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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四海心中更惊。暗自思忖:这小子年纪轻轻,比我女儿也大不了几岁,比佟峰更要小着好几岁,怎的竟然如此老道?难不成这块上好的翡翠我还真就收不到手了?!
佟四海右手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左手手指不觉轻叩桌面,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好不容易下了一个大大的决心。
他竖起右手食指,对辛扬说道:“一千万……一千万整!这实在是最上限了,以这个价格收下这块翡翠,风险已经非常高了,运气稍微不佳就会赔惨了……”
佟四爷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
看到辛扬的反应,佟四爷的说话越来越没了底气。也难怪,这就像是在玩梭哈。对方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底牌,任凭你再老奸巨猾、故布疑阵,也自然是缚手缚脚、无计可施了。
辛扬淡淡一笑,说道:“佟老板说得是。不过,我与一家玉石公司常有收售往来,但凡有切涨的料子,我也常让他们掌掌眼,既然我们价钱上谈不拢,我还是提货吧。咱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有的是机会。谢谢董事长的茶,我就不多耽搁您时间了。”
说着话,辛扬站起身。
佟四爷不由自主的身躯微微一震,接口道:“不急!辛老板且稍坐。我还有几句话说。”
辛扬只得又坐了下来,似乎是在努力保持着礼貌,可脸上还是多少现出一些不情不愿之色,令佟四爷看到了心中更急。
这时候,“海瑟薇”替辛扬和佟四爷把茶斟满。佟四爷待女儿给他倒好茶后,说:“原来辛老板有长期合作的玉石公司,不知是哪一家,可否见告?”
辛扬“噢”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是聚龙玉石珠宝公司。”
辛扬昨天在网上搜集翠石轩资料的时候看到过关于瑞丽几家珠宝玉石公司巨头的介绍。这个聚龙玉石珠宝公司是和翠石轩并驾齐驱的一家实力雄厚的珠宝玉石公司,尤其是原石收售的业务上,那是不分伯仲,各擅胜场。
佟四爷和聚龙公司的董事长崔长盛都是翡翠原石圈里最为举足轻重的人物,两个人都是瑞丽翡翠协会的副会长,表面上相互敬重,背地里暗暗卯足了劲儿,要让自己的公司超过对方,在生意上都是不遗余力地要把对方干下去。
辛扬漫不经心地答话,似乎丝毫不知道翠石轩和聚龙公司的微妙关系。续道:“我和这个聚龙公司打交道的时间也不太长,但是几次交易倒都还愉快。”
佟四爷脸上堆笑,说道:“哦,聚龙公司还不错,规模做得也蛮大的,我和他们的崔董事长都是瑞丽翡翠协会的副会长,常常一起吃茶。”
佟四爷脸带春风,又笑道:“既然辛老板和老崔的公司常打交道,那说起来都不是外人了。”
他话锋一转,道:“只是在商言商,辛老板从翠石轩切涨的料子,如果出给了聚龙,那么传言出去的话,倒显得我们翠石轩收玉小气了。这样吧,我就再添一个数,一千一百万!辛老板如果能接受,我们现在就转账交割。这个价格,聚龙绝对是给不了的!”
辛扬看着佟四海一脸的诚意,心一软,就要同意了他开出的价格。
只是心中立马想到:他们刚刚都已经低声商量好了,收购的上限是一千二百万,这佟四海还像挤牙膏一样,步步为营地谈价,这脸上的真诚和一副狠下心来、慷慨赴义一般的神情也自然都只是做作而已。
辛扬心中暗自思忖:翠石轩收下这块翡翠,如果想尽快周转的话,那么不出两三天,就能以不低于一千五百万的价格售出,要他们出一千二百万可并不算多。真要是给聚龙公司打个电话,让他们的收玉师傅过来看货,估计也差不多能以这个价格成交……不是我过于计较,实在是知道了你佟四爷的底牌,令我实难手软。
辛扬狠了狠心,无视佟四海的表演与说服。当下说道:“佟董事长既然如此有诚心,我也不好分毫不让。刚才那最低一千三百万出手的话我收回,我也退一大步,一千二百万!真的一点儿都不能再少了!还请佟董事长见谅。”
佟四海见辛扬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再回旋的余地,只得叹了口气,说道:“请辛老板再稍坐一会儿,我们再商量商量。”
佟四海虽然心中已经认投了以一千二百万收下这块翡翠毛料,但是总要把戏演足。如果答应的太过痛快了,恐又多生枝节,也不利于以后再有生意往来时杀价。故而这一番做作还是要有的。
佟四海假意与那两位收玉的师傅又去看了看那块翡翠,他一脸为难之色,与两位收玉师傅商议了几句,说话声音明显比刚才商议时大了一些,似乎有故意让辛扬听到的意思。
辛扬依旧背对着他们而坐。一边喝着香气高锐、滋味浓醇的普洱茶,一边与佟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云南的风土人情。同时却也竖着耳朵倾听身后几步之外的三人低声商议。
他清晰地听到佟四爷跟两位收玉师傅说道:“唉……没办法,虽然一千二百万的价格收这块翡翠没有赚头儿,但是就权当咱们翠石轩做了个广告吧!这位老板年轻有为,对翡翠赌石又是如此精通,必然是个师从大家的富家公子,能维下这么个大客户,也不枉了咱们担这赔钱的风险。唉——看长远些吧……”
又听得那两个收玉师傅中的一个气急败坏地说道:“董事长,哪也没有让咱们赔钱的道理啊!这风险太大了,依我看,还是放弃了算啦……”
另一个也随声附和道:“我也赞同老李的意见。一千二百万的价格根本就高得离谱了……”
辛扬听了暗暗好笑,心道:“这回可真应了那一句话——饶你奸似鬼,此番也要喝一口小爷我的洗脚水了。你们这出戏,算是白演了。”三人商议了不多时,一起走了过来。他们都来到了辛扬身边,那位姓李的收玉师傅还劝阻着佟四海道:“董事长三思啊……”
佟四海一摆手,拦住了老李的话。他坐下来,一脸痛下决心的坚毅表情,对辛扬说道:“为了维系辛老板这个大客户,就按您说的,一千二百万成交!辛老板以后可要多光顾咱们翠石轩啊!”
