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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猪, 一点儿都不轻松。
扎人,还能让人配合着抬胳膊翻身,扎猪, 就只能自己翻腾。
这次要扎的是已经感染了a猪瘟病毒的猪,按照沈画的要求, 不超过三头, 那就刚刚好三头,岳丰可不会浪费任何名额。
一头感染初期的, 甚至没有症状, 是通过检测确定的;一头感染中期的, 症状已经非常明显;还有一头就是感染末期, 通常不超过12小时就会死亡。
a猪瘟病毒并不会感染人,但进出的话还是容易把病毒带在身上传到外界, 毕竟这病毒在日常25°-37°的环境下,能生存数周。
这也是那些养猪场进出人员都要充分消毒的原因。
在实验室里, 对a猪瘟病毒的病猪活体实验要求也非常高。
沈画和顾深进去之前充分消毒, 还戴了面罩。
这是方便她动手的,其他工作人员若要进去是要着全套防护服。
“就我们?”顾深忍不住说。
沈画:“要那么多人干嘛。”
顾深:“……”
沈画给猪扎针的时候, 手法就比较粗糙,针也是特制的不锈钢针,而不是质软的金针。
甚至为了让顾深好好感受一下金针封穴时产生的气, 她还刻意放慢加重……
没打麻醉的猪在沈画手里也很乖, 可她这般行针, 一针下去那猪就要浑身一抖。
猪一抖,顾深也跟着抖一下。
沈画都无语了:“我扎它又没扎你,你抖什么?”
顾深面无表情。
沈画:“仔细感受。若是用金针,感受会更清晰, 不过其他人金针无法上手,不具备推广意义。”
顾深已经麻木,感情你还真想过用金针?!
很快,顾深就知道给猪扎针不光是要扎针。
沈画:“翻个面。”
顾深:“另外一边也同样手法扎吗?”
沈画点头。
顾深看着猪,又看看沈画,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叫我翻?”
“不然呢,我翻?”
行,翻。
顾深咬牙上手。
可他么的……翻不动!
这都是达到出栏重量的成猪,怎么也得有二三百斤,他推不动,拎猪蹄儿也拎不动。
折腾了一身汗,愣是翻不过来!
沈画狐疑地看着顾深:“怎么虚成这样?”
顾深差点儿没一头栽倒,咬牙切齿:“师、叔,正常人都翻不动这么沉的猪!”
沈画瞥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针具,半弯腰从猪脊背这边用力,把猪掀了过去,翻到另一面朝上。
这动作看起来似乎比把猪拎起来省劲儿,可就算再省劲儿,也需要很大的力气。至少刚才顾深也这么试过,压根儿掀不起来!死沉死沉的。
看顾深的眼神儿,沈画说:“好好学好好练,功夫到家,别说是一头猪了,就是一头大象,也能轻松给他翻个面。”
顾深:“学金针封穴还能增长力气?”
沈画:“等你感受到气,会用气之后,只要气充足,手上的力就够大,翻象也不是开玩笑的。”
顾深点点头。
可是,他为什么要翻大象?
有翻猪的力气就够用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翻猪?
他又不是兽医!!
前面两头猪都是沈画扎的,她详细带着顾深感受了一下气的存在。
最后一头猪,也是情况最严重的,她干脆手把手带着顾深扎。
她还动用了一点点的异能,让顾深的感受更清楚一些。
没有异能,顾深当然做不到像她这般,但练到家了,顾深说不定能达到喻老巅峰时期的成就。
“这就是……气!”
顾深有些激动:“这气好像不光存在于穴位,而是存在于身体的任何角落……”
沈画挑眉:“不错。”
不愧是孟老千挑万选的宝贝徒弟,天赋果然不错。
若是早些就开始练,现在至少已经小成。
沈画十分怀疑,喻老在金针封穴上的造诣很高,但他只懂用,却不懂教,所以传给孟老的东西很少。
真正金针封穴的传承,就应该像是沈画带顾深这样,带着他一点一点感受到气,带他入门。
否则,只凭借言传,凭借古籍,根本不可能感受得到。
不过这大概就是金针封穴几乎失传的缘由吧,传授起来太苛刻了。
沈画因为有异能存在,能放大那股气,带徒弟就更容易些,顾深也更快感受到气,更快入门。
三头猪扎完,顾深的金针封穴已经算是摸到门槛,只差临门一脚,加紧练习的话,最迟一周必定入门。
沈画说:“这门功夫需要多练,多感受。其实做什么都一样,道理不用我多说。不过你现在刚摸到门槛,还不懂控制,不可在病人身上练习,在病猪身上练也是一样的。”
这样,岳丰也就不用整天追着她,叫她抽空来扎猪了。
她现在可是急诊科大夫,忙着呢。
沈画又把给健康生猪扎针预防的运针原理跟顾深说了一下,叫顾深稍后可以试试,这比给病猪扎针治病要容易得多。
两人经过严密彻底的消毒之后,才从实验室出来。
沈画叫岳丰带顾深再去扎头健康生猪试试看,她则去找陈教授讨论课题进展和难点。
“我们做了非常详尽的数据分析。”
“经过你手处理的猪,我们用尽一切办法都没能让它感染a猪瘟病毒。比如说直接注射a猪瘟病毒,可病毒进入生猪体内,竟然无法感染正常细胞,活生生饿死。”
“a猪瘟病毒的毒株也有强弱之分,高毒力毒株和中等毒力毒株的实验我们都有做。由你处理过的猪,无论是强弱毒株,都无法感染。”
“我们多重对比之后,从猪的血液中发现了一种不明物质,目前分析应该是一种未知蛋白,分子结构图还在绘制对比中。”
“各种数据对比过程我就不说了,目前看,这种未知蛋白的产生,是阻止猪感染a猪瘟病毒的关键。”
“你处理过的猪,体内百分之百产生了这种蛋白,但其他人操作的,只有5成左右的概率。”
沈画皱眉:“五成?”
