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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狗和所有人一样,呆滞地抬头望着,如见神明!
身边不断有人跪了下去,开始膜拜。
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吗?土狗不禁想,一滴汗从额头滑落,滴在土里。
这高耸如山岳的巨大冰山横空出现,阻挡了所有人前进的步伐。
高耸入云的山顶上出现一个人影,应该是两个,还有一个是被她提着的。
柳含烟就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所有人,如看蝼蚁。
她只是一个眼神,铺天盖地的寒气霎时罩下。
“跑!”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顷刻间,所有人一同回头,四散而逃。
其中也包括土狗,他混在人群中,抱着他的枪,疯狂逃窜。
好在柳含烟并没打算出手杀人,她就静静看着,没有动作。
这浩荡的一场赏金行动在柳含烟的出手下,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柳含烟提着江淮,心念一动,身影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几秒后,冰山瓦解破碎,巨大声响宛如雷鸣,回荡在夜空中,久久不息。
……
土狗不好容易跑回车上,关上车门,不停喘气。
缓了大概五六分钟,他才调整好呼吸节奏,从后座拿回电话,开机,打给香菜。
另一边,看着土狗来电的香菜,赵忠国两人相视一笑。
故意拖到最后才按下接通键。
“喂?谁啊?”赵忠国笑着问。
“你们怎么不说那女人也在!啊!”土狗大声质问道。
“我们没说吗?是你没问啊!而且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一直在跟我讲什么吃酒啥的,对了,还有啥书上说的玩命的事不应该拉上兄弟……”赵忠国笑得很淫荡,至少在此刻土狗的耳里是这样的。
“那你也不能不说啊!”土狗欲哭无泪。
“这不是不想破坏你的表演嘛,兄弟情深,义薄云天,多么NIcE的人设啊!你可要立住了!”
“我……”土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气愤地挂断电话,开着他的战车往回赶。
脑中回想起刚才那一壮阔场景,心中仍是震撼不已。
这就是审判使么?这就是柳含烟么?
土狗眼神瞟向后视镜,大批大批的人在后面狂奔,就像战场上吃了败仗的士兵,溃散而逃。
他和那些人一样,害怕极了,万一柳含烟没忍住,或者计算稍微差上那么一点,冰山在他们头顶落下,这不得砸死一片人啊?
不过害怕之后是庆幸,也幸亏有她,不然今天光靠他土狗,就算再来十个也是送菜。
今天经历这么一出,也让土狗再次深切的认识到,人性是多么的贪婪。
当诱惑大到一定程度时,每个人都是赌徒。
那么自己呢?究竟多大的诱惑能打动自己呢?
土狗点上一支香烟,陷入了沉思。
五菱宏光低声吟叫着,在黑夜里驶向远方。
……
二十分钟前,有消息传来说,战势一片大好,赵小六节节败退。
十分钟前,赵小六穷途末路,陷入绝境。
现在,半个小时过去了,一点风吹草动没有。攀振龙眉头紧皱,脸色阴沉,久经沙场的他暗觉事情不对。
可他无论怎么询问,手底下的人都摇头晃脑,表示不知道。
无奈一下,他只能直接拨打严廷山的电话,结果没人接听,攀振龙愣了一下,转而拨打王北淼的电话,这次更好,直接给他挂断了。
攀振龙的脸抽搐了一下,“啪”的一声把电话砸到桌子上,怒声吼道:“tmd!你们都是废物吗?打听个消息都打听不到!再给你们五分钟,谁tm再敢摇头,我直接剁了他!”
话落,所有人全身一抖,赶忙忙活起来,纷纷拿出手机开始装模作样。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人敢把这个消息告诉攀振龙。
他们都不是傻子,谁要这个时候第一个开口,不就成了攀振龙的出气筒了吗?
“胖子!你说!平道街现在是什么情况!”
