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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五星级宾馆,在服务台袁丹很自觉地交好钱,订了房间。然后,两个人拿着房卡,相拥着上了五楼,进了单人房间。
一进房间,袁丹就去掉了外面的风衣。看着她的打扮,宁仕美的小弟马上兴奋起来。
袁丹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T恤,那件衣服折起来,只怕不过手套大小。可是,袁丹并不急着进卧室,而是说,宁大市长,你也奔波了一天,先得洗个澡。
有洁癖的美女这样要求,宁仕美能不去吗?他只得强忍着,急匆匆进浴室冲了一下。这时,袁丹已经进了卧室,靠在铺头看娱乐节目了。
两个小时后,宁仕美带着袁丹,出了两百块钱一小时的钟点房。到银行取了二十万块钱,他们回到了医院。龚殷文已经回到了病房,见宁仕美俩人回去,脸色有些慌乱。
怎么回事,我带她老婆出去,他不是愤怒,确是慌乱!宁仕美有些纳闷。注意到病房里的另一张铺很乱,似乎是刚刚有人睡过的情形,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会吧!他们两个在病房里,当着儿子的面?
一股强烈的憎恶涌上心头,让宁仕美就是一晕。
蔡金花急忙过去,关切地说,仕美,怎么啦?
宁仕美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没、没什么,可能是坐飞机坐累了。
龚殷文在心头冷笑,心想,不是坐飞机坐累了吧,是打我老婆飞机打累了吧。
蔡金花很平静地说,都三个小时了,钱取出来了吗?
老婆的话似乎有言外之意!取了呢,二十万,你看!宁仕美慌了一下,毕竟做贼心虚,忙打开随身所带的包,让她看到里面红花花的一沓沓老人头。
如果按每天一万块钱的医疗费计算,儿子又可以撑二十天了。不愁钱,蔡金花的心又好受了一点。儿子的病已经磨碎了她的心,老公的巨额钞票怎么来的,蔡金花已经没心思去琢磨了。她一把夺过包,很麻利地拿出一沓沓钞票,点了下数,总共是二十沓,真是二十万。
我交钱去了!话还没有落音,蔡金花的身影已经到了病房门外。
见老婆辛劳的样子,宁仕美涌出一丝愧疚。不过,这种愧疚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感。谁叫你当年那么对我,今天我这样做,只是把你欠我的一一补偿回来。想到这,宁仕美又振作了精神,把目光投向龚殷文。
因为做了亏心事,龚殷文不敢和他对视,躲开他的目光,说宁市长,我调查了一下,近三天有三场大规模的拍卖会。其中一场是由政府部门委托郭安拍卖公司主办的拍卖专卖会,拍卖品为近几年职务犯罪案件涉案赃物。时间是昨天和今天两天拍卖前的预展,所有赃物拍卖品提供给市民们看。明天正式举行拍卖,地点是天门广场。
宁仕美皱了下眉头,说这个消息准确吗?
龚殷文肯定说,千真万确,我都去预展会上看了,有很多市民带着孩子去看,人山人海。由于是高官赃物,经过了鉴定公司的鉴定,哪些是真品哪些是赝品,上面一一作了标明。有某某副省长及其老婆受贿所得的戒指、耳环、字画、貂皮大衣、玉器等;有某某市长及其老婆受贿所得的金佛、青铜鼎、象牙扇等;还有某省政法委副书记、某某市的市长、某某市的常务副市长、某某县的县委书记等官员受贿所得的电脑、打印机、彩电、高档烟酒等。东西很多,把天门广场都给摆满了。
龚殷文列举的这些贪官,一个个比宁仕美的职位要官,官要大。可到头来,一个个锒铛入狱,严重者甚至被判处死刑。比如说,有个副省长,就因为大肆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清被法院判处死刑,前不久被执行注射死刑。堂堂的省部级官员,竟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听着听着,宁仕美感觉到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有些不好受。可转而一想,大中国那么多当官的,大官大贪小官小贪,可犯事后被逮住的,没有几个。抓贪官,就如隔墙丢石头,砸中谁,就是谁背时。他吁了口气,稳定了一下神,说我要你着重看的东西有没有?