陈教授说:“五成已经不低了,我们一开始预估能有一成就不错。经过这些天的实验,基本稳定在五成。最难得的是,用那两位针灸专家的话说,只要是学过针灸的都能扎,甚至没学过的农户,培训几天就也能扎。”
陈教授:“我叫实验室的人也都学学看,试着扎一下,今天这份结果也出来了,我们这些毫无基础的初学者去扎,竟然也能有三成的成功率!”
沈画:“还是太低。”
陈教授摇摇头:“真的不低了。你要知道,这是要大面积推广到全国的,不可能找那么多真正的中医专家去扎猪,更多还是要靠畜牧站的技术员,或者是养猪场和农户自身。这项技术没有太高门槛,连他们都能学会,这才真正能大面积推广适用!”
沈画:“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提高一点成功率。”
顾深在给健康生猪扎针的时候,对气的感受更明显。
他按照沈画说的运针原理,给健康生猪做预防。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消毒完毕出来,顾深就跟沈画说:“我刚扎了两头健康生猪,你检查一下合不合格。”
沈画看他:“这点儿自信都没有?”
顾深:“检查一下保险。”
沈画去检查了一下,没问题,完美。
顾深说:“你有没有想过改进一下。”
沈画立刻问:“怎么改进?”
顾深:“运针原理我知道了,你的方式扎针少,扎起来比较快,但这只能针对你。因为你很清楚每一针是否扎到位,可若是让其他人来操作,效果一定会打折扣。每一针的效果都打折扣,最终……”
沈画赞赏地看了顾深一眼:“说的没错。正好,陈教授你也听听,刚还说找办法提高成功率呢,这就有了。”
顾深显然也已经从岳丰那边了解到成功率的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你水平太高,你拿出来的办法是最捷径的,尽管你已经尽量放低要求,可下面的人还是很难完全做到。”
顾深说:“就好比你是数学教授,你对一道题有很多种解法,你已经选择了你认为最浅显最能被学生理解的解法,可对学生来说,还像是在看天书,你运用到的公式他们根本不理解,只能依葫芦画瓢往上套,换一下题干就不会了。真正要做的,是把这种解法再浅显化,把其中每一个运用到的公式定理都拆开说明。”
顾深:“换句话说,你用3针能达到的效果,别人得用10针、15针。那就没必要非追求3针解决,10针、15针的操作更容易被接受被推广。”
沈画连连点头:“不错,很有道理。”
陈教授也大喜:“之前我们也往这方面考虑过,但搞不清楚原理,还以为只能扎那几个固定的穴位呢。原来可以换的吗?”
顾深:“机体都是想通的,没有独立存在的穴位。她……咳,用的办法找的穴位,是最精准的,如果全部都由她来操作,再没有比这更精准更高效的了。”
“可若是换做别人,根本无法仅仅通过这三个穴位,就达到目的,那就可以旁敲侧击,用刺激周边更多的穴位来达到同样目的。类似于做题简便算法理解不了,就用笨办法一点一点算,也就多些步骤,大概就是这样。”
陈教授心情很好,“那立刻开始试验。只是多扎几针就能提高成功率的话,可太好了!关键是门槛儿低,方便培训推广。”
陈教授看向沈画:“小沈,那还要麻烦你再配合。”
沈画:“顾……顾大夫正巧需要练手,改进针法,他也比我更熟练更合适,知道怎么改最容易学。顾大夫,这段时间麻烦你配合陈教授这边,早点完成课题,也好早点推广应用。”
顾深:“……”
周幕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这会儿等他们讨论完了,周幕才说:“第一批猪场实地实验,什么时候能开始?在原来爆发过a猪瘟病毒的猪场进行复养,实验意义应该更大吧。”
陈教授:“得等改进行针方案后,看看数据能否达到实地实验的标准。估计最快也还要一周。”
周幕:“我先申请报名啊。”
陈教授:“你报你的名,我们也还要筛选。”
周幕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瓮声瓮气,“陈教授,您这就不够意思了吧。”
陈教授笑:“同等条件下,你们优先。”
周幕这才满意。
在他调离畜牧局之前,得把这事儿落实下来。
喻和堂那边忽然宣布,顾深顾大夫停诊半月。
海一这边,号早就挂出去的,人家排一次号特别不容易,顾深还是会过来一天坐诊。
沈画这天白班。
刚上班,邓主任就笑着说:“小沈你是喻派弟子?你啊你,可真是给我们好大的惊喜。”
沈画没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点头。
邓主任笑:“你,不会是拜在顾大夫名下的吧。”
沈画:“啊?”
