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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仁他们的效率很快,带领着众人将面前的浅坑继续往深里的挖, 越往下面挖越觉得这个坑深得不可见底, 根本不知道这坑究竟有多深。
而这个坑里装着的全都是各式各样的骸骨,和之前看到的一样有老有少, 头骨和身体分开,而这些人头骨脸上的表情无一例外都非常痛苦。
好像在死之前经历了什么身体难以承受的事情, 所以在死后也是这样痛苦的表情,死不瞑目。
挖掘工作足足进行了2个小时, 这个深坑足有3米深, 埋了数十具骸骨,每具骸骨的面部表情都是痛苦而不得解脱的,几十副这样的骸骨全都摆放在一起, 那种视觉冲击力让人震撼。
震撼到揪心。
“队长,大致数了一下人头, 足有50副骸骨这么多, 其中大人的骸骨有30具,孩童的大概有20具, 这些人有的颅骨上被凿了一个小洞, 很可能是致命伤。”有一名队员报告,“除此之外,这些人身上的骸骨都非常完整, 但是没有多少具的头和身体是相连的。”
这也就是说头骨和身上的骸骨是分开的,全都是分开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并非是将新鲜的尸体埋葬在这里,而是将一堆混乱的人骨倒在这里, 再填土。
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的话,那么第一案发现场并非是在这里,甚至乎这里连抛尸地都说不上。
这里既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也不是抛尸地,那么凶手将这些没有了血肉的骸骨埋在这里是有什么目的?
单纯是扰乱这次的盛典,给格鲁派的僧侣一个下马威?又抑或是这块地有什么特别地方,值得他们留恋?
祁白蹲下来大致查看这些骸骨的状况,但是想要用肉眼来判断他们死了多久这并不现实,他现在的透视也派不上用场,所以也是只能用透视看一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中毒之类的,最主要是要看颅骨的那一处损伤。
基本上是可以确定那是致命伤了。
因为尸骸身上并没有别的明显的伤痕,甚至可以说是保存得非常完整,像是被尊重以待。
祁白看着面前的这些骸骨脑海里有一些思绪飞快地闪过,仿佛这长久以来有一些断掉的线索被重新连接起来,他暗暗记下了心中的想法。
站起身来问觉仁,“这些尸骸打算怎样处理?”
这么多,连埋葬都不好埋葬。而且他们身上是没有穿衣服的,也就是说很可能凶手将这些人杀害了,埋到不知什么地方等他们身上的血肉腐化之后再将他们的尸骸给捡上来装袋子里,再而后就是到了这里。
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然后到了这里。
“暂时拉回我们队里,等做进一步调查。”
常备军有固定驻扎地,现在要调查这个案件的话,也只能这样做了。
祁白对他的做法并无异议,只是进一步问道:“这里可以化验尸骸身上的残留物或是拿沾在他们身上的泥土化验么?”
如果是有好几个藏尸地的话,很可能是要比较他们身上的携带物来辨别他们曾经到过什么地方。
就拿他们身上沾住的土壤来说,即使是同一个地区的土壤,也是有细微的区别的。
这案件背后肯定有隐情,一次性失踪50人的话而不被人发现的话,可能不太可能,但是如果是分好几次失踪再藏尸的话,那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搞不好萨巴族的事情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脑中思绪走了一遭,祁白觉得现阶段只能等对比的结果出来,以及调查最近的失踪人口,和相关的命案,或许在调查过后会有进展。
觉仁想了想祁白提出的问题才答道:“我们队里并没有这么完善的设备,可能要送到拉萨那边才能所有进展。”
祁白也预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毕竟常备军并非是专职调查命案的,只是这样一来一回效率会低很多,而且他们是常备军的话,不知道是否知道萨巴族的事情。
如果知道的话,兴许能和萨巴族200来人突然消失的案件一起查证,因为在时间上来说实在是太巧合了。
暂且不论尸体腐烂的时间,但是看失踪时间,就完全和现在发现的这个深坑里的尸骸对应得上,很难不让人起疑。
“劳烦你尽快处理这个案件。”最后祁白也只能这样说。
觉仁也非常客气,“这是自然的。”
这件事情商量好之后,觉仁便想着和祁白还有叶辞一起去吃顿饭,除了一尽地主之谊之外,还想着继续商量这个案件上的细节。
看觉仁的样子似乎有事情要告诉他们。
