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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迟迟睡,今晨早早起,秦有意穿着羽绒服背着大大的旅行包,站在楼下打呵欠,看似伸手扶着墙,实际上被秦知遥扶着,他本人已经属于神志不清阶段的人了,看得秦知遥内心哭笑不得。
等所有人到齐,上了越野车,先向东行。
“小阿离。”张萌见秦有意抱着双臂闭上眼睛,腰背甚好地自然往下,不由带着一脸坏笑凑上去,“你昨晚上做什么坏事去了,现在这么困?”
“唔……去逛夜市了。”秦有意无意识地嘟了嘟嘴,侧向车门而睡,些微暖阳照在他的脸上,温暖而舒适,他松开了眉峰,亦放松了身体。
秦知遥坐在秦有意放包的位置上,旅行包透过他的身体,若是有人能看见绝对惊异,大概研究者会以为自己看到了海市蜃楼,虽然没有发生的条件,不过也可能不会,因为秦知遥望着秦有意的角度是那么正好,眼神是那么温柔。
黑暗空间内,青年坐在他的王座上,他看着手中的一串糖葫芦,神情玩味,然后他咬了一口,下一刻,东西被他扔了出去,“还以为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也不知道王上看上他什么了,喜欢这种东西的能是什么好货?”
话音方落,一只黑猫从王座后面传出来,狠狠一抓挥散了青年的身影,它踩在王座的扶手上,动作优雅而高贵,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绿幽幽地望着不远处又重新聚合身形的青年。
“这样贬低王上的救命恩人,恐怕没有人能救得了你。”黑猫开口,声音是少年音,那么稚嫩却满含冷漠,它在扶手上趴下,道:“我劝你,换个心上人,捂了这么多年王上要有感觉,早就有了。”
青年闻言,轻笑一声,回头看着黑猫的眼睛都泛着红光,他伸出红艳艳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手,道:“蛇本无情。”
黑猫听得好笑,若是无情,这么多年苦追王上,王上面前无比顺从,私下里各种贬低王上倾心之人,都是为了什么?
青年知道黑猫一定腹诽着他,嘲讽地看着他,他并不在意,化作一条黑影窜入黑暗中,只留下一句话:“我去添把火。”
“当着王上的面想杀他的心上人怕是有些难度,更何况他那心上人……”黑猫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并不简单呢。”
老头子到了城东之后回头看了眼,见秦有意睡得十分香甜,不由摸摸自己的胡子,心中感慨前辈的夜生活竟是如此丰富啊,虽然刚才听见了是去过夜市,但谁一个人去逛夜市的呢?
秦有意确实是一个人,不过还附带了一只鬼。
车里颠簸得很,秦有意睡得不安稳,就让秦非意出来睡着,自己去了画楼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三秒立睡。
如今的画楼破败得很,可这里是秦有意的家,无论怎么睡都踏实,秦知遥看到睡得安稳的秦有意之后柔和了眉眼,他悄然在床边微蹲,注意不靠着床铺,伸出手在秦有意的脸上却不碰,“你呀,如此倔强的性子。”
似是知道有人在骂自己,睡眠中的秦有意皱了皱眉,看得秦知遥是不知道说什么。
“小坏蛋,也不需别人说你。”秦知遥点了点秦有意聚着的眉心,“我就说我千辛万苦为你聚魂敛魄投入画境,你哪点知道感恩,毁了我的一番心意不说,还这般对待我,你说我是不是……”
这话还没说完,就听秦有意咕哝了一句:“吵。”
秦知遥闭嘴了,非常干脆,他看着秦有意,只能在心里笑骂,还不许人说……只是看着看着他就凑上去,望着那眉眼,舍不得移开眼,你说我是不是只能宠着你,好话都给你堵着没说了。
“咻”的一声,一封信飘了过来,秦知遥面色一冷,接了信,看到信上所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却不知在他离开后秦有意神色复杂地睁开了眼,他掀开被子坐起来笑了一声。
到底是小揪揪太多了,不经意都能揪到。
“生来死去,爱来恨去,不过一场空,你看不破吗?”