邓主任也不等她回答,自以为看穿了什么,“顾大夫今天在中医科那边坐诊,刚打电话过来说借你过去用一天。”
“……哦。”
沈画去了中医科那边。
这一大早的,门诊上班时间都还没到,医院已经人满为患了。
即便现在可以手机挂号,挂号也都分的有时段,可实际上医生看病并不能严格按照时段,一个病人耽搁久了,后面就要持续耽搁下去。
你挂了9点钟的号,可能10点才能看到你。
也有挂了后面的号,但是到的特别早的,某个号没来,那就可以先给你看。
很多病人都习惯早早到这儿等着。
沈画一路走过来,中医科的人比想象中要多,不过显然,大部分都是顾深的病人。
“你们也挂的顾大夫吧,挂了多久?”
“整整三个月!我闺女守着周一零点系统放号,她直接点了后面的提交,总算挂上了。”
“我这算纯捡漏,手机挂号,我就晚了一分钟,点开就没号了,我不死心,一直守着刷新,刷到凌晨四点多钟,忽然有个退号的,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点进去,竟然真的挂上了!”
“哎,顾大夫的号就是太难挂了,喻和堂那边又太贵,病都看不起。”
“其实喻和堂那边才是正常价格吧,海一这边明显就是顾大夫照顾咱普通人的。我之前去打听过,喻和堂那边顾大夫的号,1800一个。海一这边是按的国优专家算的,也才五十多。就是难挂。”
边上有大概是第一次来的家属,一脸不可思议。
“光一个号就一千八,后面还要检查开药,那得多少钱?怎么不去抢!当医生也太挣钱了吧。”
“可不许胡说。就算喻和堂那边开一千八的价,也不是都能约上呢。顾大夫就在海一这边是风雨无阻,每周三必定来。喻和堂那边,顾大夫可是说请假就请假的。”
“这就奇怪了吧。明明那边挣钱,为什么这边不挣钱的这么准时?”
“那你说呢,放着好挣的钱不挣,来给咱这些拿不起钱的人看病,能图啥?”
一个病人说:“你觉得顾大夫一个号一千八贵,其实真的一点儿不贵。顾大夫是咱们海市保健委的专家,那可都是给领导人看病调养的。要没这渠道,别说花一千八了,就是一万八,也请不到顾大夫给看诊。”
“可不就是。找顾大夫的都不是小病,去西医做一套检查都得几千,这一千八算个啥啊。当然,你要就是个小感冒小咳嗽,还非得挤着挂顾大夫的号,又说人家一千八贵,那我就没话说了。”
又有人说,“说顾大夫贵的,都是根本不了解的,但凡顾大夫的病人都知道,找顾大夫只需要挂一次号,顾大夫诊断开药之后,会有学生定期打电话回访,指导后续怎么用药停药。重症需要反复诊治的,也不用再挂号,跟学生约好时间上来,到喻和堂那边,顾大夫会再给复诊。也就是说,一个号,管给你看好!这哪个医生能做到?”
“除了顾大夫,没人这么干,都这么干了医院还怎么挣钱?我侄子先前咳嗽发烧,早上去看病挂号,医生开完单子都十点多,又去排队做检查,做完检查上午的医生下班了,下午去看结果,还得再挂号。”
众人纷纷点头,去医院多了,这种经历并不稀奇。
边上有个年轻人嘀咕:“听起来顾大夫好像是挺有医德的,那他医术到底怎么样?”
“嘿,还有人怀疑顾大夫医术的。”
“为啥不能怀疑?不就是个中医么,是能治艾滋,还是能治癌症?”
“你这小年轻怎么说话的,那西医也治不了艾滋治不了癌症啊。”
“但西医至少有办法控制。艾滋现在有阻断药,癌症如果早起的话,完全可以手术,中后期化疗放疗也都有效果。中医能做到吗?”
来这儿看病找顾深的,老一辈居多,对这中西医的辩论并没有那么极端。
其中有些癌症病人,是做过手术来找的顾深,认为手术切除癌细胞更精准,后期用中医调养更好。
大家没那么激进地非要在中医西医上争个高下来。
“看吧,都说不出了。”年轻人撇撇嘴,“中医无非就是给你们灌点迷魂汤,心理作用罢了。”
一个大姐忍不住开口:“我也不知道啥是心理作用。我就是癌,胃癌,之前看西医说得切三分之二。可切了胃,我就身体就垮了,什么工作也甭想做,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家子等着饿死?我不想治。我闺女也不知道在哪儿听说了顾大夫,就天天守着给我抢着挂了个号,非叫我来瞧瞧。”
“治好了?”
“没。”大姐说,“顾大夫说他能尽力控制癌细胞扩散,再给我调养身体,说彻底治愈很难,但能叫我跟正常人一样,多活几年,要是身体调养得好,多活十多年也不是不可能。我要不说,你们谁能看出我有病?”
