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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侠士夜刺郡王府
褚庆到了进奏院,仔细检查了一遍安保情况。
门卫告诉他,这两日除了一个卖花的女子常来走动外,再没什么别的异常。
褚庆听了心生疑问:“都什么时令了,还在卖花……”
门卫道:“她说是和骆小姐相识,来送金菊,被奴才给赶走了。”
话音才落,妙锦从一边闪身而出,笑嘻嘻道:“褚公子,原来你就是褚帅长子哪。”
褚庆听了一惊,愣怔不语。
“堂堂三镇节度使之子,做事却总是疑神疑鬼的……真拿我当外人了!”
褚庆微微颔首,道:“为了父帅安全,且委曲一下姑娘。”
“哼,公子口口声声说要娶我,不过呢,我在京城待惯了,实在不想回渔阳。”
褚庆听了心里暗喜,笑道:“只要姑娘愿意,那我就不走了。”
“那你爹呢?”
“姑娘放心,我会劝说他的。”
“嗯,这还差不多;公子是否诚心,那就等着瞧呗。”妙锦说着朝他嫣然一笑,又转身走开了。
为办封王大典,王诘在宫内忙活了多半日;待宴会散了场,他已是汗湿衣衫、疲惫不堪。
他没在宫内多耽搁一刻,打马回到了家,岑枫已等候他多时了。
王诘向她汇报,说褚漠寒今晚可能下榻于惠王府;贾升已下令,命他前去王府试演新节目,上月才排练的《胡茄十八拍》。
岑枫听了很是兴奋,又低声交待了他几句。
随后岑枫又赶到了芷园,将褚漠寒的行踪告知了李云翰,命他做好准备按原计行事……
临近黄昏,褚漠寒进了惠王府的魁星阁,躺在床上歇息了一阵,索鸮来报,说是惠王前来拜见。
两人见面后稍作寒暄,褚漠寒道:“承蒙王爷留宿,褚某不胜感激,特奉上翠玉貔貅一对,以表谢意。”
白豚儿手捧着貔貅礼盒,呈与惠王。
“将军见外了;将军光临寒舍已为老夫脸上添光;”惠王轻轻推开了,“今晚本王特意为将军安排了梨园歌舞,还请一赏。”
褚漠寒打了个呵欠,说他累了一整日,就不必了。
“这,怕是不妥吧。”惠王脸露不悦。
“王爷见谅,”随着一声高呼,褚庆风度翩翩进了屋子,对着惠王深施一礼,“父帅劳累了一日,待他稍作歇息后再去不迟。”
惠王愣了下,上下打量了一番褚庆,皱眉道:“咦,你不是姓庆么,怎么又……”
褚漠寒听了哈哈大笑,道:“姓什么庆,他是犬子——褚庆。”
褚庆毕恭毕敬道:“王爷见谅,在下到京游玩为避麻烦,故而化名庆壹。”
“噢,原来如此。”惠王登时明白了过来呵呵一笑,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告辞而去。
褚庆瞅了眼桌上的玉貔貅,回过头来吩咐索鸮把守住楼下门口,不许任何人出入。
“庆儿呀,你不是想留在京城吗?”褚漠寒耷拉着脸,“这一回可如你所愿了。”
“哦?”
“陛下非要见你一面不可,还要封你一个什么太仆卿的官儿。”
“父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还不是杨嗣郎的提议。”褚漠寒拉长了脸,“爹是担心,他没安好心哪。”
“那,父帅之意……”
“干脆不要那个破官了,跟爹一块回渔阳。”褚漠寒脸色阴沉,“为父身兼三镇节度使,手握十余万精锐、威镇四方;有朝一日,俺登上了大位,你就是太子,难道还抵不上一个小小的太仆卿?!”
褚庆听了吓得冷汗直冒,看了眼四周,低声道:“父帅,这谋逆之事……”
“怎么,你小子怕了?”
褚庆强打起几分精神,道:“陛下待父不薄,恩宠冠于天下,虽有杨嗣郎一干小人忌恨,可也不该生此杂念!”
“这些,俺当然清楚了。可你想过没有,一旦陛下驾鹤西去,林相又老退了,难道还任由着他姓杨的在你爹头上拉屎撒尿不成!?”
“这,”褚庆沉吟了片刻,道,“朝局变幻莫测,父帅当然不可不防。不过,若想成就大业,还需从长计议。既然陛下想见孩儿,不妨先接下太仆卿一职,以免其生疑。待日后时机成熟,孩儿自会返回渔阳。”
“哼,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想走!”
“还有,父帅帐下虽拥十余万精兵,可是当下粮饷不济、准备不足哪。”
“哼,你小子又想卖什么关子?”褚漠寒皱眉道。
“实不相瞒,孩儿已探得武德秘宝所在;若能将此宝充作饷银,何愁大业不成!”
