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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8——心算
“啊,这么便宜呀!”马小三假装惊讶地说,其实就他的观感来说,就这破烟别说一块五一块八,五毛钱一盒他都不会买,别说抽了,闻着就呛人。而且,你看这烟丝都跑边冒肚了,这工艺水平,还不如自己当年用作业本手卷的“老炮烟”呢。
“是呀,这个烟的售价不高,利润也不高,”单志远依然淡淡地说,“咱们的出厂价更便宜,也就八毛到一块。”并再次着重强调:“咱们是生产商,低档烟还是以走量为主!”
走量——这是他第二次引导了。
但遗憾的是马小三只是又哦一声,并没有跟进,而是转身将手里的烟抽出一支递给晋胖子说:“哥,来,给你抽一支单大哥的洋烟,这烟闻着可香了。”晋胖子伸手接了,但没抽,而是就手放在了自己的碗跟前,心里很为马小三的智商着急,这也是跟着自己混了好几年的江湖中人,怎么就这么不会聊天呢?老骟都他妈强调两遍了,走量,走量,走量,怎么就不知道接这茬呢?得,帮你吧——晋胖子一仰他的大下巴颏子直接问道:“三呀,你知道这烟老骟一天能生产多少吗?”
“能生产多少?……单大哥?”马小三并不是特别好奇,但既然晋胖子起头了,他只好假装好奇地问。单志远又先对晋胖子微笑了一下,这才据实回答马小三说:“咱们厂有两套滤嘴卷烟机,如果同时开机话,一天大概能生产三四百箱左右吧——但是,因为那个高速机的运转不是太稳定,所以目前我只启用了一台低速机,一天也就一百箱左右吧。”因为已经知道马小三的智商不是太高,所以他又解释了一句:“我说的这个箱是普通的烟箱,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一件,一件是五十条,不是烟草行业内部所说的那种大箱。”
马小三又哦了一声,他觉得这产量倒也不低,可就是这八毛钱一盒的出厂价实在是太丢人了。晋胖子怕他又不上道,又胡扯,忙抢在他开口之前又问他:“三呀,你知道这烟成本价是多少钱吗?”
“不知道啊……哎,对啦单大哥,这烟成本贵吗?”马小三只好再次假装好奇地问单志远。
单志远又先对晋胖子微笑了一下,然后说:“咱们的成本倒不贵,这个过滤嘴的一盒大概在四毛钱左右吧。咱们现在用的低速机,如果将来启用高速机话还能再降低一点,如果能再调整好一点,我想控制在三毛以下应该是没问题的。另外,咱们厂还有一套老式卷烟机,专门生产不带滤嘴的‘裸体烟’,那个成本更低,一盒大概在一毛钱左右。不过那个烟卖的也便宜,市场价五毛钱一盒,专门给当地人抽水烟筒的,劲大。”
单志远说完又笑了笑,便转头和晋胖子聊起了闲话,因为按常理,此时马小三应该进入暗自心算的程序了,他要留给他足够时间让他好好算算,等他把帐算明白了,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就好谈了。
“老晋呀,回头找个时间我约一下小许,咱们一起吃个饭,我想让你听听他的想法,然后你帮我分析一下,看看他的船到底是窝在哪了。”单志远说。
“行,什么时间你定,到时候你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晋胖子说,他当然明白单志远扯这闲话的意图,而且他也相信,用不了两分钟后马小三就会把他的小眼睛瞪得贼亮,因为他自己算完那笔账以后也被吓了大跳,一大跳!那笔帐是这样算的:一盒烟按最低四角钱毛利润来算,十盒是一条,一条那就是四块,一箱五十条那就是两百块,两百块再乘以最低日产量一百箱,那一天的最低毛利润就是两万。而如果日产量达到老骟所说的四百箱,那一天的利润就有八万!一天就能赚八万,那确实比抢银行划算!但这还只是常规项目,是生产这像催泪弹一样恐怖的破玉石山烟,而如果按老骟的“年底计划”来计算的话,这个利润至少还要翻五倍以上,达到惊人的一天四十万!一天四十万,抢一般的银行都不够数,必须得去美国抢花旗的“刀勒”才行!
现在马小三虽然还不知道“年底计划”,但两位大哥都认为一天八万利润就已经足够震撼他小心脏了,所以,他们一边放心地扯着闲篇,一边一起静候马小三心算后的瞳孔反应。单志远预留给他的心算时间是三到五分钟,但令人称奇的是马小三仅用二十秒就做出了反应,他的反应是吃!单志远刚和晋胖子刚说了上面那一句闲话,他就拿起筷子甩开腮帮子,然后左一筷子排骨,右一筷子辣子鸡,嘁里喀嚓,吃的那叫一个香。不光吃肉,怕噎着,他还给自己盛了一碗著名的蘸水苦菜汤,唏哩呼噜地喝有滋有味。
两位大哥一看都糊涂了,这是什么套路呀?一天八万的巨额利润他都能不动声色,难道这为兄弟还是一位隐士高人?