大姐很瘦,但气色不错,半点儿看不出是病人:“今儿我是陪单位上一个大妹子过来的,她的病也有点儿难,我就推荐她过来叫顾大夫看看。”
有这大姐开头,其他人也纷纷说起自己经历过的和听说过的病人故事。
挂到顾深号的,一个个心满意足。
沈画这一路走来,对顾深在患者中的声誉,有了更深层的了解。
她才刚到,穿着白大褂的顾深就带了呼呼啦啦一大帮人,快速穿过走廊进诊室。
所过之处,认出他的患者纷纷打招呼。
顾深点个头示意大家稍坐,就快步进了诊室。
“顾大夫看着可真年轻,中医不都要找老的么。”
“这你就不懂了,顾大夫可是喻派的,那位喻老你们没听说过吗,给开国功勋看过病,喻和堂那副‘悬壶济世’的匾额,据说可是那位亲自题的字。顾大夫8岁入门学中医,到如今已经学了二十多年,人家跟着老师看过的病例,海了去了!所以说这中医啊,看年龄是一个,看师承才更准。”
“对对,名师才能出高徒。”
“顾大夫每次坐诊,学生都跟了一大堆,顾大夫这种水平的老师,学校可遇不到。”
……
沈画走进来时,不少人都看向她。
郭主任一事之后,她刺激穴位止血的本事已经传遍全院,这又跟中医这边息息相关,是以她受的关注度比想象得高。
“她就是急诊的沈医生,救了郭主任那个?她来这儿干嘛呀,不会是要调来咱们中医科吧。”
“调来也不奇怪。”
“还是出名好,调来就能跟顾大夫,咱们挤破头都跟不上。”
不少人在小声嘀咕。
顾深看到她,立刻站了起来。
沈画轻咳一声:“顾大夫,我们邓主任说叫我今天跟着你学习。”
说着,她还冲顾深眨了一下眼睛。
顾深嘴角一抽。
显然明白她的意思,低调,别惹麻烦。
她在喻派的身份就这么忽然曝光出来的话,只会带来各种揣度和麻烦。
顾深深吸口气,尽量用平时对待其他学生的态度对待沈画。
“叫号吧。”顾深说。
第一个进来的是个男人,坐在轮椅上家人推进来的,瘦到脱相。
沈画看了一下病人档案,50岁,已患糖尿病一年,注射胰岛素不能控制,病人消瘦、乏力、呕酸,饮多、尿多、畏寒。
家属愁眉苦脸:“胰岛素控制不住,别的医院都不收。现在各种并发症都来了,什么都吃不下,到今天已经整整三天啥都没吃,吃啥吐啥。就爱喝水,一天能喝5茶瓶的水,喝了就尿……”
顾深一边诊脉,一边详细询问病史。
片刻后,他看向学生:“谁来试试?”
学生们面面相觑,糖尿病人到了这个程度的,胰岛素控制不住,就基本没办法治疗,只能等死,这时候才想到要来看中医,这样的病人最棘手。
这也是中医如今的难点所在。
病人手术死亡,或者癌症不治身亡,只要没有人为操作错误,就不会有家属怪罪西医;可若是中医没把人治好,病人身亡,得到的评价一定是中医无用。
顾深一直都很注意保护学生。
平时看诊也会让学生上手试试,他从旁指导,但那些病例都不像这个这般棘手,一个处理不好,家属可能就要情绪失控闹出事儿来。
相反的,遇到这样棘手的病例,顾深会一力承担所有压力,给学生们详细剖析病情和诊断。
可今天,顾深竟然让学生在这个病例上试手?
谁敢啊。
沈画轻咳一声:“我试试。”
家属知道顾深要带学生,也不排斥,有顾深在这儿坐镇呢,怕什么。
所有人都特别佩服沈画的勇气,同时也很想看看沈画到底有几分本事。
在沈画诊脉时,顾深已经提笔开始写脉案,旁边的学生负责帮他录入电脑。
顾深脉案写完,沈画也松开了手。
顾深示意:“说说。”
沈画:“脉右微细,左沉滑……肾气肾阴两虚……应滋阴助阳、引火归源、纳气归肾。”
顾深:“开方。”
沈画:“九地90克……”
沈画说完,诊室内格外安静。
顾深看向周围其他学生:“还有人要来试试吗?”
学生们纷纷摇头。
而帮顾深录入脉案的学生,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
顾深拿起脉案,在方子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又看向沈画:“签名。”
沈画过来签名。
其他学生都倒抽一口冷气。
这……
这意味着,沈画开方,顾深作保!那以后沈画完全可以说这个病例是她参与治疗的!
顾大夫对她如此认可的吗?
病人家属不明白情况,赶紧说:“顾大夫,学生难免会有不足之处,这方子,您给指导指导。”
实际上就是怕学生不靠谱,让顾深为学生查漏补缺。
顾深明白家属的顾虑,也不多解释,让学生把刚才录入电脑的脉案念一遍。
学生念完,家属目瞪口呆,其他学生也都全然不可思议。
从脉象到诊断,再到最后的方子,竟然分毫不差!
若非他们亲眼看到沈画是在顾深写完脉案之后,才说的诊断结果,他们甚至会以为沈画是在对着顾深的脉案照稿子念!
怎么能一模一样?