被点名的胖子脸色一僵,缓缓放下并没拨出的电话,犹犹豫豫的半天开不了口。
见他此副模样,攀振龙已经猜出了大概,但是他想不通为什么,一股怨气直冲心头,攀振龙双眼一黑,往后仰去,瘫坐在椅子上。
“大哥……”所有人一拥而上,想要去搀扶,却被攀振龙伸手拦住。
只见他一手扶着额头,深深吸气道:“胖子,你照实说,我不怪你,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要想的是怎么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胖子喉咙滚动两下,叹气道:“大哥,平道街丢了,王北淼突然反水,严廷山……死了。”
话语如惊雷,在攀振龙脑中炸开,他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胖子:“你说什么?”
“……”胖子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
“廷山死了?怎么死的?”攀振龙又问。
胖子深吸口气,如壮士断腕般,毅然开口道:“王北淼是赵小六的卧底,直到最关键的时候才跳出来,偷袭了严廷山……最后赵小六亲手斩了……”
“砰!”攀振龙再也忍耐不住,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向胖子脸上砸去。
胖子捂着脸后退两步,单膝跪了下去。
“赵小六!老子要亲手宰了你!”攀振龙仰天怒吼。
“码人!有多少人码多少人!我要他死!”
……
这场仗张家这边死了12人,重伤28人,轻伤76人,可谓伤亡惨重。
不过好在是赢了,平道街成功收复,这对于攀振龙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赵小六都可以想象他现在咬牙切齿的嘴脸,不知道谁运气不好,又成了他的出气筒呢?
平道街一仗,王北淼居功至伟,赵小六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到大的兄弟,掏出一支烟递给他,再给他点上火。
王北淼也没拒绝,深深抽了两口。
“怎么?看样子还在生我气?”赵小六笑着说。
王北淼哼哼两声,阴阳怪气道:“不敢,谁敢生你六哥气啊?”
“呵呵……”赵小六陪笑着,也点上一根烟。
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靠在车头抽起闷烟。
生着闷气的王北淼扭头瞥了一眼赵小六,不满道:“你就这么一声不吭,一点道歉意思都没有?”
“额……”赵小六扭过头,笑道:“那对不起咯,淼哥……”
“切,点诚意没有。”王北淼冷着脸道。
“那你要我怎样?”
“叫声爸爸来听。”
“嗯?”赵小六笑容僵硬。
“哈哈哈……”看着赵小六吃瘪,王北淼笑了起来。
赵小六也跟着笑,两个二十好几,眼看着要奔三十的男人了,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小时候,那个什么都不懂,争着抢着做对方爸爸的时候。
那个拿着玩具,问对方想不想玩,想玩就叫爸爸的时候。
时间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小孩已经长大,不过那份幼稚却从未失去。
男人至死是少年!
“你该跟我说一声的。”欢笑过后,王北淼认真道。
赵小六摇摇头,说:“不能说,说了就没这效果了。”
“可要是我不明白呢?你难道就不怕吗?”王北淼眯着眼问。
“其实,直到今晚看到你之前,我一直都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反水,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年来,我们的关系急转直下,我不明白的有很多很多,可你从未给过我答案。”
赵小六闻言,心里一阵愧疚,愧疚在他不小心看到王北淼胸前那道,还流着血的刀疤时达到最大,他想要伸手触碰,王北淼却先一步躲开。
赵小六的手在空中悬着,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啊兄弟……”
王北淼一愣,说道:“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赵小六同样一愣,反问道:“那你为什么……”
“我们是拜过把子的,说过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这不也是你一直暗中强调的么?”王北淼笑着说:“得知严廷山要来支援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了,在今晚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忽然就明白了,明白了你所做的一切。”
赵小六听着,眼眶忽然湿润。
世上能有一人知我,这是一件何其庆幸的事啊?
从一人之下,人人敬仰的大哥,跌落到被人满街追着砍,差点横死街头的丧家之犬,只需要半天不到。赵小六深切体会到人性的凉薄,什么兄弟义气,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是假的,都是狗屁,出来混没有一个是讲义气的,讲义气的都tm见阎王去了。
赵小六一度这么以为,直到听见了王北淼这番话。都说患难见真情,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最低谷的时候,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还能有一人明白他内心真实想法,怎能不让人落泪呢?
