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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在国外,这被认为是一种病,名叫性瘾病。我的性瘾病每天都会发作,我只能凭着过人的自制力将其勉强压制住,但每星期有两次,无论如何都压不住。也许,变态xìng交这种事,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我唯一的生存意义。
但吊诡的是,一旦我在xìng交过程中想这件事有什么意义,我就会彻底疲软。所以说,也许这也不过是一种可笑的逃避方式罢了,而在d区,食欲取代了性欲,成为了我新的饥饿来源。饥饿感似乎永远都填不满,因为我永远都吃不饱。
我所有的财物连同伯父那三件遗物,在进来d区的时候就被没收了,唯一未被没收的,是娴给我织的一件毛线衣,因为它当时正穿在我身上。
名义上我只是个病人,国家根本无权没收我的财物,但事实上它没收了,而我无可奈何。所以我在d区穷得连食物也买不起,而食物又偏偏那么贵,然后我就好像这国家历史上许许多多的造反先烈一样。
被肚皮指挥了脑袋,想造反了,如果我吃饱了,恐怕也未必会想到造反,这就如同当年娴死了之后,我杀了五个人,却从未敢向真正的黑手,向这整个体制宣战。何等可悲的民族性。
“既然是懦夫,就接受懦夫的命运吧。”我终于想起了自己被送来d区的直接原因。某一日,我在一个知名的网络论坛内参与了一个关于贫困人口的讨论,我当时所回复的就是上面那句话。
那句话后来引发了很大的争议,管理员多次删贴都压不住。我是用了多重代理发贴的,之前一直都以为没事。
但恐怕最后仍然被脑芯片追查到了,我没有想过,仅仅一句话就让我被隔离到d区。早知是这样,我应该搞起更大的旋涡才对。现在却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d区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无线信号都被屏蔽了。
就算走私了微型终端进来也毫无意义。要想忘记饥饿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而体力劳动消耗太大,得不偿失。所以最有效率的其实是调情。调而不做,最省体力。这几日我开始挑逗静。
d区的女人似乎都不难上手,没几句我就将静的小手捧在掌心,轻轻抚弄起来,她的手很小,小到可以一口含在嘴里。我抚着抚着,突然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正在我打算吻下去的时候,门被打开了“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我想你可以离开了。”玲冷冷地说。
“我不想加入d盟,不过我可以帮你们扫荡夜鬼。”“夜鬼的老巢已经在半个月前被我们扫荡过了。
余党完全转入地下,我想最近一段时间很难再见到他们。”“他们的老巢是不是那间白色的大房子?”我问。“嗯。我们在里面救出了上百个女人。”“她们被迫从事卖淫?”
“你不需要明知故问。”玲明显地表露自己的不高兴。“d区还有多少个组织?”“公开活动的有三个,地下的最少五个。”
“你们是不是打算将他们全部消灭?”“不,我们的宪法正在起草,我们的民主制度不会是d盟的一党制,但他们必须遵守我们的法律。”“他们的人有参加起草吗?”“当然。怎样,你也有兴趣?”废话,我当然有兴趣。
军火、战士、物资,我现在统统都没有。我的演讲并未获得理想中的反响。与会的d区各路大老们,十分无聊地看着我。
似乎在无言地传达这样一个信息:你小子到底放完屁没有?我越讲越无力,终于再一次半途而废。会议继续,我刚才的发言完全被他们所忽略了。
我再也坐不住,于是起身离场。我来到会场外面的空地,对着一望无尽的烟草田,不由自主的开始发呆。“你说的那些,以前也有人试过了,结果,几乎一攻出去,就被秒杀了。”我转头一看,是静。
“也许其实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是想一死了之罢了。”我幽幽地答。“没有意义的死,与没有意义的生,你会选择哪一边?”静问我。“两边都不值得选择。”
是玲的声音,她在我身后停步,继续说“我喜欢的作家曾经说过,那些庸碌一生的人,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努力要活得丰盛。”那位作家是黄碧云,我有听说过,她是活跃于上世纪末本世纪初一位才女。
其实她的文字大半都极端残酷,玲竟然用她的话来刺激我,真是令我不知如何说好。我没有努力要活得丰盛吗?太过分了,我只是没有运气活得丰盛。
在这个国家,想要活得丰盛,单靠个人的努力是绝对不够的。我嘶声说:“为什么你们都不懂?没有齐心合力的反抗,这个国家永远都不可能改变。”
玲淡然地说:“吾等已经身处d区,外面那个国家再怎么样都与吾人无关。汝必须明白,吾等对之无能为力。吾等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搞好d区。只有d区才是吾人的家,只有d区,才是吾人的国。”
太务实了,永远只顾着眼前,这种务实,最终必然伤害自己。“就算努力到最后,政府要铲平d区也无所谓,至少吾等已经努力过。”玲说。我冷冷地说:“你们这群懦夫。
当然是怎样都无所谓。”玲忽然刮了我一巴,打得我跌倒在地,还向我呸一口,一字字地说:“死,很容易。
而勇于活着的人,绝对不是懦夫。你,才是不折不扣的懦夫。”我抹了一把脸,冷笑说:“我当然是懦夫,要不然怎会来到d区?我本应该为了推翻暴政而死在外面才对。”
“既然错过了,就不要后悔。”玲蹲下来,抚着我灼痛的脸,柔声说“答应我,别做傻事,像个勇者一样,活下去好不好?”
她的眼中满是泪水,只差一点点,就会倾泄而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软弱。于是,我的暴力革命只好又半途而废了,因为,那一刻我终于想起,在那个失去她的清晨,我原本决定要做的事。
我要对她说:往后的人生,两人一起来过吧。在这个无爱而孤独的d区,互相扶持地、努力地活下去吧。即使只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也好。即使会受到怎样的拒绝也好。即使有多么困难也好。我都一定要这样说。
因为,如果不说的话,就连那一丝的温暖也传递不了,就连那一瞬间的心情都无法表达。甚至,就连值得怀念的失败也得不到。那天早晨,我所下的,便是这样的决心。
听着我的表白,玲的泪水终于无可抑止地流淌下来,而在那涟涟的泪水之下,是她甜美但娇羞的笑脸。
我缓缓地伸出双手,将早已经哭成泪人一样的女子紧紧地拥入怀内。我暗下决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半途而废,后来我才知道,d盟本来是由一个男人所创立。
而那个男人正是玲的前夫。他们在d区认识,在d区相恋,在d区并肩战斗,但某一日,那个男人对这一切感到厌倦,他决定要找机会攻出去。正如静所说,他理所当然地失败了,总共三十四人,全都在十秒以内,死得一个不剩。
就连想为他们收尸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十四具尸体,一日日化为泥土,这样的牺牲,的确是一文不值,这样的死,的确是毫无意义。因为,那根本就连自杀都不如。
唯一能够传递的信息,那就是:他们都是疯子。我没有权利要求别人跟我一起疯,而且,我有义务,让我的妻子不再流泪。那日,我和玲在d区唯一的教堂举行了婚礼。
没有礼服,也没有戒指,但有庄严的仪式,有满堂的证婚人,还有我二人浓浓的情痴。是的,我愿意,献上我所余下的每一秒生命,让她幸福。
是的,我决定,拼上我所有的努力,无论如何都要在d区活得丰盛。是的,我们发誓,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让d区盛放出蓝色的革命之花。
不管最后等待我们的结果为何,至少,我们有努力过。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