顾深看向家属:“这是目前最合适的方子。遵医嘱服用,一周后二诊。二诊去喻和堂那边,不必挂我的号,脉案这边录入,喻和堂那边会同步。我若在,优先给你复诊,我若不在,会给你们分配其他大夫。”
顾深笑了笑:“正常来讲,一周后病人可自行走去喻和堂复诊。”
家属顿时欣喜不已。
顾深让愿意的学生也过去再给这位病人请个脉,感受一下。
病人和家属此刻心情都不错,也很配合。
家属还说:“你们这些学生娃就要大胆一点,别怕出错,有顾大夫在这儿,错了也不怕的。你们都不敢来诊脉,还怎么有机会学嘛。”
“你们都应该向这位小姑娘学习,不放过任何一个实践机会。眼看人家的水平就要高一截的。”
“顾大夫,您这些学生中,就这姑娘最厉害,没错吧。”
顾深:“……没错。”
是很厉害,比他都厉害着呢。
当他看不出呢,他诊脉还要半刻钟,可她手一搭就知道了,之所以等到他写完脉案,纯粹是在拖延时间,毕竟大家都默认中医诊脉需要一定时间,真有人给搭一搭就出结果,病人肯定以为是骗子。
中医诊脉是需要时间没错,可并非是说诊的时间越长越好。
诊得长,说明对脉象表现不熟悉,拿不准,当然也可以说是谨慎。
诊得短,要么是啥都不会的骗子,要么就是沈画这种真正的高手。
2号病例就是刚才那个得胃癌的大姐的同事,比大姐小几岁。
“顾大夫,我看了好些个医生,都说我宫寒,怀不了孕,想请您给我调理调理。”这位女士说道,“我都三十五了,再不生年龄就大了。我老公倒是不介意,说领养也行,可我就是想生个自己的。”
顾深一搭脉,就皱眉:“女性多少都会有点宫寒,不是大问题,不影响怀孕。”
“那不能啊!不影响的话,我咋这么多年都没怀上。”女人一脸不信。
顾深有些头疼,吩咐旁边的助理学生:“把她的号退了。”
又跟女人说:“你去挂妇科,不是你的问题。”
女人不明所以:“不是我的问题那是我老公问题?可他也做过检查,没事的呀。”
顾深不想说话。
学生们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陪这个女人来的胃癌大姐说:“顾大夫,您是不是再给看看?她老公我也见过,不像体弱的人。”
女人连忙点头。
顾深看病本就要带学生教学,很多病情也都不避讳叫学生知道。
可眼前这女人的,那属于隐私范畴了。
沈画笑了一下,冲那个胃癌大姐招招手:“你这位同事身体的确没有大碍,怀不上孩子也不是她的错。嗯,这里人多,顾大夫不太方便说,你带她去挂个妇科看看,她可能……还是,chu女。”
胃癌大姐懵了。
这大妹子跟丈夫结婚十来年了吧,咋还会是……
顾深这边已经安排助理学生从电脑上把号退了,挂号费会直接退回支付的账户。
胃癌大姐拉着同事到偏僻处嘀嘀咕咕,不多会儿,俩人就一脸尴尬:“打扰顾大夫,那我们先去挂个妇科检查检查……”
两人走了,一屋子学生还特别懵逼。
有学生小声问:“顾老师,刚才那位大姐什么情况?”
顾深看了沈画一眼:“……下一个。”
学生们面面相觑,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吗?
为什么那个沈医生就知道?
听说沈医生也是喻派的,才会被顾大夫要来跟着,顾大夫该不会是看上了沈医生,想收她做亲传弟子吧!
简直嫉妒死个人。
他们这些虽然也称呼顾大夫一声老师,但那跟学校学生叫老师没区别,只有顾大夫承认,行过拜师礼,才能真正算是顾大夫的学生。
3号还没进来,外面忽然一阵嘈杂,家属开始惊呼着喊护士叫医生。
导诊的护士飞快进来说道:“外面等候就诊的一位患者突发中风!”
中风的抢救时间很重要,越早救治,病人后期恢复的就会越好。
“把我针拿来!”
顾深一边说一边快步往外走。
病人已经昏倒在地,扶起来就能看到,口角流涎、喷射状呕吐,失语、面瘫,双拳紧握,四肢拘挛,脖颈僵直,两侧瞳孔不等大。
“都让开。”
顾深检查之后说:“家属呢,病人突发脑溢血,我们要立刻对病人实施抢救。以前病例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我妈两个月前晕倒了一回,检查说是轻微脑梗。那时候就想着挂您的号……”
顾深打断家属:“去外面等着。”
病人暂时不宜挪动,只能原地救治。
顾深看了眼沈画。
沈画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要把金针封穴的手法用在这个病人身上。
顾深扎猪也扎好几天了,他的进步速度比沈画预想中要快,已然入门。
现下时机很好,用金针封穴的手法很合适,对病人有好处,也能让顾深多一次经验。
再说了,有她看着,出不了事。
沈画冲他点了一下头。
顾深深吸口气,开始行针,沈画给他打下手。
其他学生压根儿就不敢上前,更别提动手了。
还有学生看到,顾深在重刺之后,沈画好像还动了一下针!
她可真敢啊!