“怎么了这是?我被你砍一刀都没事,你倒先哭上了?”王北淼哈哈笑道。
赵小六擦了擦眼泪,轻轻握拳抵住胸口:“做兄弟在心中!”
随即伸出拳头,王北淼略微愣了两秒,也缓缓伸出拳头。
“做兄弟在心中!”
两拳相碰,两人相视一笑。
……
平道街的战役落下暂时落下帷幕,由赵小六率领的张家大获全胜。
张家这边自然是一片锣鼓喧天,好不热闹,除了一旁的张军宝冷着个脸,其他人全都喜笑颜开。
“第一步算是踩进去了,不过攀振龙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接下来怎么应对他的反扑才是重中之重。”张元英缓缓道。
张军才点头道:“本来我们和他就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态势,他不出手,我们也会出手的。”
“哦?看来你早就有思路了?”
“有些想法,不过还需要您给定夺一下,毕竟论打仗经验,谁都没有您丰富。”
张元英笑了笑,缓缓起身:“跟我来书房吧。”
张军才起身跟在张元英身后,走上楼梯时回头瞟了一眼沙发上发神的张军宝。
张军宝呆若木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待张军才收回目光时,他才缓缓扭头,表情怪异的看了张军才,或者张元英一眼。
“砰!”
随着书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张军宝站起身,看了一眼二楼,内心蠢蠢欲动。
……
漆黑的楼梯间响起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轻,一直到蔓延到走廊尽头停止。
接着是钥匙插入门锁搅动的声音,随着‘咔’的一声,木门打开。
那人很轻很轻的推开门,摸着黑走进房间。
房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凭着记忆慢慢挪动着,伸手四处摸寻着,宛如一个盲人。
用了五六分钟,他终于摸到了水台边缘,然后又摸到了水管,顺着水管摸到了龙头。
轻轻扭开龙头,水开始‘丝丝’流了出来。
他双手捧着,接了一捧水后往脸上扑。
就在这时,灯却亮了起来。
本来漆黑的屋子瞬间明亮,突然的光亮吓了他一跳,他连忙双手摸头,摸到卫衣帽子时才放下心来。
“哥?”
背后传来黄辞的声音,顾晨夕浑身抖了一下,没有回头,轻声道:“还没睡啊?”
“本来要睡着了,结果听到了开门声就醒了,我还以为家里进小偷了,吓我一跳。”黄辞奇怪的看着顾晨夕,问:“你怎么不开灯啊?还有大夏天的你穿这么厚不热么?”
顾晨夕伸手拉了拉帽檐,轻声道:“没事,外面还是很冷的。”
“外面冷么?”黄辞一脸疑惑:“你怎么总背着我啊?”
“没,没事,我洗脸呢,洗完了就睡了,你也早点睡,不早了。”
黄辞皱着眉走近,扯着顾晨夕衣角:“你转过来我看看。”
顾晨夕不肯,黄辞不依不饶的绕到另一边,顾晨夕不得已转身,再次背对着他。
“别看了,我脸上都是土,不好看……”
“你让我看看。”
黄辞双手抱住顾晨夕,不让他继续转身,然后跳起来拉下他的卫衣帽子,看到他满是血迹的侧脸。
顾晨夕连忙用手去挡,却还是慢了一步。
血迹已经彻底干掉,不狠狠擦是擦不掉的。
“哥,你的脸……”黄辞松开了环抱住顾晨夕腰间的手。
“没事,刚才在外面不小心摔了一跤。”顾晨夕说。
黄辞拉着顾晨夕,想让他面向自己,折腾了两下却没能成功。
“哥,你让我看看……看看行吗?”黄辞哽咽着说。
顾晨夕摇头:“别担心,去睡吧,明天就好了。”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顾晨夕抬脚往门外走去,不顾黄辞的哀求。
“早点休息,我出去办点事。”顾晨夕说完,关上大门。
背后传来哭泣声,顾晨夕抬起手臂擦了擦眼角。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哭出声来,很奇怪,明明已经挨过了最痛的阶段,明明已经没有那么痛了,为什么却那么想哭?