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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不存在的!”屠浩微微抬着下巴,十分硬汉地目送自家闺女上船, 只觉得过年那么几天就一个眨眼, 走走亲戚睡睡懒觉,好吃的都没敞开肚皮吃几次, 就过完了。
过年这段时间都没渔船过来,也没下雨。鱼码头这里倒是显得干净许多, 船家还特意在岸边铺了一段木板,两边还挂了几盏气死风灯照明。
这样称得上贴心的服务, 再加上这么个时间段, 船票价格比之屠英他们来的时候,涨了差不多一半。不过屠英他们显然不在乎这点涨幅,照旧订了最好的包厢。
屠虎妞回头?x了一把耗子脑袋, 又戳戳他不自觉鼓起来的脸:“过完年又长了一岁,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哼。”不孝的闺女, 小时候还怕自己, 现在翅膀硬了,都敢戳他脸了!屠浩别过脸, 特别严肃地说道:“快上船, 到了缺什么东西让人捎信回来,到时候我带过来。”
屠英一点都不领情:“不用了,你自己别被人拐了就成。”接着拽着自家相公, 扭头就走。
郑菡抱着红蛋,笑着说道:“现在两地往来便利,家里日常有人在走动, 大郎和七郎来的时候,带点随身的物件就行了,不用太劳烦。”
也因为往来便利了,孩子也大了一点,屠夫子想着带孙子的计划全面破产,小夫妻两个准备自己带孩子。
屠浩点点头,目送屠英一家上船。
今天不过才年初七,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在没有过完上元节前,都还不算是过完年。但是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已经渐渐开始恢复日常作息。
玉饶至京县的年后第一次客船就已经启航,哪怕客流甚至还不足以载满半船人,他们也赶在天亮前就离开码头。
船上用来照明的火把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他们回到县城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屠浩才像是缓过来了一样,说道:“姐夫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通常还特别一针见血,让人瞬间噎住。
许明旭在这一点上完全没必要和他唱反调,特别顺着他的意思接口:“男人成了亲之后肯定是不一样的。”他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郑菡是受了屠英的正面影响。
屠英的原因肯定是有的。屠英算得上尽得屠浩的真传。屠浩作为官员,还是个新嫩,需要学习的地方非常多;但是作为一名商人,他是彻头彻尾的老鸟。别看他在家里面对自己人不那么讲究,但对外人起来,那长袖善舞的本事几乎没人能够招架得住。
别的不说,就看当今天子,一句屠浩孩提时候戏言的师叔,竟然叫到了现在,还不止一次当着群臣的面这么自称,难道只是因为屠浩的祖父是帝师的关系吗?
难道只是因为屠浩的办事能力特别厉害的原因吗?
以上两点的因素都有,但更加让章师叔觉得妥帖的还是屠浩待人处事的态度。不说章师叔,就是皇后,乃至于太子和其他皇子公主,都将屠浩当做半个自家人。
有屠浩这样的先生,屠英这个学生的本事毋庸置疑。郑菡对屠英向来是没有第二句话的,受到一些耳濡目染再正常不过。
再加上屠浩初见郑菡的时候,郑菡毕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又常年跟随父亲在外,和高门大户们的同龄人们相处的机会不多。在外的话,他作为郑家子弟,几乎不需要去看别人脸色,乃至于斟酌用词,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但先是国子监,后入官场,两者的环境都不允许郑菡再这么我行我素下去,改变也是必然的。
屠浩一听就明白,为着这样不着痕迹的马屁翘了翘嘴角:“你也越来越会说话了。”自家媳妇儿本来就长得貌美如花,现在更加精通甜言蜜语,他区区一只耗子精完全扛不住啊。
“我只是实话实说啊。”许明旭的语气特别耿直,眼中脸上都是笑意。
屠浩今天得在工地上轮值,许明旭没这个必要,但找了个借口陪着一起。相比较和一些各怀目的的人们打交道,当然是和屠浩在一起更加符合心意。
反正需要维护的人际关系,在之前的几天里,他已经都处理好了。
两个人在京县耗了一天,第二天还没到家门口,就直接被等在城门口的曾护卫接进了宫里,塞了一只章阿豹。
屠浩一出宫门,瞬间没有了在老章家面前的镇定自若,一脸懵逼:“我是去挖河啊!”他真的不是去玩耍的,怎么还让他带孩子呢?这老章家也太不把他当外人了吧?