在放血为患者减轻脑压之后,顾深没停,继续毫针强刺素髎……引血下行……
顾深行针完毕,患者当即转醒,只是还不能语。
家属喜极而泣。
顾深又道:“联系神经外科办理住院,做脑ct和血管造影,检查脑出血情况。我再开个方子,日服一剂。另取安宫牛黄丸两粒,捣成糊,日服一次……”
已经有人去联系神外那边接收病人。
家属有些迟疑:“顾大夫,去神外是不是要做手术?”
顾深:“目前不用,但必要的检查还是要做,更直观,也有助于了解病情发展。”
处理完这个,顾深去洗了手休息一下。
有学生忍不住问:“顾老师,明明咱们中医科能处理的,为什么还要……送去神外住院拍片。是不是不拍片,我们就治不了?”
顾深:“拍片最直观。给病人看病不是程勇斗气,放着更准确更直观的ct和脑血管造影不用,就为给中医争口气?那倒不必。”
“那如果搁在古代,没有影像帮助,中医怎么判断?”
顾深:“通过脉象的确也能判断病人的脑出血情况,可你们别忘了,现在能达到这个水平的中医太少。况且,你们觉得病人更信片子,还是更信你的经验?”
“不要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学生们若有所思。
见气氛有些凝重,一个顾深带了多次的学生笑道:“沈医生真的厉害,是不是打算转来我们中医科?听说沈医生也是喻派的,顾老师,沈医生该不会是你徒弟吧。她那手按压穴位止血的功夫可太厉害了!顾老师您什么时候也教教我们?哪怕只能学个皮毛也成啊。”
“原来沈医生是喻派的,还是顾老师的徒弟,难怪这么厉害!也是从小熏陶的吧?比我们这些中医院毕业的强太多!”
顾深:“她不是我学生。”
“哎?”
“行了,赶紧叫下一个病人……”
一天下来,顾深总共给三位病人行针,用上了金针封穴。
不得不说,感受到气的存在之后,行针比以往顺畅很多,效果也加倍。
“勤加练习,但也不要使用过度,太耗费精神。”
沈画说,“那边猪扎的差不多了吧。你抽空把行针手册写出来,交给他们去推广,你偶尔过去指导一下有没有错误就成。”
顾深立刻转头看向沈画:“我没参与这个课题吧,师、叔。”
沈画:“最重要的改进针法的环节可是你做的,放心,没人能把你的功劳抹杀。”
顾深:“……”
看样子这课题直到结束,甚至结束之后,他都不可能再跟扎猪撇清关系!
顾深目光幽幽地看着沈画:“师叔,九月份的中医执业考快到了,对您来说应该小菜一碟吧。不过您的方法太高端,万一负责评审的老师看不懂……毕竟您不能用高数去答小学试卷吧。您得学着放低一点……我那儿有历年考题和标准答案,师叔需要吗?”
沈画:“……”
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眨眼间,顾深就扎了一周的猪了。
这一周,行针手册已经被他确定下来,他拿给沈画看,沈画也就是瞄了一眼,说要刷历年考题,没空看。
明天又要给霍延行针。
前一晚,沈画就给霍延发信息:“只准泡半小时。”
霍延答应得很乖巧。
但次日行针的时候,她还是眯起了眼睛。
行针结束,顾深跟沈画讨论了一下霍延的脉象,以及气在霍延体内的运用,自己做笔记去了。
沈画则看向霍延。
“昨晚到底泡了多久?”
“……45分钟。”
沈画绷着脸不吭声。
霍延:“45分钟,不会晕倒。”
沈画看了他一会儿,叹气:“你想快点好起来对吧。”
霍延点头。
沈画:“但我也跟你说过了,不要操之过急。这毒在你身体里这么多年了,尤其是二次爆发的时候,喻老没能把所有毒素收拢,导致一部分毒素一直在侵蚀你身体,纵然我现在已经把所有毒素全部聚拢,可你身体的暗伤还需要慢慢养。”
“你懂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吧。按部就班来,最终你能完完全全恢复健康,不好吗?”
“那么多年都不急,如今急这一时半会儿。”
霍延只是点头,没说话。
沈画无奈,也不好说太过,就又岔开话题。
“最近又写歌了吗?”
霍延立刻点头:“要听吗?”
沈画瞬间后悔,她才刚给他行针完不就,这次虽然不像前次那么累,可她精神力同样损耗颇多。
这个时候听他的歌……不睡着才怪!
“那个……我……”
“还不完整,随便听听,听睡着也没关系。”他说。
沈画:“……”
没办法,他的歌,对她诱惑力太强,顶不住顶不住。
于是,霍延在用完药后,就带沈画去了录音室,亲口唱给她听。
沈画也再一次证实,他这不经过电磁转换的真实歌声,对她效果更好。不过显然不可能让他像人型录音机一样总是亲口给她唱,有手机听就不错了。
沈画在琢磨,换个音质好一点的手机或者耳机,能不能行。
听了一段,她就再度睡着。
霍延不意外,也不生气,唱完之后,又拿了笔在乐谱上修改,唱唱改改……
上周的那个糖尿病患者,这周复诊,竟然真的是自己走去喻和堂的。
要知道,他上周来的时候,是被家人推来的,整个人瘦到脱相,其他医院根本就不收治他,眼看没有希望只能在家等死的!