龚殷文费力地想了想,说这东西倒是极少看到,好像有一件,不过,那东西看起来很大有很老土,不起眼,估计要不了多少钱。
这段时间,宁仕美是可以对古铜印做了一番研究,或上网查或问专家,对这个东西有了大致了解。
可以说,每一枚古印无疑是一段历史的记载,有很大的考古价值和收藏价值。古代印玺大多数为铸冶而成,秦以后,官印有了明确规定,是区分官阶的标准,其等级次序为:玉最贵,一般为皇帝专用;金次之;银再次之;一般官吏只能用铜印;私印印材则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古印章在藏界一直是一个小身份,可能是因为数量不大的缘故,众多收藏爱好者普遍认为它们很难见到,和古铜镜比起来要难觅得多。专家认为,印有身份,它应远高于其他任何古物件,理由是它自身是名誉和名号、身份的象征,代表权力和最高地位。它有文化和文字气息,无论在什么时候和场合,它都有着一席之地。最有代表性的是,历代书画名家的印章为鉴赏家们提供着丰富信息。
铜镜曾经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上掀起一股热潮,并创造了一个个天价“神话”。一面古铜镜,在拍卖市场,动则就是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虽然近些年有所降温,但专家普遍认为古铜镜不能和古印章相比,前者是生活用品,太普遍了,而后者是贵族和最高阶层代表着权力的产物。直至今日,印鉴仍是我国官办事物的最终证据,其身份仍是最高的。
听龚殷文说古铜印拍卖要不了多少钱,宁仕美哂笑道,事必躬亲方知难,你还没到拍卖市场,不可过早下结论。如果那印真是珍品,为了保险起见,你再从我卡上取二十万。
龚殷文的身上已经有六十万了,再加二十万,那就是八十万。我的乖乖,在郎市,八十万可买两套三室两厅的高档楼盘房了。龚殷文虽有疑问,不过没有提出来。宁副市长说的,不应该随便去怀疑。
第二天一大早,宁仕美带着龚殷文夫妇上路了。不过,为了遮人耳目,不暴露自己的官员身份,他的身份是副总经理,袁丹的身份是秘书,龚殷文是总经理。
离拍卖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能容千把人的临时拍卖场已经坐满了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竞拍者。周围的警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严阵以待,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通过严格的安检后,好不容易,宁仕美他们三个才在偏左的地方找到坐的位置。他扫视了一下,见拍卖台的上端高挂着一条横幅,横幅上写着:200+年首都检察院涉案赃物专场拍卖会。横幅的下端是一块巨型投影用的幕布,拍卖台前段摆着一张拍卖桌,桌上放着拍卖师用的拍卖槌。左右两旁坐着四个身穿制服的,从制服的样式来看,两个是检察院的同志,两个是工商局的同志。其职责,他们应该是监督拍卖过程的公开公正的。
拍品全部通过投影仪在拍卖现场进行展示,并严格按照涉案赃物清单列出顺序,分为玉器类、字画类、手表类、工艺品类、烟酒类、电器类和其它类依次拍卖。
通过打听,宁仕美了解到铜印属于工艺品类。
因为距离正式拍卖还有一段时间,会场议论纷纷。宁仕美眯着眼睛,有意无意地听着,想从中打听到一些有利于竞拍的信息。
这些贪官在位时有多风光,我能拥有他们的东西,我会感到很满足。
那个谢三亿在位时不是很牛吗?你的东西现在还不是属于我了!
我对字画什么没有什么兴趣,我买这些字画主要是送领导。
快过节了,免不了要到业务单位和管理部门看看领导,如果送几千元卡什么的,人家都不抬眼看一下;现在很多领导喜欢字画收藏,从拍卖会上买些字画,特别是有背景人的收藏,省事又讨领导喜欢,何乐而不为!