没错,有一种隐士高人叫着数学不及格,作为一个天才的文科男,马小三天生一见数字就犯迷糊,打上小学起他的数学就没及格过,最高纪录是在小学三年级时候考过一次惊天动地的五十九分,对中国人最拿手的心算,二十以内的单项加减他勉强还可以计算,超过二十绝对死机。他在广告公司做业务员时候,最常和客户说的话是:“你等会,我拿计算器算给你看,这绝对是最优惠的价格。”而现在,他没有背包,所以也就没有计算器——因此这高人根本就没有去算那笔账。
“汤——好喝吗?”晋胖子在马小三盛第二碗苦菜蘸水汤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他。
“嗯,还行,大苦菜下火——哥,你要来一碗不?”马小三回答并反问道,不等晋胖子回答,他又体贴地说:“不过这汤有点凉了,哥你等一会,我让服务员给你热一下。”说完他扭头朝柜台方向扯着脖子用昆明马普大喊道:“小姑娘,小姑娘——麻烦你给热一下汤嘛。”服务员应声而来,将那盆著名的大苦菜蘸水汤拿进厨房,加热后很快又给端了回来,马小三殷勤地给两位大哥盛热汤,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失礼之处,然而两位大哥的神色似乎有点奇怪。尤其是晋胖子,那死胖子看自己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瓜一样,这让不禁疑惑,难道自己又错了?错哪了呀?——马小三真的想不出自己又错那了,好在这是在酒桌上,不管错在哪了,都可以用酒来化解,所以盛完汤之后,他把心一横端起酒杯说:“两位大哥,我再敬一次你们一次,谢谢二位大哥……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我!为了表达我的心意,我喝一大口二位大哥随意就行——来,单大哥,晋大哥,咱们碰个杯,谢谢!”
单志远露出智者的笑容,欣然和马小三碰了一下杯。但晋胖子并不接招,他承认马小三的脑水是不多,但这老骟总憋着半截屁不放也他妈不地道,这酒也都喝的不老少,也该是时候让他把那个半截屁放出来了,所以他弹了弹烟灰说:“马小三,你他妈才知道有好事都想着你呀?简直就是猪脑子!——行啦,就你那点酒量就别逞能了,老实坐着,听老骟给你说更好的事——大事。”
“好!”这次,单志远一口答应了,“小马呀,今天请你来确实还有一件事,算是好事吧——是这样的,咱们这个玉石山虽然利润不错,但销售量并不是特别理想,生产这个产品也就是维持工厂的日常开销,赚不到什么大钱。而岙锥这个地方呢,虽然自由,但土瘦石头多,不宜长期扎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之所以去那边投资,主要想借助它的区域优势,利用他们已有的这个烟厂平台,整合国内的资源,做一个短平快的项目。”马小三忙坐直身子,他预感这个所谓“短平快”项目一定和违法乱纪有关的,否则天底下就哪有什么短平快的项目,比尔盖茨弄那个“瘟逗死”那也是弄了几十年才弄出名堂的,究竟这单老板怎么个违法乱纪,那就要洗耳恭听了。但这时单老板却突然把话题一转像跳频一样问他:“小马呀,你过去抽烟的时候,有一个大杜鹃你抽过没有?”马小三的心却忽地一跳,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短平快”的根子了。他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大杜鹃?当兵的时候还真抽过,不过因为抽的少,没什么印象了,所以他反问单志远道:“单大哥,你说的是那个……红盒白花的大杜鹃吗?如果是那个我就抽过,但抽的不多……”单志远对他挤了一眼,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他第一次这么调皮,马小三吃不准他的行情,只好试探着继续说道:“大哥,那个烟……不是很好抽,有点烧嘴……应该中……中档烟吧,单大哥?”
单志远点头说:“是,你说的很对,大杜鹃确实是中低档的,也确实有点烧嘴——不过,你现在想抽也抽不着了,这个烟去年就停产了!”又用指头敲自己脑袋说:“嗨,我又忘了,你已经戒烟了,所以不管它停不停产你都不会再抽了!”
马小三笑,他知道单志远是在卖关子,他没想到这成熟睿智的单老板也好这小女人的调调,他怎么跟跟妮可一个德行——天,怎么又想起她了!——马小三忙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为了掩饰因妮可而引起短暂慌乱,他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小马呀,你还记得大杜鹃是哪个烟厂生产的吗?”单志远微笑着又问,还是小娘们卖关子的调调,马小三一愣,他确实不记得了,但又不肯老实地承认,就根据那烟的包装特色瞎蒙道:“我记得……好像是……是楚雄的吧?”
“老晋,你看连小马也不知道大杜鹃是在哪儿生产的!”单志远面露得色对晋胖子说。
“是,老骟你说的对,大杜鹃毕竟不是主流烟,确实很少有人注意它的厂家,上次要不是你提醒我,我也以为是云南哪个烟厂生产的呢!”晋胖子用佩服的语气对单志远说,然后又用最不屑的语气对马小三说:“你知道吗你就瞎胡扯!——那烟是外省的。”
啊!外省的?那你不早说!——马小三只好老实地道歉道:“单大哥,不好意思,我刚才是……瞎猜的,那烟我抽的不多,所以就……记不清了。”
单志远笑,摆手说道:“嗨,没事小马,我就是随便一问。”说完,他端起酒杯和马小三碰了一下,率先小啜一口酒后,这才收敛起刚才的顽皮和得意,换了一个颇为严肃的表情,招招手示意马小三附耳过去,然后轻快地对他说出了,他那极其阴险狡诈的年底计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