就只一周,他的情况就好转许多,人能自己站起来走,也能吃得下饭,饮多尿频的次数也有所改善。
复诊反馈回来后,中医科的学生们看沈画简直是崇拜。
这个病例,沈画的诊断和顾大夫一模一样,而且治疗效果这么好。
这个病例有多棘手,他们在场的这些学生,包括中医科的其他医生,谁都清楚。顾大夫能治不稀奇,沈画竟然也出手不凡,可太让人惊讶了。
这足以说明,沈画在中医上的造诣很高啊。
这种人才,为什么不去中医科!
沈画知道,议论声肯定少不了,不去理会就行。
值夜班的时候,跟弟弟沈直打了个电话。
弟弟下周来海市有比赛,明天就会跟队一起来到海市。
无论如何都要见个面的。
今晚夜班,处理了一个把鲶鱼放进直肠的,一个把丁丁套进轴承的肿胀后取不下来的,一个用水果刀在家里玩飞镖,结果脚下一滑,手一崴,摔下去的时候刀子正对自己腹部,自己给自己切腹了的。
切腹这个,救护车送来的时候刀子还扎在腹部,沈画赶紧给他止血止疼,送去手术室。巧的是没有伤及动脉和其他脏器,伤势竟然不算重,观察一下没事儿的话明天就能出院。
倒是有个男子,被鱼刺卡了喉咙,喝了醋,又吃了馒头,想把刺给吞下去,结果压根儿不管用,被馒头压着,刺反倒卡得更深,得做手术才能取。
沈画清闲下来,一边听歌一边刷题,对她来说,听歌完全不会影响注意力,就是容易瞌睡。
“沈医生!出事了!”
沈画才刚打个盹儿,牛彤的声音就尖叫响起。
沈画条件反射弹起来,一把抓过口罩戴好:“怎么了?”
“刚接到紧急通知,贺队长在一起抓捕行动中为掩护同事受重伤,现在已经用医疗直升机送来我院。领导说公安局那边指定要由你参与手术。”
牛彤不理解:“听说贺队长出事是在临市,情况危急为什么不就近就医?”
沈画没说话。
不过她倒是明白为什么。
贺宗野对麻醉剂不敏感,意味着他不能被麻醉,那就无法进行手术。
一周前才说让他再缝针了可以来找她,这才一周过去,还真找来了,可真不客气。
直升机还要十几分钟才到。
医院相关领导也已经匆匆赶来。
“小沈,公安那边点名要你参与手术,应该就是看中你按压穴位止血的本事。伤者情况非常严重,你要全力以赴!”
沈画点头:“我知道的领导。”
刚说完,神外、心外、普外的主刀也都赶到,他们手里拿着一份病例档案。
大家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心外神刀容臻冷声说道:“病人无法麻醉,怎么进行手术?这跟活生生解剖有什么区别?”
另外两没说话,但显然也认同。
医院领导抿着唇:“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容臻:“麻醉问题不解决,这手术我做不了。况且就传过来的资料来看,他跟死人的区别就在于他多了一口气。”
虽然难听,但这是实话。
院领导叹气:“无论如何,全力以赴,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对了,这是小沈医生,上次抢救郭主任的时候,你们合作过吧,这次公安那边点名要小沈参与手术。”
容臻看向沈画。
沈画则在看容臻带过来的伤情报告。
她看得两眼发晕。
“他这是……拆弹去了?”
沈画眉头紧皱:“应该有掩体,可他这伤真的……”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多处粉碎性骨折,就是全身骨头都揉碎了那种。
沈画甚至都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个活人。
院领导叹气:“保密任务肯定不会叫咱们知道,咱们只管救人。”
“领导,我只有1%的把握。”容臻沉着脸说,“我们是医生,不是神。都这样了……”
若换做其他病患,他都可以让家属准备后事了。
可眼下这位,显然不行。
“如果不考虑麻醉问题,能有多少希望。”沈画问。
容臻看她一眼:“不考虑麻醉,成功率也只有10%,这只是暂时救活他,下来手术台的术后感染和并发症,才是最要命的。”
沈画想了一下,又说:“麻醉、出血我来负责,术后感染和并发症也由我负责。那手术成功率能有多少?”