你看,此次拍卖物品中有大贪官的护身符,谁购买大贪官的护身符成为群众街头巷议的谈资。这种没有取舍的贪官赃物一股脑大甩卖,其警示作用与负面作用究竟孰大孰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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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些议论中不难看出,绝大多数竞拍者就是冲着这些东西是贪官赃物而来的。
9时,一位着装庄重漂亮大方的女主持人走到台前,用极富煽动的语调说,先生们、女士们,朋友们,感谢各位光临涉案赃物拍卖专场拍卖会,谢谢大家!本次拍卖会的物品共342件,全部由首都检察院提供。这是一场与贪官反腐败相关的拍卖会,社会效益远远大于拍卖本身。对贪官赃物进行公开拍卖,一则是对广大党员干部进行反腐败警示教育,二来可对那些品性不端的官员产生震慑力,让这些拍卖品成为随时警示他们的活教材。好了,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资深拍卖师杨福光大师上场。
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一个前额头发稀少精神状态极佳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走到台前。不等掌声停下来,他热情洋溢地自我介绍说,女士们先生们,我是郭安拍卖行的拍卖师杨福光,大师谈不上,不过,今天晚上的拍卖,最后由我一锤定音。我不敲这个槌,您的钱出得最多,您什么东西也拿不走。当然啰,我不会傻到您出了最高价我还不敲槌!说完,他拿起拍卖槌,做了一个敲击的动作。
这番话,这番动作,马上引来会场的一片笑声。
一个好拍卖师,首先应该是个好主持人!拍卖师的这番开场白,达到了很好的效果,会场气氛马上活跃起来,竞拍者作跃跃欲试之状。
拍卖师摁动按钮,屏幕上显出一套玉器茶具。他介绍说,这套玉器茶具是清代制品,底价5万,第一次叫价,5万。
拍卖师的话音刚落,马上有人举牌竞拍,喊价6万。
拍卖师说,第二次叫价,6万,6万两次,6万三次,最后一次报价——好,先生,这件是您的了!然后,他举起拍卖槌,重重地落下,表示成交。随着第一件竞拍品顺利成交,职务犯罪案件涉案赃物专场拍卖会由此拉开了激列的竞价帷幕。
在现场拍卖师的定式般重复中,一件件贪官赃物在激列的竞拍中改换门庭,迅速抹去竞拍品背后的那个赃字,变成名正言顺的收藏品。这种洗礼足以让赃物感到骄傲,拍卖现场竞争异常激烈,近千家买家争相举牌参加竞价,身价从几倍、十几倍、几十倍一路上扬。
从他们竞价的牛气程度上看,热情高涨的竞买者根本没有因为是购买贪官赃物而感到晦气或者表现出含蓄。相反,不少买家表现出的对看中的赃物是志在必得,完全与这些拍品的出身不正画不上等号。
一直到这个时候,宁仕美都是当看客,没有要龚殷文举过牌。这些东西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感兴趣。快两个小时了,居然没做一点事,龚殷文夫妇早就不耐烦,坐不住了。要不是想着跟宁副市长发大财,夫妇俩早就愤怒而去。
两个多小时中,龚殷文睡过去三次,这次是第四次了。正迷糊着眼,宁仕美猛地推了他一下,说振作点,该我们上了。
龚殷文睁开眼睛,见投影幕上出现了一个印把子式样的东西。接下来,拍卖师开始解说道,这款铜印是明代制品,印质为精炼黄铜,印文为九叠篆,印高6.6厘米,重0.9公斤,面纵8.8*8.8厘米,阳文,古意盎然,浑朴凝练中显出沧桑感。
此古印印钮为梯形,印文笔者浅断为“吏部文选溃吏司之印”,印背有钮,两侧有两行字,个别字已不清楚,左文“□□五号礼部造”,右文“□□溃吏司之印”。
为了体现印文,拍卖师用铜印沾了印泥,在一张白纸上印了一下。马上,白纸上显出古意盎然的红色篆体印文。