忽然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秦有意面上一喜,脱口而出:“先生。”
“意儿有了能力却不最先唤醒我,倒令我有几分失望啊。”沈居白微笑着出现在房中,秦有意面前,手持一柄白羽扇,轻摇扇风,带来了清爽的一阵微风,他就站在那里,便让秦有意心安。
“先生才是,能够出来还瞒着我。”秦有意没有认下沈居白给他安的罪名,反而还给沈居白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他撇撇嘴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先生既能与阎君大人谈心交友,又岂是单单画境可以束缚的呢?”
这算是秋后算账了。沈居白想着,微微坐到了床边,笑着看秦有意,道:“意儿这是在怪罪我?”
“不敢不敢。”秦有意摇头晃脑,“先生可是高人,可不会在乎秦有意着三言两语的话。”
“你若想知道终始,我也可全部告诉你。”沈居白笑得意味深长,道:“包括秦有意的那一部分。”
听得秦有意眯了眯眼,他可是知道‘包括秦有意的那一部分’可不是指的他,而是之前与非遗对话时那个最初拥有了名字的他,他看着沈居白,对方笑得滴水不漏,仿佛什么都知道。
最后是秦有意首先败下阵来,他往后一靠,噘嘴道:“算了,我不想知道那么远,总让我在本来就日暮的年龄上再添一笔,我还很小。”
“嗯。”沈居白纵容地点头,顺着秦有意的话道:“你还很小。”
秦有意在心中捂脸,先生每次都是这样一副面孔,以他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真的是……注定他输,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在抢救无效彻底阵亡后秦有意盘坐起来,道:“先生有什么事就说吧,意儿尽力去做。”
听了这话,沈居白难得的严肃了面容,道:“你必须尽快将你自己完善。”
“为什么?”秦有意问。
“天君虽不能亲下凡间找你算账,给你安排些祸事总是能够的。”说到这个,沈居白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道:“天上神仙一如星辰数不清,他们蜂拥而上便是天道再眷顾你,你怕也活不下去。”
秦有意瞪眼,怒道:“法则呢?天道呢?怎么也不管管!”
沈居白叹气道:“天道在你的事情上有失公允,它虽欠下人情却也不是这么个还法,你再这么任性下去,它迟早要崩坏。”
“崩坏之后呢?世界会怎么样?”秦有意不是故意让自己的关注点歪,但是他真的很好奇,虽然他也想问天道欠了他什么人情。
“世界毁灭嘛。”沈居白说到这件事倒是非常平常的语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让秦有意觉得他底气十足,但是他又转了个弯,道:“到时候你数年修行毁于一旦,还白白费了许多人的心血。”
秦有意非常平淡地“哦”了一声,道:“其实我不怕死,真的,当然在死之前我一定会解决秦非意的事情,旧账都要清算,然后再死,这样我一定可以含笑九泉了。”丝毫不觉得死有什么恐怖的。
“你呀……”沈居白实在有些说不通他,只好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呢,却见秦有意忽然变了神色,便转口问道:“怎么了?”
秦有意脸色难看的说道:“秦非意出事儿了。”
说完便消失在床上,沈居白跟着他一同闪身离开。
秦非意觉得自己可能比较衰,秦有意半夜出去逛那千奇百怪的夜市,屁事儿没有,到了他,好好地在车上睡觉,魂魄都能不知道丢到了那里去,这里乌漆嘛黑,还一阵阵阴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秦非意,你在哪儿呢?”秦有意的问话直接在秦非意的耳边响起。
“我这里啊……”秦非意正藏在一座破庙里,他看着外面红着眼睛虎视眈眈的一圈儿,道:“我也猜到个大概,刚到这里是一片黑漆漆的,阴寒之气不要命的往我身上窜,我现在躲在一座破庙里,庙里有座神像庇护着,外面有一堆虎视眈眈的恶鬼。”
秦有意舒了口气,道:“那你的运气可真好。”
秦非意默了默,道:“这神像是我的……”
“哈哈……”躲恶鬼躲到了自己的破庙里也真不到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背,秦有意岔了一口气,心口疼,他只好安抚道:“你在那儿待着先,实在不行你就自己撕碎自己,这样就能回来了。”
“……”秦非意沉默了下,“这样很疼的。”这混蛋就没考虑过亲手把自己灵魂撕碎有多疼吗?
