士们再次被雨秋平召集而来的时候,才意识到雨秋平“考虑考虑”究竟考虑出了个什么东西雨秋平管它叫做“军事法庭”。按照雨秋平的描述,这个军事法庭就将代替雨秋平和参谋们的部分职责,承担起对军队赏罚升迁的评定等一系列任务。而这个法庭可以充分考虑战场上的情况,对军法拥有解释权,可以灵活地处置一些麻烦的问题比如直江登平一事。
雨秋平为了让这个法庭能够顺利运行,就从参谋里抽调了一批熟悉军法的骨干,并从山高政的法院系统里要了一批法官。虽然它名为“法庭”,但是它却并不接受大法官山高政的管辖,而是隶属于军队系统。雨秋平不想让法官把手伸到军队里,那会让军队未来畏首畏尾,也破坏军队的团结。山高政对此表示理解反正本来法官也管不到军队里去。
6月18日,红叶军中的第一场军事法庭正式召开审理的案件就是直江登平战场抗命事件。法庭的法官是野野村隆成,他是当年美浓小豪族、如今的上议院领袖之一的野野村幸成的次子。在野野村幸成当上上议院议员并因为租借协议获得了优厚的俸禄后,他和大多数上议院豪族选择的一样:一方面把资金存入银行或者投给商队,同时将自己的子女送入雨秋平开办的诸多学校学习。现在最早的一匹上议院豪族的子女们都已经学业有成,在雨秋家中的各个位置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接受过法官培训的野野村隆成此刻正坐在主位,用那个法官通用的锤子敲了一下桌板,沉声宣布道:“开庭,带被告。”
不一会,就有两个侍卫带着直江登平走到了被告席上站着。整个法庭的构造,雨秋平都是竭力按照自己记忆力的法庭进行还原的。不过,碍于能力所限,法庭上不可能有律师,只有负责提供证词的证人和对证人、证据进行检查的副法官。而法官本人,则负责做出最后的决断。
直江登平的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坐在观摩席上的雨秋平见状微微颔首。就在昨天,雨秋岑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直江登平可能会遭遇重罚的消息,居然大晚上地跑到雨秋平的房间里大闹一场,骂他没心没肺。雨秋平可被这刁蛮的女儿给闹得够呛,迫不得已之下,只得答应她带着她来看今天的审判。这不,雨秋岑就坐在雨秋平的身边。她的神色里满是心疼和忧虑,目不转睛地盯着直江登平看,连平日里红润的嘴唇都缺了些血色。
其实,雨秋平又哪里会想要处罚直江登平呢?哪怕不是看在直江忠平的份上,就是因为直江登平和雨秋岑的关系,他恐怕都下不去手。但是他心里一向非常重视法律,让他徇私枉法又有些难以接受,于是就搞出了个这样的军事法庭。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法庭最终的判决能为直江登平脱罪。
被告人直江登平,您对自己所犯下的违抗军令的罪责有什么要申辩的吗?”野野村隆成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威严的样子却已经有几分大法官的韵味了。
“大人容禀,在下并非存心违抗军令。”直江登平并没有因为周围视线的注视而紧张,而是不卑不亢地答道:“在下当时考虑了战场情况,认为殿下让我去正面战场的命令是不恰当的,会来不及,这才选择了上城炮击。一切都是为了红叶军的胜利,绝不是因为怯战或是其他个人因素。”
“谁能证明你说的话?”野野村隆成并没有任何偏袒,依旧公正地发问。
“森兰丸大人当时在场。”直江登平如实答复道。
“传证人森兰丸。”野野村隆成用锤子敲了敲桌子,森兰丸立刻被从证人席带了上来。
“被告所属,是否属实?”野野村隆成看向森兰丸,面色平静地询问道。
“回禀大人,句句属实。直江大人曾在在下向他传令时说过‘现在回去来不及了!等我们把炮拖到阵地,估计战线都要被突破了’这类的话,因此才选择抗命的。”森兰丸作为一个证人,倒是比直江登平还要紧张。他一方面想要表现出毫不紧张的样子因为他说得确实就是实话,没什么好心虚的。可越是这样,反而越是紧张,甚至都有一些结巴。
“我知道了。”野野村隆成似乎并没有因为森兰丸的紧张而怀疑起他的证词,下令他离开后,继续问道:“那之后被告是否是按照他所说的那样行动的呢?有证人可以证明吗?”
“炮组成员全部可以证明。”直江登平毫不犹豫地答道。
“传证人。”野野村隆成又将前来佐证的炮组成员叫了上来。这么多人的证词基本都一致,没有什么造假的可能,野野村隆成简单确认了一下后就进入了下一环节。
“可以确认,被告是在战场上认定了殿下的命令是错的,这才迫不得已善做主张的,对吗?”野野村隆成整理了一下手头的资料后,向直江登平确认道。
“是的。”直江登平点头应是,“正是如此。”
“成元丸和隆成是真的不要我的老脸了。”雨秋平听审判听着越来越别扭,“一遍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确认他是不是觉得我的命令是错的…真的是。”
“爸爸活该。”雨秋岑扭过脸瞥了雨秋平一眼,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声。“成元丸那么好…爸爸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爹爹直江叔叔十几年来对父亲忠心耿耿,现在却想着毁了他。”
“唉,都和你解释了多少遍了。”雨秋平无奈地朝着女儿耸了耸肩,“如果可以的话,我又怎么不想帮成元丸一把呢?”
“那爸爸还把他交给法庭来审。”雨秋岑别过脸去,“不过你就算让法庭来审也没用!成元丸就是没错!你们不会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