介绍完毕,拍卖师大声喊了起来,878号拍卖品,底价30万人民币。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因为之前所有拍卖品,即便是成交价都没有超过20万人民币的,更不用说底价就是20万人民币的。这么一个古铜印,居然值这么多钱?全场哗然之后又静下来,看着那枚看起来比较大的古铜印,像找出它的值钱所在。
收藏古铜印的人本来就少,古铜印的底价这么高,自然不会有人举牌的。见此情景,宁仕美暗暗得意起来,悄声说,殷文,喊价30万。他想给个高价,吓退个别还有想法的竞拍者,一次就搞定。
得到指示,龚殷文没有抬头,懒洋洋地举起牌,喊道,我出30万人民币。
听到这个喊价,全场又是一片哗然。这枚古铜印底价为20万,这已经让人乍舌了,没想到还有更让人乍舌的人,一喊价就喊那么高,足足增加了10万人民币。
这是个啥子人,想烧钱也没必要到这样的场合来烧钱啊?全场近千竞拍者和十多个工作人员还有负责治安的警察、保安,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举着牌子的龚殷文。
肯定没人敢举牌了!龚殷文得意地放下牌子,坐等拍卖师落槌。
我出四十万!居然,一个声音从最南边冒出来,把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宁仕美循声望去,见举牌的是一个小伙子,心中惊诧不已。在印象中,这个小伙子也是第一次举牌。一出手就这么高调,这人肯定是个角色!
老板,怎么办?龚殷文愣了一下,悄声问宁仕美。
宁仕美没有出声,而是伸出了五个指头。龚殷文回忆,又举起牌子,大喊道,我出50万!
拍卖师怔了一下,喊道50万一次,50万两次——
那个小伙子又举起牌,喊道,我出60万!
由20万喊到了60万,已经是三倍的价了!这个古铜印真这么值钱?会场的人有些搞不明白了。这样的竞买,近乎疯狂了!这些东西明明是赃物,这些赃物的主人,少的也判了十多年,重的还判了死刑,竞买者就不想想东西的晦气?
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会场开始出现议论声,这是在以购买贪官赃物为荣啊!确实,那个副省长贪官用过的一条旧鳄鱼皮带,居然拍出了4000元的高价,用其它理由都无法解释竞买者的行为。
60万,已经是龚殷文自己所带的钱的极限了,如果再加,就是加宁仕美自己的钱。当然,那钱也不是他自己的,是别人送的。他看着他亲爱的宁副市长,不知如何是好。
宁仕美强烈地感受到了现场弥漫着一种极强的虚荣气氛,这种极强的虚荣气氛又浸染着他,让他的心膨胀,冒出志在必得的想法。他做手势,伸出一个八字。他没有伸出七字,而是伸出八字,就是豁出去了!反正身上就这些钱,再加也加不了。
我的个亲娘啊,八十万!龚殷文在心头惊呼了一声,只得照宁仕美的意思,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举牌,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出80万,我出80万!
疯了,真的疯了!这个报价无异于疯狂之举,就连拍卖师也无法承受。他没有接着龚殷文的报价喊价,而是暂停拍卖,劝诫道,这位先生,拍卖是受法律保护的,没有任何玩笑的成份,您要理性,不要盲目而为。
其实,不用杨大师提醒,龚殷文已经已经感觉到宁仕美的疯狂了。他还在发懵的时候,只见宁仕美伸出手,朝他就是一击,喝道,就叫这个价!
宁仕美出手很重,龚殷文忍着痛,喊道,就叫这个价,就叫这个价!
拍卖师皱了下眉头,喊道,80万一次,80万两次,80万三次——好,没人竞价了,先生,第456号物品是您的了!
宁仕美松了口气,心想,这东西不属于我,而是属于黄副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