许明旭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未必是件坏事,至少三殿下跟着一起去,有些方面就不用太计较了。”
皇子有皇子的格局。哪怕是微服,章阿豹跟着的话,一些吃住医疗方面都不会太委屈。甚至某些时候,这个身份还能利用。
尽管玉饶现在的地方官是郑菡,完全可以照拂屠浩。可一个县令和一个皇子,能够动用的能量孰轻孰重简直一目了然。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带着个皇子出行,有些地方还是很不方便。尤其在外不比在皇宫内。
在皇宫里,章阿豹上头还有无数座大山,他身为半个先生,想抽就抽了,不用顾忌太多。
但是在外面,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官,怎么都越不过一位皇子。如果章阿豹想起“前仇旧怨”,要对他打击报复肿么办?
他在心里面默默算了算以前打章阿豹的时候,觉得恐怕一根小尺子不够用,爪子都有些哆嗦了。
许明旭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把人拉到身边抱紧了亲了又亲:“我猜……陛下此举可能是和三殿下的封地有关。”
治水是个苦差事,这是全天下公认的事情。别说屠浩搭建的临时工棚看着不愁吃穿,住得也不错,但是能和住在自己家里比吗?尤其当这个家是皇宫的时候,各方面条件差得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治水又是一个再正经不过的差事,绝对不是瞎胡闹或者是随便混混就能干成的事情。治好了和没治好,是一目了然的。
皇帝不可能那么闲,把自己好好一个儿子送过来吃苦。
屠浩想想章阿豹的岁数,点了点头:“也对。”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的小不点儿,现在竟然就要离家了吗?而且要跟着他学治水,这封分的地方显然条件不咋滴,“饶水我在治理,难道他要去顺水?”
无论是在哪个时代,距离京城越近,得到的资源就越多,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朝廷能力有限的情况下。饶水的支流流经京畿地区,可以说饶水就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历年来只要谈到治水,第一个肯定就是饶水。
至于顺水,治水也提,但是分配到的资源相对来说就要少上很多,落到实处的就更少了。所以但凡雨量丰沛的年份,顺水发起水患来,造成的灾害也格外严重。
许明旭顺着屠浩的思路想下去:“顺水的话,西面的五水,或者是中部的鹿东?”
屠浩反倒是懒得纠结这些,随口说道:“管他呢。反正到时候怎么治水,我把我会的就交给他就行了。大不了让他再准备一批工匠,跟着一起学,反正别想从我手底下挖人。我自己还缺人呢……咦?”
“想到什么了?”
屠浩眼睛闪亮:“对啊,让他自己准备人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如果他们分析得准确的话,那将来章阿豹显然需要一大批水利人才。章阿豹作为一位皇子,而且很快就要变成一位王爷,一片领地的主人,他自己懂得如何治水是一方面,但是在治水方面完全靠他一个人,显然是不现实的。领地那么多事情,他也没法子全身心扑在治水上。
所以,章阿豹应该会一开始就带来一部分人手,甚至很可能是这方面的高级人才。
不管章阿豹跟着一起治水的目的是什么,对屠浩来说摆在面前更现实的问题是,队伍中多了一个章阿豹之后,原本预定的出行时间又延缓了三天。
一个人出门,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
两个人出门的话,那当然得有商有量着来。
仅仅只是多出来三天时间,还是两个人效率高,而且章阿豹全面服从屠耗子的领导的关系。
然而,屠浩能走了,许明旭还不能走。他手头的各种事情需要交接,最起码还得等上一个月才能成行。
屠耗子很不开心。
章阿豹看着他板起来的脸,战战兢兢。完了,这地方没爹没娘,连他家妮儿都不在,根本没人能挡得住小耗子先生,还不是逮着他想抽就抽?
不对,他上船的时候,好像没看到屠浩的行李里带了戒尺。
不过戒尺才那么一点大,就算是放在行李里,也看不太出来啊。
他正在纠结的时候,突然看到屠浩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戒尺来,竹制的戒尺两指宽,周围打磨得十分光滑,浅黄色的竹皮油亮得像是有包浆,显然这根戒尺已经有一些年头了。
屠浩只是在脑海中思索到了玉饶之后的安排,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抽出了戒尺,想了片刻之后,刚想对章阿豹说话,就见他小脸刷白:“殿下这是……晕船了?”
章阿豹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晕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