祁白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一行人开始往回走,而盛典也因为众多不祥案件的插足也提早结束。
一大帮僧侣和信众也开始往回走,但是众人走至一半路程的时候,那个藏族女人的女儿卓玛毫无预兆地浑身开始颤抖,再之后从脸部到整个身体开始抽搐,眼白拼命往上翻着,眼珠都快要被翻不见了,而且她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扭曲,好像在接受着别的她的身体所不愿意接受的事物。
这样的情况很容易让人想起活佛圆寂之后寻找神童的情景。
祁白和叶辞看着卓玛这样的变化,下意识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怀疑和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了然。
很快卓玛的抽搐停止,随之而来的是全然木然和陌生的表情,她的眼神彻底放空,盯着虚空的一点,念出一句疑似佛偈的诗句:大乘即无我、忘我。
用的自然是藏语,祁白和叶辞没有听懂,却是看见真绒仁波切和他的一众僧侣面色微变,立即走到卓玛面前,双手合十,用藏语再问了一遍:“请您再说一遍。”
卓玛仍旧木着脸说道:“大乘即无我、忘我。”
真绒仁波切十分激动,满是皱纹的脸上都笑容,他再施一礼,问道:“走了一遭长生天可还好?”
卓玛:“无我,忘我。”
如此这般像是打着哑谜一般的对话说了好几分钟之后,真绒仁波切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卓玛行了一个大礼,眼角似乎有泪花,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的弟子自然是跟着他一起下跪施礼,祁白和叶辞虽然不明白他们刚刚在说着什么,但是大致上还是能猜出来的。
很可能卓玛是活佛转世。
虽然他们觉得这有些许荒谬,但是如果真绒仁波切也认为卓玛是活佛转世的话,他们也只能选择接受。
是接受而不是相信或是赞同。
然而他并没有将卓玛接走,而是和她的母亲拉姆说了几句话之后才让她们离开。
人群也陆续四散开去,祁白和叶辞也跟着觉仁离开,自然是驱车跟着觉仁他们离开。觉仁坐了祁白的车,想要进一步交谈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刚人多,什么都不好说,现在人少了,自然可以肆无忌惮一点儿。
觉仁其实并非是地道的藏族人,是知青插队的后代,到他这一代是第三代了,世代都是军人出身,每一代人都将青春无私奉献给边疆。
刚刚那些人的对话他自然是知道的,将过程一五一十告诉给祁白和叶辞听,末了补充道:“前世活佛最后得证的佛法就是‘大乘即无我、忘我’。不怪他们这么激动。”
叶辞倒是好奇:“格鲁派和噶举派的关系真有这么差么?”
她觉得噶举派的僧侣恨不得格鲁派出丑。
同在佛学院里有必要将关系弄得这么糟糕?
觉仁瞥她一眼,说明这里的真实形势给她听,“从创派以来他们就是两个不同理念的教派,格鲁派克己善良,但是噶举派则不然,仗着自己历史悠久而欺负信众,更是沾染了诸多世俗的恶习,如果不是他们的领导真有一些本事也不见得他们能当选。”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金马拉县城信众这么多,不会反对他们的统治吗?”叶辞想不明白。
既然不喜欢这个教派当权,那么可以撤换掉啊。
觉仁虽然觉得她问到了实处,可是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好回答,不仅涉及宗教,更是涉及政治,回答得不好的话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轻咳一声,声音也放轻了不少,“如果这个当权的教派不仅能给你带来经济上的补给,更加有信了噶举派的人得到了领悟长生天的佛法,你说就算信众再不满,他们也无法排斥他们所给他们的好处和利益。”
叶辞瞬间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微微挑眉,“那不用说金马拉县城也是接受了他们的资助?”
“嗯,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儿的。”觉仁既然将话都说开了,也不妨将话说完整。
“那么他们的经济来源来自哪里?”在佛学院学习的话是要缴纳学费的,但是就算是缴纳学费也不可能贡献那么多给政府。
必须要有生产或是贸易的东西吧?
觉仁突然有点儿后悔告诉叶辞和祁白这么多事情,对方的思维太过敏锐,顺藤摸瓜就能问出许多鲜为人知的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