佟四爷这话分明是说:一千二百万收这块翡翠根本就挣不到钱了。之所以认投以这个价格收购,完全就是为了维下个大客户,好依靠以后的合作机会挣钱,以图长远。
辛扬也站起身,痛快地一点头说道:“好!”
他答应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辛扬与佟四海和佟峰二人分别伸手相握,客套了几句。二人也热情地陪着他去银台办理相关的交割手续……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切趁闲身未老,须放我、些子疏狂……”
唱着苏轼的《满庭芳》,辛扬感慨万千。
站在旅馆房间的窗前,低头望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想到在短短的几天之前,自己还是个穷困潦倒、为生计犯愁的底层草根儿,而现如今银行账户上却趴着一千二百万的巨款,真是:运去金如铁,时来铁似金啊!
人若穷困时,欲求一餐一饮而不可得;发达时,身不动、膀不摇,千金便至。白云苍狗,世事多变,哪管得今后许多?莫待无时思有时!既得之,便且受用。
辛扬离开了快捷酒店,住进了离姐告玉石城不远的景成大酒店。这是瑞丽有名的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建筑装修是欧陆新古典主义风格,十分豪华。
景成大酒店不仅仅是客房住宿条件非常好,其它各方面条件也都相当不错,设施齐全,服务贴心。他在景成一连住了一个星期,都没有迈出酒店大门一步。
他只身一人来到云南边境,不到三天工夫,就轻而易举地成了千万身家的暴发户。如果成了歹人的目标,没准儿就要招惹下**烦,所以还是先在酒店里躲上几天为妙。
好在景成大酒店内餐厅、健身中心,网球馆、游泳馆、spa理疗、娱乐厅等等,一应俱全,而且是个花园式酒店,有一个上千平米的人工湖和超大的园林绿地景观。在这里就算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过于憋闷。
辛扬网购了一台高配置的笔记本电脑,连同衣服鞋帽、生活用品等物全从网上购买,这回真成了“躲进小楼成一统”。
算算来瑞丽已经整整十天了。辛扬已经提前订好回家的机票,准备在姐告再挑选一些翡翠饰物,以待自己赏玩和送礼用。
今非昔比,辛扬已经觉得当初花一万多买来、准备送师父的那个翡翠扳指有些拿不出手了……
清晨,辛扬从景成大酒店高级客房的落地玻璃窗望去,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他去酒店楼下的银行取了一些现金,直奔姐告的珠宝玉石交易市场。
姐告的露天玉石交易市场里,逛的人多,买的人也多。因为在早市上相对比较容易淘到性价比高的珠宝玉石,又能在日光下观察到珠宝玉石的正常颜色。关于这些信息,都是辛扬躲在酒店这几天从网上查阅到的。
辛扬来到珠宝市场时,这里早已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了。这种热烈的购物气氛迅速传染着每个人,也感染了辛扬。
翡翠,红宝石、蓝宝石,尖晶石,碧玺,琥珀……许多种类的珠宝玉石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辛扬除了翡翠之外,对琥珀一直都有浓厚的兴趣,尤其是虫珀。他也常常去文玩市场观赏实物,只因手头儿拮据,所以直到现在也不曾拥有一块儿像模像样的虫珀。
眼下钱已经不是问题了,又是身处姐告这个比邻缅甸琥珀产地的地方,辛扬自然是放开手脚,大大方方的一通买、买、买了。
辛扬正在一个卖尖晶石的摊位前看一个五克拉的鸽血红尖晶石,突然间,人流急涌,好多人向斜对面的一个摊位涌去,很多人嘴里还喊着:“出事了,出事了”,“这下子可麻烦大了”……
辛扬也不禁好奇心起,走过去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瘫坐在地上,脸色发白,嘴唇颤抖,抽泣着嘟囔道:“手滑了……没拿住……手滑了……对不起……”
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魁梧壮汉,黑黝黝的脸膛已是憋得紫红,急赤白脸地说道:“镯子是……是你不小心摔坏的,这儿好多人都看到了,不是故意的,那……那也得赔啊!”
旁边有和辛扬一样后到的围观者,小声询问周围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有目击者低声讲述刚刚发生的事儿……
原来这个坐在地上哭泣的女人刚刚在这个摊位前看镯子,她将一个翡翠镯子试戴在手腕上才问价。
货主就是这个身材魁梧的黑脸汉子。他告诉这女士,价格是二十五万。
女人听了,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这镯子的价格这么高。如此贵重的首饰她可买不起,赶紧伸手去褪下镯子。可是越忙慌越出错,手一滑,手镯掉到地上,摔成了两段。
当时这女人便傻眼了,等回过神儿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跌坐在地,泣不成声,哭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而这摊主——一个相貌堂堂的魁梧壮汉,连吓带急,竟也面如土色。
虽说这镯子是顾客自己摔的,可是真赔付起来,一定也是大费周章。最终摊主肯定也会被划分一部分责任,承担一部分损失。
这时已经有几个好心人蹲下身来,安慰那个摔了镯子的女人。摊主也搬过一把折叠椅,让那女人坐下,递给了她一瓶矿泉水,劝慰道:“您也别太紧张了,先别着急……”
这汉子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是强作镇定,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