“你当初不就这么搞的吗?”合着为了爱情无所畏惧为了自己居然怕疼?秦有意不是很开心地继续寻找,他没有回到叫做顾离的壳子里,而是直接以灵魂身入阴间,心里却也想着到底是谁将秦非意的灵魂带到阴间去的?
秦非意躲在自己的庙里,寒风来去,他打了个阿嚏,默默地抱着自己的腿,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意儿,你先莫着急。”沈居白从秦有意的自言自语中大概得知了事情,便陪着一同寻找,思索着对策道:“不如去请阎君帮忙?”
秦有意哈哈笑两声,道:“才不要。”
知道沈居白好奇,秦有意又带着找了两圈,一边左顾右盼地找,一边淡淡地解释道:“秦非意不想见他。”
秦非意确实还没有做好见阎君的准备,虽然一直以来都是秦有意喊着叫着不要去见这个人,但他也有想法,他没有信心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见到大人他会做出怎样丢人的举动来,他也不想……不敢见。
秦有意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体贴的主魂一定要尽量满足自己的愿望,只是不见阎君这种小事,为口不对心的自己做做无妨。
秦非意在庙里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神像的庇护越来越弱,从前他任职的时候,都有定期来补充灵力,但现在他也落到这步田地,又怎么庇护自己呢?秦非意苦笑,他觉得秦有意找不到他,不仅是因为阴间有如此之大,他的神庙有如此之多,更是因为……他是如此的无能,就让这些恶鬼来撕碎他吧。
大厦将倾,光华若隐若现引得外面层层包裹的恶鬼眼中泛光,他们伸出獠牙利爪,在那保护结界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秦非意算着结界将要破开的时间,闭上眼睛,五,四,三,二,一……
“吾来了,莫怕。”
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像是幻觉,是过去的余音,但那腰间的触感却是如此真实,秦非意猛地睁开眼,眼前只有下巴,稍稍抬头就能望见这人完美无瑕的脸,肤如凝脂,阎王玉面。
那是让人觉得惊艳的一场压倒性地胜仗,他们被随后赶来的鬼差带走,秦非意有些愣,似乎是被这急速变砖的事情给弄的。
“意儿。”他有些担忧地望着他,真的被吓到了,都怪他,若是他早来一刻便好了。
秦非意定了定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对着他拱手弯腰,道:“多谢阎君大人相救,救命之恩秦非意没齿难忘,来日必定报答。”
他有些搞不明白眼前的人,张了张嘴,却被一人的声音盖过。
“秦非意!”
来的人是秦有意,他拉着秦非意的手把人上上下下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在没有见到任何伤痕之后松了口气,然后就看见秦非意眼神怪怪的,他顺着秦非意的视线,最后望到了带着玄黑色面具的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秦有意把秦非意往身后一拉,弯腰拱手道:“多谢阎君大人相救,救命之恩秦有意没齿难忘,来日必定报答。”
多么相似的套路,像是同一个人似的,但是……面具下的眉头微蹙,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状况,为什么会同时出现秦有意和秦非意,就算分裂,他还以为只是性格的分离,哪知道灵魂都有两份?
“阎……”秦有意刚想说话就被秦非意轻轻地拉了下衣服,他看了眼秦非意,又看了眼阎君,低眉退到了秦非意的身后。
秦非意望着严玉,一点都不像他自己,温和地笑了,一如往昔唤道:“大人。”
只二字便将人扯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