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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战俘挖墙脱逃事件之后,野泽雄二明显加强了防备,晏轲在劳工厨房都能听到围墙外日、伪军巡逻的脚步声,而排水沟也被金翻译安排“人”字号监区的战俘全面挖开清理。
晏轲清醒地意识到,排水沟这条路线已被察觉,再想从这条路线越狱已绝无可能。
这些日子没有外出劳动的安排,石小溪日渐消沉,焦躁不安,有时躺着好好地就会突然坐起来。杨啸看在眼里,内心也暗自焦急,他有时想主动找石小溪搭搭话,但石小溪却爱理不理,一副“有事说事,没事别来烦老子”的模样。
早上,战俘们照常依次排队领早餐,中田佑男领了一个窝头和一勺稀饭后,转身不小心碰到了石小溪,连忙鞠躬致歉。他与石小溪也算是“老相识”了,自我感觉相处融洽,所以鞠躬时还面带微笑。
但没有想到石小溪会突然发作。他怒气冲冲,“啪”地一下打落了中田佑男手中的窝头,中田佑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正在发放早餐的晏轲也觉得很诧异:这石小溪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和木村……哦不,哑巴计较起不了?
区良驹在旁边冷哼一声:“没出息的东西!”石小溪突然急了眼,扑过去想和区良驹动手,区良驹身边的一个“随从”一脚踹了过去,石小溪一闪身,随即也出了一脚,那“随从”躲闪不及,“噔噔”地退了两步,一脸的不相信,说道:“小子,有点功夫,平常小看你了!来,咱们比划比划!”
区良驹一把拦住跃跃欲试的“随从”,一边斜眼看着石小溪,一边略带讥讽地说道:“中央军的人,咱们可惹不起!”
石小溪一转眼看到杨啸冷冷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铁青着脸,走到晏轲那里不声不响地领了一个窝头,塞到了中田佑男的手中,自己则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窝头,吹了吹灰尘,走回了自己的睡铺。
廖百夏微笑着走过来,关切地问道:“这位兄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石小溪抬眼看了看廖百夏,目露敌意,然后转过头去,自顾自地啃起窝头来。
杨啸觉得石小溪太反常,这不是一个好信号,他指示晏轲主动接近石小溪,务必掌握其思想动态和行动踪迹。他再次强调石小溪掌握着重大军事机密,要持续给予其信心,并严防其投敌叛变。
晏轲并不理解石小溪有多重要,更没有多少组织概念,但只要是为了抗日的事,他就愿意去干,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军统派出身份特殊的杨啸来营救石小溪,一定是高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将来一定有大大的好处。
晏轲利用放风的时间主动找石小溪搭话,先是把石小溪大大吹捧了一番,然后又郑重其事地表态到:“鬼子虽然狡猾,但工夫不负有心人,老天爷还是长眼的,我们一定能够出得去,请长官放心!”
晏轲的主动接近,让石小溪的心情有所好转,他对这个在鬼子面前混得风生水起的军统特工已从鄙视、怀疑,变得赞赏、期待,他情不自禁地反拍马屁道:“小兄弟足智多谋、堪称栋梁,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能救我出去,我会亲自为你报功!财富地位,不在话下!”
晏轲凛然道:“大丈夫许国不谋身,岂可贪图荣华富贵?我与大哥只想不辱使命,不思身外之物!”石小溪顿觉惭愧,连连点头。但他不知晏轲其实真心想说的是:“他娘的,赶跑了鬼子,求个职位安定下来也是好事,不能再干这种提着脑袋的事了。”
钱六从外地监工回来,带出去300来号人,只回来一半,有的被工地强留下来做长期苦力,也有的是累死或病死在了工地上。钱六回集中营后,直奔“财”字号监区,他先是和张金合打了个招呼,然后迫不及待地把晕轲叫到了伪军值班室。
晏轲见钱六额头上有伤,便故意问道:“怎么了?你这个皇协军小队长也挨了揍?”钱六把帽子摘下来往椅子上一摔,忿忿不平地说道:“什么狗屁小队长,我他娘的不就是日本人的一条狗么?”