容臻:“……50%。”
沈画:“够了。”
说着,沈画又立刻打电话给顾深,叫他也过来一趟,顺便把需要炮制的药材说给他,让他准备好一并带来。
十分钟后,直升机降落。
若非是头颅,甚至无法相信那一个血红的肉团,是个人。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大家不是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伤,而是这么严重的伤,伤者往往都当场死亡,或者送到医院后也会很快被宣布不治身亡。
但眼前这个,即便你都摸不到他的呼吸心跳,也不敢有人宣布死亡。
沈画只愣神了一瞬间,就飞快取出准备好的金针。
在电梯里就已经开始行针。
手术室早就准备好。
除了给霍延行针,这还是沈画第一次全力以赴,精神力和异能并用。
止血、麻醉。
她下针的速度很快。
柔软得轻轻一捏就断的金针,在她手中格外听话。
一根十六寸的金针被她刺入贺宗野的太阳穴。
她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能听得到,别放弃,相信我,一定能叫你恢复如初。”
贺宗野没有任何反应。
手术已经开始。
整整16个小时,高强度。
做完手术,医生护士全都累瘫了。
外面是焦急等待的医院领导,卫生局领导,还有贺宗野公安局那边的领导。当然还有匆匆赶来的贺宗野父亲,一个在电视新闻上很常见的人。
手术室的灯灭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起。
虽然之前不断有护士过来告知进展,可谁都知道,以贺宗野的伤情,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哪怕上一秒还好,下一秒死亡也不稀奇。
手术室打开。
容臻走在最前面,一脸疲惫:“手术成功。但接下来的24小时,才是最危险的。”
容臻又看向顾深:“顾大夫,沈医生跟病人一同从内部电梯去icu了,让你把东西带给她。”
顿了顿,容臻又跟眼前的领导们,还有贺宗野那位高管父亲说了一句:“伤者的情况极其严重,若没有沈医生行针为伤者麻醉止血,伤者根本连手术台都不用上。现在虽然手术成功,但术后并发症才是最难的。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贺父眼眶红着,却还克制这情绪,“我知道,谢谢。”
顾深低声说:“贺伯伯,我们过去看看宗野。”
贺父点头,跟顾深并肩走着,其他人一大群领导们也要陪着,被贺父的秘书给劝阻住。
到了病房那边,沈画已经从icu出来了。
她目光从那个跟贺宗野长得有点儿像的男人脸上扫过,就落在顾深身上:“药材都带来了?”
顾深:“全都在这儿。”
贺宗野跟他也算是发小,从小都在一个大院里长大,贺父他们也都很熟。
他看了一眼icu里面完全不像人的发小,心揪得很紧。
就贺宗野现在那样子,怎么可能喝得了中药。
沈画点点头:“你来帮我制作药膏。”
顾深一愣:“做药膏?”
沈画:“对,能防止他感染,尽量减少术后并发症。”
顾深:“……”
贺父立刻看向沈画:“你好,你是……”
顾深微微抿唇,立刻解释道:“贺伯伯,这是沈画,是,我师叔。”
贺父愣神了一秒,惊讶无比。
但下一秒,他眼中就涌出喜色,连忙问:“真是喻老亲收的徒弟?那……那小野他……”
沈画说:“他的命百分之百能保住,但身体素质大概只能恢复到从前的80%。”
贺父难以置信。
顾深也不由得皱眉:“当真?”
沈画点头:“当真。”
贺父十分感激,连忙说:“那你们快去制作药膏,我在这儿等着。”
沈画带顾深去了药房。
顾深面对沈画,竟然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你是师祖亲收的弟子,是我师叔,就算治不好小野,也不会怎样。贺伯伯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迁怒于你。”
沈画笑了:“你觉得你师叔我,是在吹牛?”
顾深不想回答。
贺宗野的情况有多严重,他已经充分了解。
可沈画竟然说百分百能救活,还能恢复到原来的八成。
她以为她是神吗?
沈画:“你可以不相信你师父,但你要相信你师叔,以后记住了啊。来,我教你制作这药膏……”
半小时后,药膏制成,一盆粘稠的黑乎乎的药膏,味道倒是不难闻,药香,还带点薄荷的味道。
可就在沈画要把这药膏涂在贺宗野身上时,又被拦住了。
“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这什么药,怎么可以随便涂?”
容臻检查了贺宗野的各项指标,都在安全范围内,刚没松口气,就看到沈画要拿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去涂病人伤口。
沈画说:“这药膏能防止感染,尽量减少术后并发症。”
“有科学实验数据吗?”容臻问,“口说无凭。我并非不相信中药,你看他现在这情况,这些东西涂上去才会直接引发他感染。情况恶化,谁负责?他现在命还没捡回来呢。”
沈画:“你现在从数据上看他的情况很稳定,但实际上他体内的炎症已经要爆发,信不信最多再有一个小时,他就会急性肾衰竭,进而并发全身器官衰竭,真到那会儿就晚了。”
容臻抿唇:“这些就是术后最危险的情况。如果他能扛过去,就能脱离危险期,如果抗不过去……”
他就会跟大部分病人一样,全身器官衰竭而亡。
容臻压低声音:“你要知道,不用你的药,就无你无关。用了你的药……”
沈画瞬间明白过来。
容臻这是在替她开脱呢。
如果用了沈画的药,最终贺宗野死亡了,那绝对会把一切错误都归于她的药,毕竟此刻贺宗野的各项指标都正常。
相反的,如果不用她的药,只常规手段,该用的抗生素等等全都用上,最终病人死亡,那就跟谁都没关系。
贺父是什么人,能走到这个位置上,容臻的这点儿小伎俩可瞒不过他。
贺父直接看向沈画:“麻烦沈大夫给小野用药,所有后果我们自己承担,与沈大夫无关。”
容臻闭嘴了。
顾深看向沈画。
沈画笑着点头,“顾深,你跟我一起去给贺队长上药。”
两人消毒之后换了无菌防护服,进去icu里面,给贺宗野上药。
容臻站在外面,紧抿着唇。
贺父同样站在外面,眼神直直地望着儿子。
给贺宗野涂药,沈画忍不住叹气:“你可快点好,好了请我吃饭。只是叫你下次要缝针了再找我,可没叫你弄成这样来找我,太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