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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被堵在室内的纪询一时失语。
前十几分钟才觉得自己运气好,一切来得都是这么顺利,人不能得意,出事了吧?
他的目光在室内快速扫过。
天花板没有吊顶,浴室和主卧打通,只隔着一层透明玻璃,一览无遗;就算没有透明玻璃,只要有人推门进去,也什么都看见了,不足躲藏。
真正能够稍微藏人的可能就只有——
纪询的目光落在窗户外的空调机上,他凝神一秒,收回视线。
算了,不至于。
18楼呢,真的会死的。
门外的声音就没有停,在物业过于殷勤的招呼下,纪询听见了谭鸣九敷衍的“嗯嗯”声,还有一道不疾不徐,半秒迈出一次的脚步声。
那是霍染因。
不用多考虑,纪询立刻确认。
只有霍染因,走路都像肉食动物在狩猎。
仓促之下,他只得闪身躲进卧室空荡荡的衣柜里。
他刚刚关妥柜门,卧室的门就被推开,透过柜子留出的一道缝隙,他看见出现在卧室门口的霍染因。
霍染因先蹲下身,对着地板看了一眼。
他在看鞋印。
纪询想。
落满灰尘的地板进了人,当然会留下脚印,但他进门的时候习惯性先掌握室内布局,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一圈,有进来和出去的脚印,霍染因并没有办法因此判断出什么——除了判断有人进来过,男性,身高187,体重64kg,穿运动球鞋,无扁平足等足部特征。
没一会,霍染因站起来,还侧了下头。
是墙壁的开关。
霍染因注意到墙壁上按下的开关了,他接下去会去看床头的灯,然后他会意识到……
纪询微微磨牙,他短暂思索后,掏出手机,运指如飞,给谭鸣九发消息:
“跟你说个重要的事情,和案子有关——”
开了一线的柜门松动,光线猛然射入,纪询手一抖,字打不下去了。
“地上有金子吗?”霍染因凉凉的声音响起来。
“……没。”纪询。
“那你干嘛不抬头?”霍染因笑着问,带点辛辣,掺着讽刺,居然还有慵懒的后鼻音,“在玩你不看我我就看不见你游戏?”
说完,他伸出手,去拿纪询的手机。
一下子,纪询回忆起初见时候的霍染因。
像鸡尾酒一样,既魅惑,又浓烈的男人。
短短沉默,纪询若无其事抬起头,还顺势抬起胳膊,让开霍染因的动作,笑道:“霍队干什么,看这姿势,难道想要柜咚我吗?”
霍染因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纪询还在口花花:“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是做这事的时间,关键谭鸣九还在外头,万一他突然进来见到我们在这小柜子中龙争虎斗,擦枪走火,那就不好看了,你说是吧——”
他的嘴唇突然被霍染因的大拇指按住,余下四指扣住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控制在衣柜壁上,光线骤暗,霍染因一下凑近。
这下,两人真的面贴着面,挤在一个小柜子中了。
“废话真多。”霍染因,“纪询,非法入室盗窃什么罪名,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非法入室……和非法入室盗窃……罪名是不同的。”霍染因捂得用力,但纪询还是坚强地用气音说话,“我最多算非法入室……批评教育一下……”
霍染因望了纪询一会,又往前一点。他单手控制着纪询的脖颈,纪询不受控制的转了半边脑袋,听见轻轻的一声笑,响在自己耳后。
和笑声一同达到的还有霍染因的呼吸。
规律又极富存在感的气流扑在纪询颈侧,让他感觉到了被食肉动物盯上的紧张,这片皮肤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这还不止。
下一秒,纪询感觉自己的裤子口袋被撑开,一只手伸了进去。
是霍染因的手。
薄薄的衣料隔绝不了手掌的温度与轮廓,霍染因的体温和呼吸呈两个极端,纪询感觉像是一团冰探入自己的口袋。
他被冰得颤了颤。
颤过之后,他再感觉到口袋多了些重量,有东西放进去了。
“现在你口袋里有东西了。”