晏轲还想再问,钱六打断他说:“不提这些窝心的事,说了也没用。” 他起身看了看门外,然后掩上门悄悄说道:“这些日子摇骰子输惨了,今天找兄弟你来,主要还是向你请教些赢钱的手段,嘿嘿。”
晏轲惊讶地说道:“野泽雄二不是说严禁赌博么?你怎么敢顶风违反?”钱六摇摇头说道:“野泽雄二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他也知道,这么个鬼地方,杀人都不是什么热闹事,如果再没有一点娱乐活动,岂不是都要憋疯了?听假洋鬼子说,有一天几个兄弟偷偷打麻将被中佐撞见了,本来吓得要死,后来啥事也没有。我们摇骰子,只要一对一动静不大,不会有事!”
晏轲还是第一次听说野泽雄二对集中营的管理并不上心,尽管他每次到指导部办公室送饭,基本上都会看到那鬼子在摆弄飞机模型。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消息,可以利用。他深知赌博这玩意就是鸦片,上瘾后便不可自拔,如果伪军看守都偷偷赌博,越狱的机会就会更多!
想到此处,晏轲假意说道:“摇骰子要想凭真本事赢,那可要眼力、耳力和脑瓜子一起上,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钱六激将道:“你小子先别吹牛,咱俩先试试碰单双?”
晏轲不以为然,轻描淡写地说:“好!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师傅!”钱六拿过骰盅,把两颗骰子扣了进去,快速摇了摇,然后看着晏轲,晏轲毫不犹豫地说道:“五个点,单数!”钱六急忙打开一看,果然是五个点。
钱六惊叹道:“行啊!本来猜单双就是碰运气,你居然能说出点数来!这可真神了”钱六不信,又试了几次,晏轲均准确无误地说出了点数。钱六把骰子增加到了三颗,晏轲依旧绝大多数都准确无误。
钱六把骰盅交给了晏轲,自己来猜,晏轲有意使了些手法,钱六屡猜不中,不禁抓耳挠腮,似乎恍然大悟道:“原来老子一直在当冤大头啊!遇到高手就是一盘菜!”
晏轲笑道:“高手哪会玩这么低级的玩法?要不要我教你几种手法,你回去练上几个月?”钱六摇摇头说道:“不用了,那些出老千的方法,我还是别学了,不然小命都要丢。以后我给你介绍对手,输了钱算你的,赢了钱咱俩平分!”
晏轲忍不住叫道:“凭什么输了算我的?”钱六有些不好意思,随后不怀好意地说道:“凭你的本事,怎么可能输钱?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有求于人么?”
晏轲听闻心中一沉,沉默不语,看来钱六不是傻瓜,居然直点自己的要害,好在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晏轲先是出了一身冷汗,但转念一想:“这里面的人,谁不想出去?就算日本人知道小爷我想越狱,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钱六兴致勃勃地对晏轲说:“走,咱们先去找张金合试试,让那小子今后见到你老实点!”然后不由分说,就把晏轲拽出了伪军值班室。
张金合听了钱六的激将,果然不服,他在交城的时候审问过一个江湖骗子,那骗子为了活命,主动交待了一些骗术,所以张金合对摇骰子也有一些心得,他冷笑着对晏轲道:“你可别出老千啊!”
晏轲并不正面回答张金合,说道:“咱们俩都是穷光蛋,没什么可押的,就赌窝头吧,一次一个。”张金合暗想:“这小子鬼点多,说不定真有些本事,老子见势不妙可一定要收手。”
没想到张金合输急了眼,转眼就忘了自己给自己的提醒,连输十三把。尽管他学了些手法,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摇的点数,也不敢乱来,于是自己摇的时候,全部被晏轲说中,晏轲摇的时候,又全部猜错,而且任凭张金合怎么睁大眼睛,也看不出晏轲作弊。
钱六在一旁乐不可支,讥笑道:“我说张金合,你是不是想绝食啊?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替你求个情,让轲爷把你欠的债免了?”
张金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说不出话,他良久才咬牙切齿地说道:“输了就是输了,不用免,老子明天开始一天只吃一餐,慢慢还!”
晏轲本想让张金合欠个人情,以后可能用得着,没想到张金合这小子挺有骨气,这确实有些出乎意料。钱六见张金合给台阶不下,也没有办法,说道:“好!有种!我以后每天都来见证一下。”
这时,外面有伪军喊他,钱六匆忙答应着走了。晏轲想对张金合说什么,张金合抢先皱着眉头说道:“少来!老子不领情!”
不一会儿,钱六带了七、八名伪军折返了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对张金合说道:“满州那边又要人去修铁路,这次要500个,你赶紧安排一下!”
钱六好像想起了什么,对张金合说:“欠债还债,愿赌服输,你小子别耍什么坏心眼,干出什么公报私仇的事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