“哈哈——好,俺再信你一回。”褚漠寒听了心头大喜,拍了拍褚庆的肩膀。他走到了里间,往床上一躺,不一会儿便昏睡了过去。
褚庆在厅内踱了几步,叫过来白豚儿,与他低声交谈了一阵……
夜幕降临,宴会厅内烛光摇曳,曲乐悠扬。
厅内一角,王诘正带着陶子等七八个乐工在演奏。他看上去面色平静,可内心忐忑不安。
惠王、平钰公主、荣义郡主等人围坐成一圈,各怀心思。
惠王心神不宁呆坐了一阵,抬头望了眼窗外,自语道:“这么久了,也不见褚将军。”他正想派姬管家再去相邀,一抬头忽见褚庆急步走了进来,对着他深鞠一躬,道:“王爷,实在抱歉;父帅不堪劳累,已睡下了。”
惠王听了虽是不悦,可又不好埋怨,于是冷冷的“嗯”了声。褚庆似乎察觉出了惠王的心思,微笑着坐在了他身边,一边漫不经心地观看演奏,不时与他闲聊上几句。
待一曲奏毕,王诘对陶子谎说有内急,匆匆溜出了大厅,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漆漆的夜色里。
到了园子的密林深处,王诘连击了三下掌。掌声才落,一个蒙面汉子跳了出来。原来此人正是武七,奉了李云翰之命前来。
武七问,褚漠寒呢?
王诘向东指了下,“东院,魁星阁。”
“屋内还有何人?”
王诘摇头,说不知。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忽从身后传来了一声高喝:“何人在此密谈?”
王诘身子一颤,回头看时,只见朦胧夜色下肃立着平钰公主。他赶忙前一步施礼:“殿下,是我……”
武七见状飞身跳出了圈外,瞬间消失在了密林里。
“说,他是何人?”平钰指着武七的身影,问。
“他,一位故友而已。”
“哼,什么故友!夜深蒙面、腰悬利刃……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这……回头我会告诉你的,”王诘说毕扑通一声跪下了,低声哀求她切莫告诉别人。
平钰见了心生怜惜,没再追问下去,态度也随之缓和了许多……
武七到了魁星阁前,伏在树后观察了一阵。一队巡院的家丁刚刚走过,楼下站着四个卫兵,有些没精打采的。
他趁人不备,悄悄爬上了楼外的一株参天古柏,顺着树枝攀上了二楼屋顶。他倒挂身子打开了窗户,嗖的钻了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传来了一阵阵鼾声。
武七拔出了宝剑,寻声小心前行;忽觉脚下粘乎乎的,难以迈开步子。他猛一用力拔出了脚,不料身子一晃,撞到了一串风铃上,登时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白豚儿正躺在外间的长椅上小睡,闻听铃响急忙喊道:“谁?”
武七抢先一步抓住了他,问:“褚漠寒呢?”
白豚儿见了惊悚不止,于是撒了个谎儿:“他、他下楼了……”
“你敢骗我?”武七扇了他一记耳光。
“好汉饶命,小人不敢。”白豚儿哀求道。
武七一拳将他击倒在地,道:“那好,老子就在此等他。”
过了片刻,白豚儿壮着胆子怯怯问道:“好汉爷,你找他何事?”
“哼,老子是来为靖远侯报仇的!”
“什么、靖远侯……”白豚儿佯装不知。
“少费话,不然老子一刀宰了你!”武七怒喝道。
话音刚落,褚庆上了二楼。原来他突然发现不见了王诘,不免心中起疑,于是找了个借口告辞了惠王。到了魁星阁后,听说楼上风铃响动,急忙带着索鸮冲了上来。
他进了屋内,只见一团黑影跃出了窗外,不由得心头一紧。
院内。琼香亭下。
王诘与平钰闲谈了一会,忽听得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呐喊声,顿觉大事不妙。
王诘起身踱了几步,正凝思间,见武七从树丛里跑了过来,于是心生一计示意他藏在了亭后的深草丛里。没过多久,褚庆带兵追到了琼香亭前,只见王诘搂抱着平钰,耳鬓厮磨好不亲热。
褚庆假意干咳了声,上前拱手行礼,问他可见着贼人了?
“什么贼人?”王诘横眉怒目,“此处就公主与我,难道是我俩不成?”
褚庆强忍住内心的怒火,道:“方才有贼人行窃,逃蹿到此不见了踪影。”
“真是荒唐!”平钰厉声喝斥,“你不去抓贼,为何紧盯着本公主不放!”
褚庆哼了声,转身悻悻离去。随后,他带人在王府细细搜查了一番,却一无所获。
褚庆赶回了魁星阁,白豚儿迎上前道:“多亏公子心细,在地上涂抹了一层蜂蜜,四周又系了风铃,不然可就糟了。”
褚庆“嗯”了声,看了一眼桌上的貔貅道:“可是来行窃?”
“这……不大像是窃贼,”白豚儿摇了摇头,“方才奴才仔细查看过了,室内贵重之物并未有一件丢失。”
“那,他到底意欲何为?”褚庆陷入了沉思。
静默了一阵,白豚儿突然记起了什么,“对了,公子;此人口口声声说是要为靖远侯报仇。”
“靖远侯……”
“是的,他亲口对奴才说的。”
“这……靖远侯已死,其子敏泰被囚,他又会是何人?”褚庆一脸困惑。
“公子,该不会是其余党吧……”
褚庆听了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褚漠寒早被惊醒了,一听褚庆回了屋,急忙唤他去了里间,问可抓着窃贼了?
“没有。”褚庆顿了下,“孩儿怀疑此人并非行窃,而是冲着您来的。”
“什么,冲俺而来……”
“是的,他说是给阿思诺报仇。”
褚漠寒听了身子颤抖了几下,惊道:“报仇……这可如何是好?”
褚庆冷笑了下,劝父亲勿慌;说他有一计,可将这伙贼人诱出一网打尽。随之他贴近了褚漠寒,说出了他心中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