霍染因贴着纪询的耳朵后。纪询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听见这夹杂在气流之中,若隐若现的锋锐森冷。
“只要这样东西不是你的,它就是你入室盗窃的罪证。外头的谭鸣九就是见证人。人赃并获,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有。我觉得,人民的好警察做不出这种出格的事。”身体心理受到了双重压迫,被控制在方寸之间,纪询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那就试试。看我到底是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警察,赌一赌我会不会出格。”他将重音放在‘出格’两个字上,冰冷危险又充满玩味。
“……”
霍染因明面上大概率是好警察,但夜晚那副面孔还真的很难说。
纪询审时度势,抬起双手,比个投降的手势。
霍染因看了眼纪询,松开手,转叩柜门,语调也变正常了:“说说你怎么着来的,摸到什么线索。”
纪询伸手进口袋一摸,竟然是自己找了好久没找到的钥匙扣,他沉默几秒钟:“谢了。”
他从衣柜里走出来,对霍染因说:“有个推断,霍队一定想知道。”
“继续。”霍染因扬扬眉,神色漫不经心。
“唐景龙在奚蕾死前就退租。他为什么退租?他知道奚蕾再也用不上这个地方了。”
纪询一气说完,那种漫不经心的敷衍从霍染因脸上褪去。
他的神色变得深沉。
“霍队,重要线索,物业——”
外头忽然响起谭鸣九的声音,谭鸣九步履匆匆进入主卧,立时看见站在衣柜里的纪询,蓦地呆住,瞳孔放大。
纪询抢答:“嗨。”
这声唤回了谭鸣九的神魂。他捂着胸深深吸了口气,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嗨你香蕉,你居然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霍染因打断谭鸣九的话:“什么重要线索?”
谭鸣九立刻说:“是房东回的电话。物业刚刚联络上房主,房主回应说租客在这个月的4号就退租了!除此以外,唐景龙在签租房合同的时候,使用的不是自己的名字,每月打款的时候,用的也不是他的银行卡!”
霍染因眸光略微波动。
谭鸣九看看不意外的霍染因,再看看更不意外的纪询,悟了。
“这事纪询已经知道了?”
“没,银行卡的事情不知道呢。”纪询不太认真说。
“那就是知道了房子是唐景龙的?”谭鸣九不依不饶,“你怎么知道的,你潜入了物业?不对,物业也不知道这个房子的具体情况;你认识房主?所以房主给你钥匙,你拿钥匙开了门?那房主不会是你的读者吧?”
“想象力还挺丰富的。如果我是柯南道尔阿加莎,倒有这个可能。可惜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作者。”纪询无语,“这是常识——”
“又是这两个字!”谭鸣九哀叹一声,“你侦探的孤高情操没学会,口癖是一个不少。”
霍染因闭目片刻,跟上了纪询的思路,他代替纪询说:“进来的时候地板上有层灰,开了开关但灯没亮,可见房子有段时间没进人且电源总闸也被拉上。正常居住情况下,谁会关电源总闸?”
“就这么简单?”谭鸣九。
“你还要怎么复杂?看了这栋房子,事情明白得就像秃头上的虱子。”纪询嘲笑一句。
谭鸣九表示自己有被冒犯到。
闲话说完,纪询继续往下说:“关系破裂或被捉奸才会放弃藏娇的金屋。饶方洁1月7号还持续在奚蕾家门口短信骚扰,说明他们关系多半没断、这里也没被发现。那唐景龙是如何未卜先知,这房子用不上了呢?”
“唐景龙确实有重大嫌疑。”
这一直观的证据比之前纪询说的整理头发所以心爱那种玄学更得霍染因的心。
霍染因这回正面承认:“通过这点,可以推断唐景龙知道奚蕾会死,他买|凶杀人。现场发现的饶芳洁的dna,很有可能是凶手和唐景龙接触时因某种原因无意沾染的。至于唐景龙雇佣的凶手到底是谁……”
“这是警方要去找的事情。”纪询闲闲接话,“对我而言,幕后真凶出来了。那么以一本小说论,叙事的重心就从凶手是谁,变成了作案动机——唐景龙到底为什么要杀死奚蕾?奚蕾知道了什么?”
“真巧,碰上死无对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